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細草留不住蛺蝶的曼妙舞姿,瑟瑟秋風吹走了丹桂的馥郁芳香。
沈母踏着賺錢的熱Lang、彩雲一樣飄出佈滿貧窮的天空,留下翳日陰霾在沈家彌久不散。
沈父病情也隨之加重,一見風便不停的咳嗽,無法工作,只能閉門在家。因爲這裡很少會有烏梢蛇,所以奶奶常領浩燃去山裡採夏枯草、天南星一類治癆的草藥。也就爲了這種草藥,八歲那年,浩燃與凌兮迷路在了烏藤山。
高聳的古樹掩映在茂密的羊角叢中,翠色枝葉撕碎了午後陽光,散落一地斑駁蔭翳。空氣中雜糅畫眉、百靈千迴百轉的鳴叫,還有微風過後的颯颯響聲。
浩燃揮動手中枝條開路,兮兒尾隨其後,過往的枝蔓抓亂了她的秀髮,臉頰也因適才抆淚而抹花。本想追日回家,爬到山巔卻是壁立千仞的懸崖,腳下豎立刀劈般平滑的巨型黃石,萬丈深淵,狂風呼嘯,聞之毛孔悚然。
遠矚天際薄霧中一片連綿起伏的山脈若騰空欲躍的蒼龍,似凌天飛舞的綵綢,歸路難覓,村落渺茫。
夏日炙蒸已過,夕陽漸漸沒入叢林,樹罅裡散出萬道紅光,爲藤蘿碧草蒙上血色薄紗。
慘澹暮靄中一條河蜿蜒流進兩人視野,清水似無纖塵,在成羣潔淨的卵石上舞動。汩汩流水中浩燃牽兮兒朝對岸的洪荒古樹和蟠屈的粗藤邁步。
河中心一塊藍卷紋的蒜頭狀透光卵石俘獲了浩燃的目光,他俯身去撿,兮兒右手被他一拉,腳一跐仰面倒來。
浩燃一看不好連忙挪身到她背後想要馱住,結果被壓得跪倒水中,膝蓋磕到石頭,上岸時已是紅腫不堪。
“都怪我沒有站穩。”兮兒捧他腿顫抖着,眼圈噙滿淚水。
浩燃微笑搖搖頭。
她將他的右臂搭自己脖頸兒上,吃力地扶起浩燃。
翠綠綴粉的灌木叢簇擁着結隊的楓、槡,穿行中常被鋸齒邊藤蔓劃傷,及至盡頭一榕樹下時,已得到多種植物的留名。
前方是一形狀詭異的山洞,有炫麗的蝴蝶花和金花茶,錯亂在雜草叢生的碎石縫中。
浩燃在藤長苗上折枝雙蓓蕾的朱花遞給凌兮。她嗅嗅笑了。
浩燃正想起沈從文書中北溪山洞裡七個野人的無頭屍體,突然一陣裂錦的聲音隨風而來,只見一小野豬在那棵榕下蹭癢。
浩燃一陣心悸暗忖不好,大喊“快爬到樹上去?”
凌兮面如土色地跑出幾步又回來把浩燃連推帶扶弄到樹上後才離開。
那野豬面目猙獰,獠牙上挑,飛奔而來死命撞樹。
浩燃爬幾下抱住一粗壯的樹丫,野豬圍樹繞好一會兒圈,突然逃也似的奔進叢林之中。
驚魂未定的浩燃腦中一片空白,他歇斯底里的喊凌兮的名字,一種不祥涌上心頭。他聽到身後一個細小的回聲,兮兒像只考拉正抱棵胳膊粗的小楓樹隨風搖拽。
天黑了,微茫月光裡,兮兒依偎浩燃安靜的睡着,四周是一片濃萌下的黑海,只有幾處葉孔枝縫中篩簸下的淡白而凌亂月影。
“小浩哥哥,我好怕,你說我們還能回去嗎?”
“會的,只要我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