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出租屋找到二冬瓜時他正迎着涼爽愜意的穿堂風與人砸金花。一見浩燃,嚇得魂飛魄散,五色無主,手上紙牌全散落在地板上。
同賭的爛仔有個點頭哈腰問好,另一個怫然叫囂,“什麼意思?我是曾昆老弟,有魄就動我,裝他媽什麼大尾巴狼。”
距離較近的非子赫然而怒,隨手一啤酒瓶“咣”的摔頭上,橫眉怒目指鼻厲喝:“回去告訴你大哥,我非子動你了!”
浩燃斜眼一瞟窗臺的水泥釘。阿骨會意拾來。
浩燃抓起一保齡球的椰殼,——“啊”的一聲慘叫——水泥釘穿透那小太保手背釘在松木茶几上。
又慘叫兩聲。小塵丟掉椰殼。
適才肆言無忌猖狂無比的小太保已狠狽一如落湯鴨子,渾身啤酒,雙手釘在茶几動不得。
阿骨握緊釘着釘子的手,“嘿嘿”笑着使勁一提,只聽“嗷”的一聲,手掌離開了茶几,而沾血的水泥釘依舊立在松木茶几上。
二冬瓜已駭得心膽俱裂,對着迎面而來的浩燃,伸腿下牀順勢跪在那丟着香腸皮花生殼的地面上,愧疚的眼淚頓如雨下。
其實,自凡強失蹤後他就寢食不安,日日心驚,夜夜肉跳,他心裡也不好受。他是鄉下人,知道家中積蓄都花在自己的學業上,無論如何,即使做個偷合苟容的小丑也要拿到畢業證;他記得沒什麼文化的母親從小就教育他說“要是做了喪良心的事,就會被老馬猴吃心”,雖然市裡即使有老馬猴,也都關在動物園,可他的心還是被吃了一口,他覺得愧對沈浩燃。
老室友腿一軟,浩燃心也一軟,不禁酸楚,說:“你向學校把凡強你們算計我的事交代清楚,我不難爲你。”
可這交代似泥牛入海,全無迴應。
校方一壓二拖,主任被浩燃打聽不過就拿“學校會認真調查”來搪塞。
結果半個多月後儼然把這事調查沒了,彷彿竹籃進深山採蘑菇,日落回來不單蘑菇沒有連竹籃也胡扔丟了,天知道是去忙採蘑菇還是忙着“採花”。
浩燃氣極找進校長室才知道二校長竟毫不知情,勉強聽浩燃講了一半就頭疼地擺手,和藹而寬容地勸慰說“非常理解,學校會認真調查”。
浩燃深知:教師的責罵也許出於關心,而校長的寬容卻未必出於慈愛。
再來時,二校長和藹加倍,對此事全然不提,只一堆理解;並抓浩燃小尾巴說“缺考的科目要及時參加補考,考試不通過,是不能畢業的”,又勸他“不要自暴自棄,學校是不會輕易放棄任何一個孩子的,只要上進,對特殊處分生是會特別對待的”。
顯然清楚大半的二校長希望這成爲心照不宣的事情,但承認處分錯了的校方拒絕公開向浩燃道歉。
浩燃勃然大怒,摔校長室的門時說,“只要我沈浩燃在這,華溥師大永遠別想升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