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立夏的這一天,趙政下令置酒慶賀秦之功績,天下大酺。
這所謂大酺,指的就是百姓們聚集在一起大肆飲宴。
因得平日百姓是被禁止聚在一起飲酒的,三人以上無故羣飲,就會被罰金四兩,只有遇到國家有吉慶之事,方纔允許百姓聚飲。故而大酺之日,民情振奮,鐘鼓齊鳴,歡聲雷動。
而大秦興樂宮中則更是連夜燈火通明,盛況空前。
鐘磬錚錚,鼓樂齊鳴,歌聲靡靡,舞衣繚亂。
無數粉妝玉琢的伶人舞姬穿梭其中,席間更是觥籌交錯,歡聲不絕。
高高的王位之上,樑兒跪坐在趙政身側,嫺熟的爲他斟滿了一杯酒,笑眼熠熠道:
“政,我想下去爲你獻支舞。”
趙政半垂着眼,執起桌案上的白玉爵杯一飲而盡,淡聲道:
“不可,你的舞姿太過魅惑。”
樑兒面上一紅,她每次爲趙政跳舞都是在私下,故而她的舞姿中全未掩飾自己對趙政的愛慕之情……
“我......我也可以跳得正式些的……”
她囁嚅着,本能的又提了酒盞將趙政的酒斟滿,心中腹誹,在這大庭廣衆之下,她自然不會如只有她二人相對時那般跳啊。
“那也不可。”
趙政依舊面無表情,隨手夾了一小塊肉放入口中,細細品着。
樑兒見他態度強硬,便想了一下,又問:
“那……我唱歌呢?”
趙政擡袖,再次將爵中之酒飲得一滴不剩,語氣中仍是無甚情緒。
“不可,你的歌聲太過撩人。”
樑兒又一次被他毫不猶豫的噎了回來,卻只默默將趙政的酒添好,繼續乖順的揚着小臉耐着性子問:
“……那……撫琴總行吧?”
趙政仰頭,爵杯之中瞬間又空了下來。
“不可。席間每個人都已是酒過幾巡,他們看向舞姬伶人的神色也都已經飄然。你若此時去獻藝,難免會令得衆人對你浮想聯翩,我斷不會允。”
殿中已是這般靡亂的景象,他又怎能讓專屬於他的樑兒被別人的眼佔了便宜去?
可樑兒本是滿心歡喜、誠意想要爲趙政獻藝慶賀的,卻接連三番都被堵了回來。
趙政如此不領她的情,這也“不可”,那也“不可”,她心中萬分不爽,默默低了頭,手指不自覺的繞起了袖角。
趙政聽樑兒不再說話,便轉眸看她。
見她一臉失望,低頭撅着小嘴擺弄袖口的模樣,趙政忽覺心中瞬間柔了幾分,緩了神色,微勾起脣角,湊至她的耳邊輕聲道:
“待散席後,僅剩你我二人之時,你再舞給我看,唱給我聽。”
聞此,樑兒一掃不悅,婉婉抿脣,盈盈含笑,思及那與趙政獨處的曼妙時光,她面上竟還淺淺浮出了小片紅雲。
趙政酒意正濃,遇樑兒此狀,心下不免怦然一動,可餘光卻又不經意的掃至樑兒斜後方坐於席間的趙高,他頭腦一熱,竟忽的擡手托起了樑兒小小的下顎,探身欲吻。
樑兒一怔,將頭偏了偏,含羞嗔道:
“還未散席,大家都看着呢……”
無論何時、何種原因,只要樑兒迴避趙政的親暱,趙政都會大感不快。
他鳳眸微凜,語氣也冷了一分。
“那又如何?我是大秦之王,想要吻自己心愛的女子,難道還需避着他人不成?”
