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先生一番奇怪的問話使我們遊弋的目光瞬間不約而同地集中在常教授身上了。常教授如坐鍼氈,有些不知所措地說道:“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西門先生搔了搔紮成馬尾的頭髮,不以爲然地笑道:“是嗎?或許我應該說的更具體一些,十五年狼牙窟你不會也不記得了吧。”
西門先生的話有所指,我們都聽出來了,但同時也被他們之間的隻言片語給搞糊塗了。我呼之欲出的話還沒問出口呢,只見常教授“砰”的一聲癱在地上,無奈地閉着眼睛,一邊搖頭一邊嘆息,“我原以爲過去的事都已經過去了,可是有些事是怎麼也過不去的。”
“哦,是嗎?”西門先生對常教授的無助顯得無所謂,自顧自的接着說道:“事情是過去了,只是你不想讓它過去,你敢說這十五年裡你沒日沒夜地在研究所裡搞研究不是爲了狼牙窟?”
常教授猛地睜開眼睛,鏡片上劃過一道精光,使他原本老實的面孔不知怎地多了一絲陰謀的味道,但這個奇怪的表情轉瞬即逝,隨後他從地上站了起來對着屍體像是在自言自語地喃喃着,“十五年了,該來的還是來了,我一直都想讓它過去,但來自人內心最原始的慾望迫使你越陷越深,最後乾脆就不能自拔了,事到如今有些事情我也不想隱瞞了。”
在常教授還算年輕的時候,他還不是一個研究者,而是一個小有知名度的探險家,爬過雪山,露宿過沼澤,去過原始森林,每次都是九死一生,但最後還是化險爲夷,而正是因爲這份幸運讓他的膽子也越來越大了。那時一個叫森哥的人聞名找上了他,要跟他做一宗大買賣。
這交易中的利益關係倒是沒有引起常教授的興趣,雖然佣金豐厚,但他並不是那種見錢眼開的人,之所以接下那個case無非就想挑戰一下自己的極限,再加上森哥對狼牙洞的誇張形容使他對那個神秘離奇的地方充滿了期待,在好奇與好勝心的慫恿下,常教授踏上了他一生不歸的旅途。
在狼牙洞裡發生了許多事,有死亡,有驚悚,有恐怖,常教授只用了短短几句話來形容狼牙洞中那段非人的經歷,原以爲出了狼牙洞一切就此打住,而那些夢魘般的日子也結束了,可是他萬萬沒想到這一切只是一個開始。
他們那批一共八個人,活着回來的只有三個人,常教授和萬四還有森哥。回來的三個月後,突然有一天萬四到他上班的單位找他,他知道萬四好賭,這次找他一定是因爲輸光了想向他借點錢週轉一下,所以也就沒有當回事,直接塞了一些錢就打發他離開了。
沒過幾天萬四就死了,因爲現場除了死者沒有任何人的痕跡,所以警方下結論,萬四是自焚而死,可能因爲賭債太多還不上,最後只能選擇了一條尋常人都會走的路。
起初常教授對萬四的死也沒有多在意,畢竟大家只不過是點頭之交,雖然在狼牙窟中同甘共苦過,但那點默契也是被那種惡劣的環境給逼出來的,要不是森哥突然找上門,或許一切都不會改變。
森哥告訴他萬四的死是因爲狼牙窟中的詛咒,他們進過狼牙窟的人都要會死。萬四不是自焚而是身體自燃,當時警方也覺得奇怪,在萬四的體內沒有發現汽油等易燃物,可是火是從內而外燃起來的,所以四肢都是輕微燒傷,而五臟六腑卻已經燒得面目全非,這種現象森哥也是見識過,只是他沒想到這個厄運會降臨在他身上。
他擼起衣袖,將整支斑斑點點的胳膊秀給常教授看,他類似菸頭燙傷的疤痕還隱隱冒着熱氣,只短短的幾秒鐘,森哥已經熱的滿頭大汗了,他馬上放下袖子,端起桌子上的水杯猛灌了幾口冰涼的水。
