因柳宣的話,鄒沫沫眼神動搖了一下,他從來沒有從鄒盛那裡得到柳宣找過他的消息,但看柳宣的樣子,他是不可能說謊的,那麼,就只能說明鄒盛故意隱瞞了他。
雖然心中已經知道了答案,但鄒沫沫還是維護鄒盛道,“你不要怪他,是我說我再也不要和柳家有任何關係,讓他不要告訴我柳家的任何事情。你打電話來,他爲了不讓我傷心,是不會讓我接電話的。”
柳宣蹙了一下眉頭,囁嚅了一下,想說鄒沫沫就這麼厭惡柳家,還有他這個哥哥嗎,但終究沒有問出口。
只說道,“那本書,我放在銀行保險箱裡面了,這是地址和密碼,你想看,就自己去取吧,如果你已經不想看了,那麼,我想我不能強迫你。”
鄒沫沫沒有回答,只接過了他遞過來的那張紙。
柳宣看他接了那張紙,心裡有鬆了口氣的感覺,道,“沫沫,你我畢竟是親兄弟,你真的不願意再認我這個哥哥了嗎?”
鄒沫沫擡頭看他,眼神有些躲閃,柳宣給人的感覺實在是太憂傷,讓鄒沫沫不得不對他心軟,說道,“沒有。即使我不願意認你這個哥哥,但是,你我是親兄弟,不是永遠也改變不了嗎?你不要亂想。”
柳宣伸手將鄒沫沫的手握住了,鄒沫沫沒有掙動,柳宣道,“我去找了治運動損傷脊椎以致□癱瘓的醫生,他以前治療過好些運動員,成果不菲。你能給我這個機會,讓我帶你去醫生那裡治療嗎?”
鄒沫沫這下把手從他的手裡抽出來了,道,“不用了。盛叔有給我找醫生,而且,都是很權威的,我不需要你再去給我找醫生。你工作也很忙,就不要再操心我了。”
後面本來還有一句,我不需要你現在的操心,但是看到柳宣神色憂鬱,就不好再說出來故意傷他。
柳宣道,“你去看看,說不定在這個醫生這裡會有更好的進展。”
鄒沫沫道,“真不必了,我都跟着盛叔這麼多年了,有希望的地方都去看過了,而且,我現在有在給我做定期治療的醫生就很不錯,並且身體狀況有變好。”
鄒沫沫的這話聲音很大,且帶着不耐煩,柳宣只好不說這個了,沉默了一陣,才道,“那好吧。”又輕喚鄒沫沫,“沫沫,以後不要再把我拒之門外好嗎?不要不接我的電話,我只是想知道你的狀況而已。你請再給我一個機會好嗎?補償我小時候對你犯下的錯。”
鄒沫沫道,“你小時候何錯之有?你只是不理睬我,看到我就走開而已,你又沒有對不住我。你何必現在來說這樣的話?”
柳宣默默地看着鄒沫沫,看到鄒沫沫眼裡的傷心,他突然心全揪了起來,伸手捂上了鄒沫沫的眼睛,道,“是我的錯,我本該照顧你的,本該在你叫我哥哥的時候把你抱起來的,在你跑向我的時候接住你,但我沒有那麼做,是我傷害了你。我現在後悔了,我很後悔,但是,時間不會後退,不會再給我一次機會。”
柳宣的聲音微帶嘶啞,鄒沫沫想要強忍住一切情緒,但是,卻在他的這句話裡潰不成軍,眼淚從眼裡涌了出來,哭道,“你現在後悔,後悔又怎麼樣?你不知道,我記住的第一句話,就是奶媽告訴我,要好好親近哥哥,只有他纔會對你好;你不知道,我記住的第一個畫面,就是你湊近我看了我一眼,但是,你又馬上離開了;我那時候每次看着你,多想你能親近親近我,你叫我的名字,摸摸我的頭也好;你不知道,我跑到你面前去的時候,有多麼忐忑害怕又期待,我以爲我叫你哥哥,你總會喜歡上我的,以爲你會像桑格抱他妹妹一樣抱一抱我,還會親一親我的額頭……,但你什麼都沒做,你每次都走了,我只能看着你走開,你不知道,我那時候有多難受……”
柳宣還是第一次知道鄒沫沫對自己的這些情緒,他聽着,也紅了眼眶,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卻強壓抑着不流出來,心中抽痛,只能將鄒沫沫抱住,啞着聲音道,“對不起,……對不起,沫沫。我那時候沒有想過你這麼難受。對不起……,再也不會了,我再也不會了。若是有來生,我一定還做你哥哥,並且從小照顧你,……我對不住你。”
鄒沫沫沒有再說話,他抽泣着,房間裡只剩下他哭泣的聲音。柳宣第一次感受到,心要痛得碎掉是什麼感覺。
他還記得,小時候,鄒沫沫每次遠遠看着他的時候,那雙黑葡萄一樣的眼裡的渴望,那樣的炙烈,像是有火,能把人燒掉,但是,他卻害怕,只能逃避了。
柳宣拿出手巾來給鄒沫沫擦眼淚,鄒沫沫很赧然,把臉轉到了一邊,自己抓過他遞過來的手巾擦了擦,並把輪椅轉開了,背對着柳宣,柳宣看着他的背影,想伸手去撫摸他的頭髮,但最終沒有伸出去。
鄒沫沫的聲音有點發悶,道,“對不起,剛纔有些失態了。爸爸的遺物我會去看的,你先走吧。”
柳宣默了一會兒,才探詢地問道,“沫沫,我以後還能夠去看你嗎?”
