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戒一聽龍脈兩字馬上就來電了, 剛纔還蔫得像霜打的茄子似的。小叔平時不大愛說話,但說出的話都是柏拉圖的寓言,尤其礦井一行之後, 對我們來說小叔的言論簡直就是亞里士多德的真理。
“你看我就說是龍脈嘛, 你們還不信!”八戒樂得屁顛顛的, 湊到小叔的跟前一臉的奉承。“還是小哥有眼力呀, 他們……哼!有眼無珠。”
“龍脈?這一大堆的亂亂糟糟的線就是龍脈?”雖然我沒見過傳說中的龍, 更別說龍脈了。可是不管是神物還是動物,身體結構大多都是大同小異,不會相差這麼多。而且小叔憑什麼說這就是龍脈呢?水中除了山羣的倒影什麼也沒有?到底小叔那照着什麼畫出來的呢?按理說小叔是沒見過星盤的, 也不大有機會從藍月那裡看到臨摹的草圖,所以他應該不是故弄玄虛, 而是確實在山羣中看出了什麼門道。
“小哥說是龍脈那就一定是龍脈, 小爺的話錯不了, 你就別在一邊亂懷疑了。”八戒神五神六地亂嚷嚷着,“你小子是不是中了人家設下的桃色陷阱叛國通敵了?”
我懶得理會八戒的胡說八道, 不過有一個問題還得問他。“龍脈到底是什麼啊?”
在這之前我一直以爲龍脈是一種抽象的風水現象,看不到摸不着,它的存在是限於古代玄學中,如今突然告訴我這麼一大堆線條就是龍脈,一時間還真有些難以消化。
“小陳, 我現在才發現你還是挺有眼力見的。這回你算是問對人了, 關於龍脈的事這裡沒人比我更清楚了。”八戒一臉的神氣, 終於輪到他揚眉吐氣了。“其實這龍脈呀, 就是山脈。山跟人一樣都是有奇經八脈的, 也就說有脈的山其實也是活的。小時候我聽我爸說過有一次他們在東北就碰到過到龍脈,那山羣是一個聚精養氣的寶地, 據說那裡埋着一個清朝格格。本來清朝的鬥他們是不會看在眼裡,但那塊墓地是百年一遇的風水寶地,依山傍水的,而且那山脈的走向是臥龍趨勢。他們頭天確定好了方針,第二天到那裡一看突然發現不對勁了,山的形態變了,而且距離那個清鬥遠了。起初他們也沒覺得這是什麼大問題,可是後來那山越來越長,距離墓地也越來越遠,在他們準備開動的時候,山突然不見了。”
八戒說到這裡,攤開手一臉的驚訝和不解,至於我更是一頭霧水。“那後來呢?”
“後來?後來他們就走了,龍脈都走了,一個清鬥就算再有油水也沒什麼意思了。”
“可是那山怎麼會突然不見了呢?”八戒的故事雖然簡單,幾句話就概括了,但卻有很多地方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哎,你臉旁邊長的是耳朵還是吹風機啊?我剛纔不是說了嗎?山是活的,見着人要挖它當然要跑了,難道還等着人挖自己的老根兒?”八戒兩眼一翻,一副十分受不了模樣。
“你的意思因爲那山有龍脈,所以纔可以自由活動?”靠!連山都成精了,人類真的快要無地自容了。
“對呀,有些山羣風水極佳,能吸收周邊萬物的靈氣,年頭久了自然而然會帶着那麼一點靈氣,這事也常見。”八戒不以爲然地說道。
八戒的說法雖然有些牽強,但也說的過去。打個比方,一隻狗因爲長期跟主人生活在一起,時間久了它就能有模有樣地模仿着主人的日常習慣,換句話說它在人類的圈子呆久了,身上沾了人氣,跟人一樣有了思想,可以靠着微薄的思維意識做事了。同理,山羣也一樣,尤其是歷盡年代,歷史久遠的山川湖泊,總是帶着那麼一點匪夷所思的神秘色彩,再配上一段古老的傳說,就算是死的也被傳成活的了。
不過眼前這個鐵牛山按照八戒的邏輯和小叔的推測也是有龍脈的,如此一來說不定哪天也會不翼而飛,那南希的希望豈不是隨時都有可能竹籃子打水一場空,而且狼牙窟很有可能也會突然失蹤,不定什麼地點什麼時間會離奇再現,所以能不能找到狼牙窟除了天時地利人和還要靠緣分。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雖然這趟尋找狼牙窟之行我算是被南希威逼利誘脅迫來的,可眼看着到嘴的肥肉不翼而飛,還是有些不甘心的。
八戒很有派頭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一副一切盡在掌握中的得意相。“小陳,着什麼急啊?”
我瞪着他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臉,口氣有些衝。“現在不想辦法,一會兒這山跑了,狼牙窟找不到,南希要崩了你,你可別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求我,我可不管。”
八戒一臉鄙夷地瞪着我道:“哼!求你也白扯,那娘們根本就沒把你放在眼裡,上次你求情人家還不是要連你也一起崩了?”
