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田招弟的一連串哭泣,使在場的人全部再次愣在當場,誰也沒想到,此次綁上山的人,居然和大當家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一時間大眼瞪小眼,相互之間議論紛紛起來。
王大刀聽到女兒的話,略微的一遲疑,上下打量凌雲一番,卻是連連搖頭道:“好你個不知羞恥的東西,做出傷風敗俗的事也就罷了!如今卻是誆騙與我,真以爲我老眼昏花了嗎?雖說此人相貌與恩公有些相似,但恩公的頭髮根本沒他長,再說恩公遠在洛陽,怎麼可能到這裡來?”
凌雲聽到這裡,伸手摘下自己的假髮,微微一笑道:“現在是嗎?”
“你……”田大刀睜大了眼睛,手指戰戰兢兢指着凌雲道:“你,原來你真是恩公!”
說到這兒,田大刀撲通一下跪倒在地,老淚縱橫道:“是我田大刀有眼無珠,恩公就在面前,居然沒能認出來。”
凌雲見田大刀都已經如此說,連忙上前扶起田大刀道:“切莫如此,有話起來說。”
凌雲扶起田大刀後,田大刀也沒有再去怪女兒,湊到凌雲身前問道:“恩公怎麼到了這裡?手下人不懂事,居然將恩公請上了山,還望思公莫怪。”
轉而田大刀一揮手,對着站在門口的幾個當家道:“兄弟們,把前天打來的梅花鹿烤了,我要好好招待恩公。”
“是,大哥!”站在門口的嘍囉和幾個當家紛紛對着田大刀一抱拳便轉身離去。
等衆人都離去後,田大刀看着凌雲身後的小竹問道:“恩公,不知這位公子是?”
凌雲笑了笑道:“此人乃是我的同窗好友,小竹!”
田大刀對着小竹一抱拳道:“之前多有冒犯,還望公子莫怪,在下給公子賠不是了。”說完便深深地作了一個揖。
小竹也連忙還了一個禮道:“田大叔客氣了!”
田大刀看着小竹心道:“還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羣分,恩公如此風流倜儻,就是結交的朋友,也是不遑多讓。”
想到這兒,田大刀再次對着凌雲一抱拳道:“恩公就別在這站着了,我們還是去和兄弟們打個招呼,順便將恩公介紹給兄弟們認識。”
凌雲點頭笑道:“田大叔以後莫要再稱呼我爲恩公!我和你女兒年齡差不多,你可以叫我凌雲,也可以叫我寶兒,也只是舉手之勞而已,當不起恩公之稱。”
田大刀一聽有些慌亂道:“這怎麼使得?要不以後我就叫你凌公子?”
凌雲點了點頭,側目望向田招弟道:“田大叔,我想求你件事兒?”
田大刀滿臉堆笑道:“公子有何事只管講來,只要能做到的,拼了老命,我也一定辦到。”
凌雲有些尷尬的看了看田大刀道:“田大叔能不能不要再怪罪田姑娘,田姑娘她心地善良,是我叫罵的太厲害,她纔打開了門,要怪就怪我吧!”
田大刀“哈哈”大笑道:“不怪罪,不怪罪,之前都是我的錯,沒有問青紅皁白就出手,要早知道是凌公子,我就是親自迎接還來不及呢!”
“那我在此謝過田大叔了!”
“都別在這兒站着了,我們還是到聚義廳再聊吧!”田大刀拉着凌雲的手臂就向着門外走去。
兩人並肩平行,田大刀卻是攙着凌雲的手臂,現在極其親熱。
出了大門,田大刀小聲問道:“敢問公子,如今江湖中盛傳,摸金門盜聖凌雲要去破解鹽幫機關,奪取追命劍譜,天下各門派紛紛齊聚揚州,不知破解機關的可是公子?”
聽到這兒凌雲嘆息一聲苦笑道:“不錯,的確是我。”
“公子不能去?”田大刀有些擔憂道。
“爲什麼不能去?”凌雲看着田大刀問道。
田大刀四下張望一番,湊到凌雲身前道:“如今江湖正邪兩派,再加上官府勢力,只要是好武的人,都想得到劍譜,不說鹽幫機關重重,就說公子拿到劍譜之後,如果自己留着,將會引來天下武林中的追殺,就算自己不留,劍譜只有一份,而想爭奪劍譜的人,至少也有數千人,假如公子拿到劍譜之後,不管給任何人,都會引來別人的嫉恨,所以公子不如就留在這裡,誰愛奪劍譜就讓誰去奪。”
凌雲怎麼也沒想到,田大刀會如此爲自己找想,從心底有些感激田大刀,但卻是搖頭道:“田大叔有所不知,我根本就沒有想捲入江湖中的恩恩怨怨,但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天下間有許多人的名利心太重,請不動我師傅幫他們破解機關,就將我師傅都死,轉而又挾持我的母親,以此來要挾,如今我是不得不去,順便我也想看看,到底是什麼人毒殺我師傅,挾持我母親。”
說完後,凌雲搖搖頭笑道:“好了田大叔,咱們不說這個了,就說說你們山寨吧!”
