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希這命令一下達, 我們幾個人一窩蜂地衝入屋內,抄起傢伙對着長蟲一陣猛打猛敲。長蟲還沒等反應過來呢,就已經被我們砍了好幾段了, 像春天的貓叫春似的叫了幾聲便一命嗚呼了。這傢伙不但外表與蛇相像, 就連生理狀態也十分類似, 都是神經系統特別發達的生物。
長蟲的前部分是徹底死利索了, 但沒頭的後半段正趁着我們鬆懈之際悄悄地往阿生的嘴裡撤退呢。幸好小叔手疾眼快, 掰開阿生的嘴巴食指中指併攏,在阿生的嗓子眼裡搗鼓了一會兒,片刻後一甩手, 長蟲的後半部被小叔夾在兩個指頭間掙扎着蠕動着,小叔將它摔在地上, 那傢伙因爲沒有眼睛所以毫無方向感地亂撞。
“這蟲子怎麼的也得一米多長吧, 這個阿生得多大的胃啊?”阿萊有些不敢置信地問道。
“幸好發現的早, 要是在晚一些,蠱蟲越長越大, 這傢伙的肚子容納不了它的時候,它就會吃掉肚子裡面的內臟以騰出空間容納自己的身軀。現在蠱蟲被我們處理了,但這些天阿生吃的東西都進蠱蟲的肚子裡了,所以他醒來後一定會覺得特別餓特別的虛弱。”八戒道。
南希鬆了一口,皺起的眉頭終於舒展了。“阿達阿萊你們把這裡收拾一下, 這件事不能讓我們之外其他人知道。另外, 一會兒把孟老爺子叫來, 我有話要問他。”
蠱蟲的最後命運就是被火化了, 其實這傢伙的生命力並不是特別強, 只是它寄宿在人體內很難被發現,這次要不是八戒這事還真挺棘手的。
剛處理一條從肚子裡鑽出來的蟲子這時候即使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現在也沒什麼食慾了。大家簡單地吃了幾口,便都放下碗筷了,顯然還在反胃呢。
常迎春這兩天一直處於半昏迷狀態,情況時好時壞的,因爲長期不見陽光身體本來就已經很虛弱了,再加上前兩天又在沒有麻醉劑的情況下做了一個手術,就算沒死也扒了一層皮,他能挺住也算是命大了,只是由於傷口感染引發的高燒一直都沒退,這裡的醫療設備十分簡陋,除了給他吃點退燒藥也沒有別的辦法了。由於一直沒有找到狼牙窟的頭緒,所以南希纔沒有急着動身,要不常迎春恐怕連退燒藥都沒得吃了。
孟老爺子的到來讓沉寂的屋內終於有了一絲人氣,當然他再次大駕光臨的前提下就是南希必須再大出血一次,我在心裡暗自打算盤算了算,孟老爺子這段時間在南希手上糊弄的錢都快趕上一個普通白領半年的工錢了,現在在這個落後的鳳來村可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首富,而且還是一個暴發戶。
今兒的孟老爺子比之前的那兩次的穿着打扮講究了一些,從老古董轉眼間變成了新時代的先進分子,看上去更有派頭了,還真是人要衣裝佛要金裝啊。
“這次小姐找孟某人不知所謂何事啊?”這老頭子不但人研究派場了,就連說起話來也文鄒鄒的,就差沒把孔子那套之乎者也掏出來了。
南希也不大習慣地假意咳嗽了一聲,之後嚴肅地說道:“這次把您請來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要問你,希望你如實回答。”
孟老爺子像模像樣地抱拳作揖,小心翼翼地答應着:“孟某人自當是知無不言。”
南希放下疊交在一起的雙腿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很是優雅地走到了孟老爺子面前慢條斯理地問道:“現在鳳來村除了我們還有沒有其他的外人?我說的外人指的是原本不是鳳來村的人。”
孟老爺子努力地想了想,又好像什麼都沒想起來,生氣地拍了拍鋥亮的腦袋又想了很久。正在對他失望之極的時候,他突然猶如當頭棒喝般地恍然大悟:“啊,我倒是想起來了一回事,不知道她到底算不算?”
南希微微轉過半邊頭,很隨意地問了問:“哦?說說看。”
孟老爺子大概看出來南希這次不同以往對他那麼客氣了,臉上還算是淡定,但腦門上的汗還是暴露了他的怯意。“就是村頭的瘋嬸兒,她之前好像不是鳳來村的。大概是三十幾年前吧,那時候我還年青着呢,瘋嬸兒那時神經已經有些不正常了,她來的時候身邊一個人都沒有連行禮也沒有,就孤身一個人,餓了就吃些草根樹皮什麼的,渴了就喝村邊那河裡的水,困了就倒在誰家的柴火垛裡睡了,沒過多久瘋嬸兒居然懷孕了……”
“懷孕了?那孩兒他爹是誰啊?”八戒興味十足地問道。
“你這個死胖子怎麼對人家的私生活這麼感興趣啊,連一個瘋子都不放過。”阿萊說起話來怎麼是帶着那麼一□□味,除了南希對誰的態度都不是很好,尤其針對八戒幾乎是句句挑刺。
以八戒的脾氣我以爲一定會上去拽住阿萊的衣領子然後一頓爺爺祖宗都帶上的狂轟亂炸,但這次八戒的反應還真是大大地出乎了我的意料。他不但沒有生氣反而笑了起來,“我就納悶了我關心那孩子的爹是誰關你什麼事啊?你這麼操心,難不成你是那瘋子的男人,那孩子是你的?”