我一下子被噎了回來,羞得無地自容。八戒說的沒錯,南希那女人翻臉是不認人的,就憑我和她以前的那點交情還不足以讓她賣人情給我,更何況八戒那張漏風的嘴本就是禍根。
我尷尬得恨不得有一個地縫鑽進去,南希側過頭看了我一眼,嘴角一挑,似笑非笑的。“我說要殺了你不是沒殺嗎?我要是真的想殺你,你還有命跟那個死胖子侃大山嗎?”
南希的一番話讓我挽回了一些顏面,突然覺得南希雖然不溫柔,不過有時候還是挺可愛的。
八戒笑得像一隻偷了腥的老貓。“小陳看你那傻樣,南希給你兩句好話都不知道東南西北了,你剛纔不是還有話要問我嗎?這會兒早就忘得一乾二淨了是不是?”
“死八戒,你不磕磣我能死是不是?”我懶得迴應八戒的調侃,這個時候實在沒那閒工夫跟他一起胡鬧了,言歸正傳纔是正經的。“你不是說有龍脈的山隨時都有可能移走嗎?那這個鐵牛山會不會也……”
八戒仔細思量了片刻,隨後模凌兩可道:“可能真想那個老頭說的那樣,龍脈被切斷了,整個山羣被那根鐵杵釘在這裡動不了了,這也難怪他們去過狼牙窟的人出來後怎麼也找不回去了。”
“既然被釘在這裡了,那爲什麼去過的人會找不到呢?”這是我十分費解的地方,雖然南希曾分析過,狼牙窟裡面很可能有發射性物質,能破壞人的記憶系統,所以進去的人會出現短暫失憶或者永久性失憶,可是這個理由未免有些牽強。失憶的人爲什麼只忘記狼牙窟的入口和出口以及在裡面發生的事,其他的事卻不會忘記,這不是絕對不是巧合,這裡面一定還有故事。
“龍脈雖然被釘住了,但它還是活着呢,會動,所以形態千變萬化。”小叔突然開口說道。
小叔的話不多,但句句都是精華,不像八戒說了那麼廢話,沒幾句是實在的。整個山羣就像一條長蛇,而鐵杵就相當於一把箭,箭插到蛇的身上,沒有插中要害,所以不會死,可因爲掙扎扭動,蛇的形態就會改變。山也一樣,同一個位置因爲山體的形態改變了,原來的位置也會隨之改變,所以狼牙窟的入口才會這麼難找,就是因爲它在不斷地改變。
“聽你這麼一說,除了挖空這座山沒別的法子了。”八戒一聽弄不好要做愚公立馬就沒精神頭,也不若剛纔那般神氣了。
“就算要做愚公也得做最聰明的愚公,你說是不是,康子健?”南希看着小叔別有深意地說道。
“什麼意思?”我和八戒面面相噓不約而同地質問道。
南希起身站在船頭背對着我們,輕風吹拂着她的金髮和衣角,有幾分武俠小說中女主角衣袂飄飄的風情。她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輕言道:“我雖然不懂什麼龍脈也不瞭解什麼風水之術,但我想一個能蓋樓的人就一定看得懂圖紙,一個能看得懂龍脈的人就一定能找到山的入口。”
南希的話我和八戒算是挺明白了,她的意思很明確,小叔既然能從山體中看出龍脈,就一定了解山體形變的規律,那麼找到狼牙窟的入口就不是什麼難事了。
我們把希望能寄託在小叔的身上了,在受不了六道灼熱目光的刺探下,小叔終於開了金口。“我也不知道。”
“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不想說?”南希走了過來對着小叔的頭頂逼問道。
小叔不語了,不知是不願搭理南希,還是默認了南希的話。
“康子健,你別以爲你不說話我就拿你沒辦法了。我不殺你,但並不代表會縱容你。”剛纔陽光燦爛的南希轉瞬即逝,現在可以說烏雲密佈雷雨交加。她抽出腰間的槍,槍口出乎意料的沒有對準小叔的頭,卻抵在了我的腦門上。靠!真拿老子的腦袋是炮灰啊?
“我數三個數,你要是不把狼牙窟的入口說出來,我就打爆他的頭。”南希說着,手上又加了幾分力道,戳得我頭疼。
“一”南希開始數數了,我的生命也開始倒計時了,而且只有三秒鐘。
“二”南希咬牙切齒地繼續報數。
“三”心臟像是大鼓似的亂跳,腿肚子突突地顫抖着,心裡暗罵,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遇上了這麼一對神經質。
耳邊響起南希扣動扳機的聲音,我絕望地閉上眼祈禱下輩子別跟小叔做親人,別跟南希做情人。
“入口就是鐵杵。”在千鈞一髮的時刻,小叔終於出聲了。
南希收回槍看也沒看我一眼,直接上前一把扯住小叔的衣領將他強制性拉了起來,怒不可遏地吼道:“康子健,你最好不要考驗我的耐性,我也希望這是你最後一次拿你侄子的性命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