一說起山寨,田大刀立刻提起了興致,一副求教的神情道:“願聞公子高論。”
凌雲微微一笑道:“你這山寨,若做不到以下幾點,恐怕官府用不了吹灰之力,就能將你們剿滅。”
田大刀有些急切的問道:“哦!不知是哪幾點?公子只管講來。”
凌雲伸出手道:“第一,山中糧草物資不足,如果官軍在山下圍困,最多半個月,你們糧草就會耗盡,必敗無疑。第二,雖說山上有好幾百人,但自從我進山寨一看,青壯頂多也就四百人之多,其餘的大部分都是老弱婦孺。而這些青壯雖說出身軍戶,但他們已經很久沒有訓練過,一旦打起來也是各自爲戰,若別人人數超越你們,你們面臨的可是滅頂之災。”
田大刀聽完後嘆息一聲道:“公子所言不差,但山上根本沒有人會訓練隊伍,何況想要糧草軍械充足的話,就必須要錢財,光靠我們打家劫舍,小打小鬧不管用,一旦鬧大,官府立刻就會來圍剿,有時候我也想將兄弟們解散,但如今不管到了哪裡?日子都不好過,一旦解散之後,不知道會有多少兄弟餓死街頭。”
凌雲也有些發愁,只是嘆息一聲道:“要想不被圍剿,就不能出去劫掠,山中數百人,最起碼要存夠五千石糧草,纔會不怕被官府圍困。”
田大刀苦笑道:“公子說笑了,五千石糧草可不是個小數目,最起碼也要五千兩銀子,再加上刀槍,箭矢,柴米油鹽等,想要山上的人不去劫掠,要不被官府圍剿,沒有一萬兩銀子,想都別想,但如果有一萬兩銀子,山上的兄弟每人就可以分到二十兩左右,有這樣的一筆錢,誰還願意在山上做土匪。”
“是啊!”凌雲也是嘆息着連連搖頭。
說句心裡話,在這亂世中,有這樣幾百人的青壯,凌雲也是很羨慕,自己手中有足夠實力,別人也不可能輕易的毒死自己師傅,挾持自己的母親。
想到這兒凌雲試探性的問道:“如果我可以讓山上所有的人不用下山去劫掠,照樣人人有飯吃,有衣穿,田大叔不知能不能將這幾百青壯訓練成能打之人?”
田大刀卻是笑道:“公子真會說笑,如果公子有那麼多錢財,根本就不用去養這麼多土匪,直接招募幾百家丁,花錢請專業人士訓練戰陣,何必還要擔着土匪頭子的風險?”
凌雲卻是有些疑惑道:“家丁不就是一些僕役嗎?一但到了真正拼命的時候,還不是跑得比兔子快?”
田大道看着凌雲有些不敢相信道:“公子不是秀才嗎?怎麼連這個都不知道!”
凌雲卻是撓撓頭道:“這個……實不相瞞,在王恭廠大爆炸中,我失去了一些記憶,對有些事情已經忘記。”
聽完後,王大刀這才點點頭道:“原來是這樣!其實如今的大明朝,上到王公大臣,下到販夫走卒,他們都養着自己的家丁,而這些家丁吃得好,穿的好,每月還有固定的銀錢可以拿,一旦家主遇到危險?這些人就算是豁出性命,也要保家主周全,有時候一百家丁的戰鬥力,比一個千戶所的戰鬥力還要強,只是想要養這麼多的家丁,必須要有足夠的財力,不說吃喝用度,光是月錢一個家丁每月都不少於一兩。”
聽完後,凌雲這才點點頭道:“原來是這樣!請問田大叔,若我想要將山上這些青壯當作家丁來養,連帶吃喝,穿衣,武器,一個月需要多少錢?”
田大刀笑道:“山上有力氣的青壯有三百五多人,每人一月吃米六鬥,也就是六錢銀子,穿衣,武器消耗,大約五錢,月錢一兩,一個家丁每月也就要二兩左右,三百五十人,按照步兵訓練,一個月要七百兩,若是騎兵的話,每個月最起碼也要兩千兩。”
凌雲聽完後有些納悶的問道:“怎麼家丁還有步兵騎兵之說嗎?”
王大刀聽到凌雲的疑問,耐心地解釋道:“如今大明朝衛所制度糜爛,軍戶逃亡衆多,就算沒有逃亡的,也只是一些普通的農民,根本就沒有戰鬥力,所以也就依靠着每個將領飼養的家丁作戰,一個步戰家丁,最起碼也能抵得上三個衛所軍戶,可是一個訓練有素的騎兵家丁,若是裝備精良的話,十個衛所軍戶也不是對手。”
凌雲聽完後這才心道:“原來這裡面還有這麼多門道,要早知道如此,直接將王恭廠大爆炸中的難民訓練一些家丁的話,自己也不至於淪落到這般田地?”
就在說話間,凌雲在田大刀的帶領下,來到所謂的聚義廳。
說是聚義廳,其實也就是幾間大一點的茅草房,只是院落比其他的大,兩旁放着刀槍劍戟各種兵器。
凌雲一走進院子,就看到有好幾百個青壯已經站在院落中,各個衣衫襤褸,頭髮散亂蓬鬆,臉上沾滿污漬,基本上都是穿着破草鞋。
這些人之所以聚在一起,也是因爲聽說了大當家的恩公被他們給綁上山,前來賠不是的也有,想一睹大當家恩公廬山真面目的也有。
凌雲一邊走一邊對着衆人點頭示意,順便掃視着場上所有的人。
這時,手持大錘的那個大鬍子,跪倒在凌雲身前道:“小人鄭大錘,有眼不識金鑲玉,之前多有冒犯,還請公子莫怪。”
凌雲連忙伸手攙扶起鄭大錘道:“鄭大哥無需如此,若不是鄭大哥將我帶上山,我也不可能認識這麼多兄弟。”
這時,田大刀對着在場的衆人一揮手道:“今日恩公在此,若沒有恩公,恐怕我們一家早已餓死街頭,從此以後,大家以凌公子馬首是瞻。”
凌雲剛準備說話,就見數百人紛紛單膝跪倒在地,對着凌雲抱拳道:“我等以公子馬首是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