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口在冰箱裡?我和南希不約而同地看了彼此一眼,最後又把目光轉向小叔,他還是一動不動地盯着冰箱,像是在眉目傳情,但對象是冰箱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南希走過去拉開冰箱門,眼睛一直沒離開過小叔,質疑的目光中帶着凌厲的警告,一副“你敢耍花樣試試看”的樣子。我不由自主地爲小叔捏了一把冷汗,內心暗自祈禱那個破冰箱可以再破一點,最好後面破了一個大窟窿。
南希鑽進冰箱裡搗鼓了一會兒,之後探出頭道:“裡面果然有一個洞。”
我不可置信地看了小叔一眼,小叔沒有迴應我,只是越過我跟着南希鑽進冰箱裡了。我在原地把下來之後發生的怪事沉澱了片刻,終於得出了一個結論,十五年前常教授所在的考古隊和這個神秘的礦廠似乎有着一些潛移默化的關係,他們都去過狼牙窟,但考古隊卻因爲那個詛咒死的死,亡的亡,就是活着的也都是生不如死,而礦廠這幫人似乎從狼牙窟裡得到了一些生命啓示,可研究的最終也沒有達到理想中的效果,我想促使他們奮不顧身不顧性命的也許就是婪兆國最擅長的醫學和曆法,只是我實在不敢想象五千多年前的醫學和天文方面會比現代發達。
我還站在原地琢磨着,直到聽到南希隱隱約約的喊聲才猛然驚醒,現在實在不是思考問題的時候,也許找到裡面的那個活人一切或許就豁然開朗了。
冰箱後面的洞很小,僅容一個人匍匐的空間,就是蜷縮起身體也蹲不下,所以只能爬着前進了,還好這洞不是很長,在悶得快要窒息前總算看到光亮了。
我從洞口鑽出來的時候,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南希和小叔僵硬住的筆挺身板,我呆愣了一下,心想這兩個人見鬼了不成,怎麼嚇成這樣。我從他們中間擠了出去,也被眼前的一幕驚得目瞪口呆,這一瞬間我真有一種置身於歐洲中世紀傳說裡的錯覺。
這幾乎就是一個密閉的空間,十幾平米,再加上堆砌着雜七雜八的各類器械,把這屁大點的地方顯得更是擁擠凌亂了。空氣中那股子焦熱的氣流烘得臉像發燒似的熱,整個人像是被烈火焚身了似的難受。
昏暗的光線下一個滿頭白髮膚色也異常白皙的中年男人穩穩當當地坐在搖椅上半閉着眼睛,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扇着比諸葛亮的羽毛扇還節省的扇子,對我們這些突來的訪客不但沒有意外還很從容鎮定地問我們,“你們來了?”
雖然在進來之前就意識到這裡面有活人,但潛意識裡這個活人也應該像被囚禁在牢獄中囚徒似的狼狽不堪,而眼前這個人的悠然程度還真讓我有一種誤入桃花源的錯覺,他完全不像是被困在這裡像外面發出求救信號的人,不過這巴掌點大的地方除了他也沒有別的活物了。
我們三個面面相噓,最後我沉不住氣地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怎麼會在這裡?”
我的問話似乎在他的意料之外,他明顯地僵住了,停下了手上搖扇子的動作,睜開眼睛看了我一眼,然後是南希,最後把目光盯在小叔的臉上就再也沒有移開。他顯得很激動,顫顫抖抖地走到小叔的面前,抓着小叔的胳膊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是他們叫你來的?你是來殺我還是來救我的?”
“你認識他?”南希指着小叔問那個人道:“你怎麼會認識他的?”
那個人直盯盯地端詳着小叔,終於發現有些不對勁了,他不可置信地道:“康子健你的樣貌一點都沒有變,和十五年前一模一樣,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康子健?這個名字怎麼有些耳熟?好像在哪裡聽過,我抓着頭髮使勁地想,不是同學,不是朋友,也不是女友,也不會是哪門子親戚啊?我想的頭都要爆了,突然眼間白光乍現猛然驚醒,我一拍大腿,這康子健老喬頭提過,五十年前和他們一起盜過墓,跟小叔長得那是從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當時老喬頭說的時候因爲證據不足我也就沒當回事,現在想起來小叔和康子健或許真的有什麼匪夷所思的關係,當然最可能的就是他們根本就是一個人,但問題是一個人五十年前十五年前和現在容貌幾乎沒有一點變化,這就有些不可思議了,估計就是站在這裡的生物高材生南希也解釋不明白吧。
“他十五年前高燒燒壞了腦子,所以記不得十五年前的事了。”南希說謊說的一板一眼的,不過這話雖是臨時瞎編的,但卻無懈可擊,那個人馬上就相信了,傷感地點了點頭道:“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他連我都不記得了,沒想到十五年當中發生了這麼多事。”
“老先生,你到底是誰?爲什麼會在這裡?”小叔的身世實在撲朔迷離,也不是一時半刻能琢磨得明白的,所以只能暫且放下了,不過這個恍若歐美電影中冒出的吸血鬼就另當別論了。
他防備地看着我和南希,“你們倆個又都是什麼人?怎麼會找到這裡?”