鄒沫沫點了點頭,“你要是願意,你就來吧。我以後大多數時候會住在K城,我在那裡工作。”
柳宣聽他這麼說,這才露出一點高興的神色來,又問道,“聽說你在這裡,是來拍你的MV?”
鄒沫沫驅着輪椅去一邊拿了紙巾擤鼻涕,調節好情緒之後,才答道,“是這樣沒錯。我剛纔忘了和你說一件事了,我是喜歡音樂才做藝人唱歌的,不是想要炒作成名,也不希望有別的東西侮辱了我的音樂。你以後不要再借着我們的兄弟關係而炒熱我了,我覺得不必要,而且這樣讓我很難受。”
柳宣因爲他的話愣了一下,接着說道,“我只是想能夠給你一定的幫助,而且,我並不是要大張旗鼓地來故意對外宣傳你我的兄弟關係。你知道,因爲上次你我在一起被人偷拍照片曝光,甚至有媒體稱你我是戀人關係,說你我都是同性戀者,這實在太荒謬,而且是對你我的侮辱,同性戀?怎麼能夠讓人這樣說你。”
柳宣皺了一下眉,專注地看着鄒沫沫道,“我不得不公開你我的兄弟身份,以免媒體胡亂猜測,來損害你我的名聲,而且,我不覺得你我的兄弟關係讓人知道有什麼不好。”
鄒沫沫有看到柳宣對同性戀這個詞微皺眉毛,於是氣呼呼地說道,“同性戀怎麼了?我覺得沒什麼大不了啊。我本來就是喜歡男人的,而且也沒辦法和女人在一起。”
柳宣一臉驚訝地看着他,有些不可置信,好半天才回過神來,還有點無措,似乎是擔心自己剛纔的話又無意中傷了鄒沫沫,他盯着鄒沫沫看了一陣,道歉道,“對不起。我並不是歧視同性戀,也不是不能接受同性戀。”說到這裡,又故作輕鬆,“你是喜歡男人的,這也沒什麼,真的,我知道,性向本來也該是人人自由的,你喜歡男人也沒什麼,我並不會因爲此就覺得有什麼,你是我弟弟,不會因爲你的性向而改變……”
鄒沫沫看柳宣說這一長串話,不知道他是在說給誰聽,倒更像是勸他自己一樣。
鄒沫沫於是道,“哥哥,你不必這樣。要是你接受不了,以後完全可以不來找我了。”
柳宣看着他,“怎麼會。我是真的能夠接受。你知道,圈子裡這種事情很多。雖然我拒絕他們,但是,我並不歧視他們,也不會想到要干涉。”
鄒沫沫看着柳宣,心想,柳宣反應這麼強烈,肯定是因爲受過什麼刺激,於是,他也想起來上次在KTV的洗手間裡看到的情景了,想到自己那時候受的刺激,便又同情起柳宣來,道,“哦,我知道了。謝謝你能理解我。”
柳宣便笑了笑。其實是鄒沫沫想茬了,柳宣纔沒受什麼刺激,他最開始以爲鄒沫沫反感同性戀,所以才說出那避嫌的話,沒想到這話倒把鄒沫沫得罪了,怕鄒沫沫胡思亂想,他只好趕緊解釋,以免鄒沫沫又對他產生罅隙,認爲自己歧視他。
柳宣看和鄒沫沫說話輕鬆起來,之後又一幅家長的派頭了,開始問鄒沫沫,“你是怎麼確定自己的性向的?是因爲有喜歡的人了嗎?和他在交往嗎?他叫什麼名字?你們有過**?**怎麼樣?”
鄒沫沫因爲他這一連串的話而黑了臉,大聲反駁道,“這是我的私事。”
柳宣被他這反應嚇了一跳,說實在的,他並不覺得自己這問話有問題,因爲他母親聯繫他,別的都不怎麼問,就問這個,回家裡,外祖父也會這樣問一問,甚至回柳家去,祖父也會問一問,所以柳宣覺得這樣問是完全正常的,但他不知道,是因爲他這樣一幅冷淡的模樣,而且在時尚界混着,居然從來不鬧緋聞,長輩們都擔心他性冷感,而且他年紀也不小了,婚事都可以提上日程了,長輩們怎麼能夠不擔心,不問一問呢。
不過,他卻不知道不能這樣問鄒沫沫。
柳宣看着生氣的鄒沫沫,有點苦惱地看着他,“好吧,我是尊重你的**的。但是,你要知道,男人多半很壞,你不要因爲愛他就什麼都由着他,其實戀愛,有時候,也是可以和兄長或者父親說說的……”
鄒沫沫瞪着他,讓柳宣再說不下去了。
鄒沫沫看了看手錶,發現和柳宣這麼一交談,就過去了一個多小時了,便說道,“我們說這麼久了,你沒有別的事情做嗎?一直在這裡?”
柳宣道,“我推了一些工作,便不忙了。其實,我今天來找你,是還想和你說,你拍MV,我可以去做一做客串。我知道你不大能接受,但是,我是真的希望能夠以行動支持你的工作和事業。”
鄒沫沫訝然地道,“你想轉型做演員嗎?”
柳宣道,“我沒有這個意思,現在工作已經很忙,而且外祖父也有事情交給我,我哪裡忙得過來做演員。我只是希望能夠在你的MV裡客串一下就好,這樣,也算是我支持弟弟的事業了。”
鄒沫沫無語地看着他,想要拒絕,但看他那殷殷期盼的目光,就像自己小時候看着他的時候那樣。他心想,真是風水輪流轉啊。嘴裡卻說道,“我的MV都是全交給導演的,你要是實在想客串,你去聯繫導演,或者我的經紀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