“你……你個死胖子……你胡說八道什麼?”阿萊臉氣得通紅,說話都結巴了。
“不是你的,你激動個屁啊?怎麼心虛了?沒事,這趟來正好領着孩子認祖歸宗……”八戒繼續玩笑道。
“好了,都給我閉嘴。”南希喝了一聲。
氣氛再次降到了冰點,孟老爺子頗爲尷尬道:“那我……”
“你繼續說你的,不用管他們。”南希冷冷地說道。
孟老爺子繼續說道:“當時我們也都納悶那孩子的爹是誰,問過瘋嬸兒但沒問出個結果,指不準是村裡那個不正道兒的老爺們對瘋嬸兒動歪心思做了這麼個缺德事。瘋嬸兒的肚子是一天天地大了起來,村裡幾個好事的老孃們準備在她臨產的時候給她送點吃的穿的,然後把孩子送給那個不生養的家裡,這樣孩子也有個家,瘋嬸兒也少個累贅,可是……可是在瘋嬸兒臨產的一個月前她突然不見了,我們翻遍了整個村子都沒有找到瘋嬸兒的影子。村裡人想可能是天太冷了把瘋嬸兒凍跑了。瘋嬸兒的事在村裡茶餘飯後地說道了幾天就淡了下來,甚至都把這茬事兒都給忘了,可沒過多久,也就兩個多月吧,瘋嬸兒突然回來了,還是一個人,什麼也沒帶,就肚子癟了,那孩子到哪裡去至今也沒人知道。我們鳳來村是個窮鄉僻壤,年八輩子不來一個人,這幾十年來就來了你們這幾撥兒人。”
我興致缺缺地聽完了孟老爺子的敘述,心裡暗想這說來說去不就是一個瘋女人和孩子的故事嗎?看來南希的銀子算是白花了,我實在想不出這個瘋女人和我們要找的狼牙窟有個毛關係。以前八戒總說我一驚一乍的,現在看來喜歡小題大做的人可不是我一個人的天性。
南希對阿達使了一個眼色,阿達馬上就明白了,禮貌地送走了孟老爺子。
“那個……那個瘋嬸兒……”我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說出了一個所以然來。
“阿萊,你去把那個瘋嬸兒給我找來。”南希下命令道。
“南希小姐……那個瘋子不好弄啊,我怕……”去請一個瘋子確實不是什麼好差事,那比跟啞巴聊天還費勁,這也怪不得阿萊要黑臉了。
“我不管你是用哄的騙的還是綁的,我只要見到人。”南希頗有雅興地喝着茶水,聲音雖然輕輕淡淡的,但卻出奇的嚴肅陰狠。
“那要是哄的騙的綁的都不行呢?”阿萊鍥而不捨地繼續問道。
南希被他這拖拉的把戲弄的有些不耐煩了,煩躁地說道:“不擇手段知道嗎?”
“懂了,懂了,我這就去。”南希的臉色沉了下來,阿萊的氣勢也馬上滑了下來,灰溜溜地出去請瘋嬸兒了。
阿萊這一去就是一下午,眼看天就要黑了,南希和阿達出去了,小叔坐窗邊發呆,我和八戒給常迎春換了藥之後聊了幾句也都各幹各的了。在這混合着泥土和中藥味的屋子裡呆上一會兒就有些喘不上來氣,這幾天不是下礦井就是餓着肚子捉蠱蟲都沒有好生休息,難得有這麼一個空閒,我跟八戒打了一個招呼就出去了。
在這鳥不拉屎的鳳來村唯一稱得上景緻的就是那條渾濁的小河了,雖然河水不清澈,但夕陽的餘暉灑上去波光粼粼,水面像披了一層金縷玉衣似的,美麗極了。
我仰躺在一塊光滑的岩石上,半閉着眼睛養精蓄銳,心想着晚上回去還有一場硬仗呢。
我這邊還正飄飄欲然地感受紅霞蓋天的暖意,一道暗影擋住了我的視線。我睜開眼睛一看,居然是南希。
“你怎麼在這兒?”我起身坐了起來,眼盯着南希好奇地問道。
“我也就是隨便走走,這個村子本來就沒多大,走着走着就到這裡了。”南希聳了聳肩,挨着我坐了下來,微側着臉似笑非笑地問道:“剛纔在想什麼?”
“沒想什麼,你呢?從礦井出來之後就覺得你有些不對勁。”我歪着頭看着南希道。
南希漫不經心地撿起一塊小石子投進了河裡,望着蕩起的一圈圈波紋愣了神,過了好久纔開口,“陳鬆,其實我很早以前就認識你小叔了,比認識你還要早。”
“你認識我小叔?”三年前我們熱戀的時候雖然還沒有人情高漲到見家長,但小叔南希是見過的,可當時他們彼此連招呼都沒打,小叔本就是一個性情淡漠的人,而南希天生的傲氣從來都不會去拿熱臉貼冷屁股,所以他們彼此不通電,我一點都沒有覺得不正常,但現在南希說他們一早就認識,這無疑是個晴天霹靂砸在頭上,頓時我的思緒像一團亂毛線似的剪不斷理還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