常教授被他那隻比烤乳豬更有食慾的胳膊給嚇了一個夠嗆,半天都沒有回神,心裡突然像燃燒着一把無名的火把似的烤得難受。
森哥說下一個被詛咒的人就會是他,他之後就是常教授,他們都逃不開那個詛咒。頓時常教授的腦海中閃過狼牙窟裡的石碑上刻的字“擅入者死,烈火焚身”。起初他們都以爲這石碑上的字就是爲了嚇唬前來到此一遊的人,可是萬萬沒想到那句他們以爲的兒戲已經逐漸變成了他們的噩夢。
森哥來找常教授說明這一切,闡述這其中的利害關係,除了他們同是天涯淪落人,再有就是常教授見多識廣,或許有解救的辦法,最後就是森哥病急亂投醫,實在沒有別的辦法了,只能寄希望於他了。
常教授在探險的途中確實遇到過大大小小不下數個奇人異事,人體自然他雖然沒有見識過,但也聽過,可那些現象用科學都能解釋得通,並不存在任何迷信說法。
人體自然大約也就有那麼幾種情況,比較說的過去的就是人在呼吸的時候吸入了微量的磷粉,而磷元素的燃點很低,人體內的溫度足以使磷粉燃燒,從而形成了自燃的現象。還有的說法就是衣服纖維或者其他的外在因素。
常教授按照搜查的資料逐個實驗,發現萬四的人體自燃和任何先例都不一樣,也就是說不能用科學家的結論來解釋萬四的人體自燃,而如果要解決這個問題就必須打破常規尋找新的突破,否則他們的結果就只有一個字,那就是死。
也許死並不是最可怕的,而等死的過程纔是最折磨人的,那段時間對於常教授和森哥來說簡直就是生不如死,他們試過很多辦法,但是最後都沒有抑制得了自燃現象的擴散。
常教授提議回到狼牙窟尋找解決的辦法,可是森哥堅決不同意,他是寧願死也不願意再回到那個可怕的地方了,其實提出這個方案的常教授也是鼓起了很大勇氣,畢竟橫豎都是死,進去闖一闖總比等死要好得多吧。
最後森哥被常教授說動了,可是新的問題又來了,他們找不到去狼牙窟的路,憑着記憶怎麼找也找不到,難道狼牙窟會長腿自己跑掉?他們簡直快要被逼得發瘋了,最後森哥消失了,這麼多年一直沒有他的消息,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常教授舒了一口氣,像是把多年來的壓抑一下子都釋放了出來,平靜地說道:“事情就是這個樣子了。”
我插了一嘴,道:“你們是怎麼發現狼牙窟的?”
常教授又陷入了回憶當中,幽幽地敘述着,“是森哥從他一個朋友畫的畫中發現的。森哥的祖上都是給人看風水的陰陽先生,而他從小耳聞目染自然也略有一些研究。他有一個朋友是畫家,尤其酷愛山水畫,所以經常到各地去寫生。森哥到他家首先就注意到了牆上那張畫,就問他爲什麼沒有完成就將它裝裱了起來。那個畫家告訴他,他在畫這幅畫的時候身體突然很不舒服,胸悶氣短像是隨時都要窒息似的,之後就離開了,等再回去的時候當初的景緻已經面目全非,他也就沒有再畫下去的衝動,所以就放棄,這未完成的傑作雖然有些遺憾但也有一種殘缺似的美。在畫家的眼裡這幅畫的存在是藝術價值,但在森哥眼裡畫中的風景是一塊風水寶地,很適合墓葬,但陰氣極重,這也難怪靠近的人會不舒服了。森哥本來就是一個盜墓行家,難得碰上這麼一個寶地,說什麼他也不會放棄的,所以從那時起森哥就已經開始籌劃那次盜墓計劃了,而我也被無緣無故地捲入其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