“我……”我張口剛要說些什麼就被南希給攔住了,想必我的失控南希顯得很是淡定,“實不相瞞我是南蘭的女兒南希,這次一來是爲了狼牙窟,二來是爲了找尋我的母親。我身邊這位是陳靶子的孫子叫陳鬆,盜墓世家的傳人,因爲對狼牙窟感興趣所以來湊湊熱鬧。”
那人點了點頭,盯着南希打量着,道:“怪不得覺得你面熟,原來是南蘭的女兒啊,你小的時候我還抱過你呢,一晃十五年過去了,你長大了,我也老了。對了,你們是從哪裡得知狼牙窟的?又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南希莞爾一笑,將我推到那人面前道:“還是讓他來說吧,這事的來龍去脈他是最清楚不過的了。”
我回頭瞥了南希一眼,心裡暗罵南希這個賤人不但向我們隱瞞了她尋母的目的,且爲了隱瞞其他的目的居然把我賣出去了,事到如今我只能把常教授說過的話再從頭到尾地磨嘰一遍了。
聽完我的敘述那人驚得目瞪口呆,嘴裡直搗鼓着,“他爲什麼這麼說,他騙人……”
“老先生,你說誰騙人?我嗎?”我手指着自己問道。
他抓住我的雙肩,力道大的幾乎要把我骨頭卸了,“你嘴裡說的那個常教授是不是叫常迎春?”
我點了點頭,覺得有些莫名其妙,“是啊?有什麼不對嗎?”
“不對,這當然不對了。”他懊惱地吼道:“如果他是常迎春那我又是誰啊?”
這回我徹底懵了,指着他的手指都哆嗦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常教授他不是真的常迎春,你纔是?”
他重重地點了點頭,道:“沒錯,我纔是貨真價實的常迎春。”
“那……那個常教授又是誰呢?”我心裡琢磨着嘴上嘀咕着,“是森哥?還是那個……畫家?”
常迎春頗爲讚賞地看了我一眼,道:“不愧是陳靶子的孫子,肚子長得都是鬼心眼,你小子跟你二叔一個樣滿肚子的花花腸子,在隊裡的時候我沒少被你那賊二叔折騰。”
“二叔?”原來這裡也有二叔的事,怪不得他對狼牙窟的事這麼上心,一開始我還以爲他是手癢癢了,沒想到十五年前他也是探險隊中一份子。
“沒錯,是畫家,他的真名我們都不知道,只知道他出版過一些國畫署名是筆仙,算是他的筆名吧。”常迎春嘆了一口氣,接着說道:“他對你說的大部分都是事實,只是前半部分說反了,不是森哥發現他畫中的景物是墓葬寶地,其實他早就找到了狼牙窟並把它畫了下來藉此來吸引森哥,果然森哥上當了,他糾集了一些道上的名角兒,因爲都是民間的盜墓賊成立的探險隊,所以做起事來不敢張揚,知道我們淮南探險隊的人並不多,筆仙因爲森哥的關係也被算進去了,但其實淮南探險隊的背後有一個驚天的大陰謀,我們這些人也都被捲入其中了,最後不得自拔。”
“驚天陰謀?”南希尋思了一會兒,道:“你們的目的不就是狼牙窟嗎?”
常迎春苦澀地笑着,道:“哪有這麼簡單啊?起初我們對狼牙窟也是一知半解也沒打算打它的主意,成立淮南探險隊其實另有目的。資助我們探險隊的是當時海運有名的霸主甲賀船廠,他們要我們負責運輸一件特殊的貨物——一具風乾了的屍體,關於這具屍體我們也是略有所聞,據說它身上被施了詛咒,凡是碰觸過它的人都死於非命,在此之前已經有好幾艘輪船在運輸它的途中無故沉船,船上幾百人的性命也無一生還,只有這屍體相安無事。當時我們都不信這個邪,可能因爲年輕吧,呵呵,現在想來覺得那時的我們真的太幼稚了。”
“難道那具屍體真的被下了詛咒?”我問道。
“不是屍體被下了詛咒,是人被下了詛咒。”常迎春閉了閉眼,神情落寞而滄桑,所謂往事不堪回首大概就是他此刻的寫照吧。“運輸屍體其實是甲賀船廠的陰謀,他們的真正目的就是想利用這具奇怪的屍體吸引那些好奇的人,然後搭他們的輪船往返,在途中他們會想辦法鑿沉或者讓船觸礁,船沉了,船上的人都死了,甲賀船廠就會獲得一大筆天文數字的保險金,他們只需要分一小部分賠償死難者的家屬,那時船廠就要面臨着破產且揹着鉅額債務的命運,所以就想出來這麼個辦法,神不知鬼不覺地騙取保險金。”
“那你們……?”這事情的複雜程度遠遠超越了我精神所能承載的範圍,這樣的謎中謎霧中霧就是福爾摩斯在世估計也得死一半腦細胞吧。
“對,其實我們也是死亡之旅上的一份子,只是我們命不該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