言畢,還未及樑兒反應,他便猛的攬過她的腰身,霸道的吻了下去。
趙政的吻又深又重,他口中滿溢着濃烈的酒香,竟是令得樑兒也瞬時沉醉其間,失了自我、忘乎所以。
席間,笑語歡聲,樂音繚繞。
趙高正執杯淺酌、品酒賞舞,卻無意中瞥見諸多賓客都瞠目結舌的看向了王位的方向,他亦隨着大家轉眸望去,可霎時,心卻似是被人狠狠紮了一下般。
衆人皆嘆平日裡萬般嚴肅克己的大王今日果然心情極好,竟是在此等公衆場合連上下禮數都不顧,擁了身旁寵婢公然行如此親暱之事。
趙高神情恍惚,斂了眸子不再去看。
那對璧人那般視無旁人的吻在一處,他們是那樣般配,那樣令人遙不可及,那樣……使他自慚形穢……
而與此同時,席中公子位上也另有一個面容精緻的錦衣少年落寞的低下了頭,縱使眼前呈着的是如此饕餮盛宴,他仍然覺得形同嚼蠟、食不知味。
王位之上,趙政絲毫不在意他人的目光,只覺得懷中的樑兒皮膚嬌嫩,脣齒清甜,腰肢細軟,又伴有輕若蚊蠅的嬌哼之音,這小小女子當真是令他泥足深陷、難以自拔,加之先前飲酒過度,醉意漸濃,使得他吻得愈發忘情,再也難耐胸中慾火,竟是雙手將樑兒抱在懷裡,倏的站起了身來。
衆人見趙政突然起身,皆是不明其意,個個滿目詫異。
樑兒更是因得趙政一系列反常的舉動羞得滿面通紅,將臉埋在他的胸前不敢擡頭。
此時,就連殿中的樂聲也戛然而止,等候着趙政的反應。
只見他神色淡然,眼眸微垂,隨口道:
“酒宴大可繼續,不過寡人酒力不勝,就先行回去了。待不久之後天下一統於我大秦,寡人再行與列位一同歡飲,普天同慶。”
話音剛落,趙政已懷抱着樑兒、頭也不回的離開。
趙高亦立即起身前去爲他備車。
片刻沉寂後,鐘磬又起,殿中靡音依舊。
忽然有人問起:
“依大王方纔之意,可是要攻齊了?”
但見李斯坐得筆直,舉杯淺啜了一口,脣角勾出了狡黠的弧度,揶揄道:
“五國既然都已經滅了,齊國又何以獨存?
彼時,齊國東處海濱,西有趙、魏等國將其與秦隔離甚遠。
故而當年秦行“遠交近攻”之策,長期與齊修好。
每每齊國賓客入秦,歷代秦王多以重金賄賂,讓他們回國後勸說齊王傾向秦國,不修攻戰之備。
所以當秦國逐次攻滅韓、趙、魏、楚、燕五國時,齊國都置身事外,並未出兵助陣任何一國。
而此番,秦與齊之間已再無他國,自然也就該輪到齊國了。
頃刻,興樂宮中已然鬨笑陣陣,酒樂亦是更甚……
車輦中,趙政將樑兒坐放在自己腿上,高挺俊秀的鼻湊到樑兒嫩白的頸邊嗅了嗅。
“好香……”
他的聲音因得酒意太盛而顯得飄飄的。
樑兒的臉紅得厲害,嘀嘀道:
“政,你醉了……我從不用香,又何來香氣?”
趙政脣角輕佻,淡淡搖頭,輕聲道:
“不,不是香料的味道,是你身上自有的清香。”
樑兒面上越發漲紅,低着頭語音喃喃。
“你……定是聞錯了……”
“哦?那我再好好聞一聞……”
趙政俊眉挑起,滿面正經的湊到樑兒耳邊又嗅了嗅,片刻,似是自責道:
“今日的確飲得多了些,果真聞錯了……”
他略施停頓,再開口時,語聲已極度魅惑。
“我的樑兒何止香?還有甜……”
說罷,他便在樑兒的耳側輕舔了一下。
“好甜……”
趙政很是享受。
“政……很癢……”
樑兒不由得全身一顫,本能的就往後縮。
可趙政又豈會容她逃走?兩隻強而有力的手臂緊緊將她鉗在懷中,避無可避。
“癢?……那這樣呢?”
逗弄樑兒,是這世上最讓趙政倍感歡愉的事。
他魅笑着將樑兒的耳垂含入口中,滿足的感受着那上面因他而染上的灼熱溫度。
“啊……政……”
樑兒一陣酥軟,柔弱的身軀在趙政的胸前不自覺的輕扭着,又擾得趙政體內更加躁動起來。
“樑兒……”
他一邊低喃着,一邊輕吻着樑兒雪白的頸,如琢如磨的鼻尖時不時就在樑兒粉嫩溫熱的耳闊上輕蹭幾下,伴隨着酒氣的灼人氣息亦是不斷鑽入樑兒的耳中。
“政……”
樑兒臉頰滾燙,淺淺呢喃。
不覺中,趙政已將手鑽入了她的衣襟。
熾烈的愛撫一波緊接着一波襲捲而來,樑兒全身顫抖着,不自覺的嬌叫出聲。
誰知趙政的大手竟立即覆在了她的口上。
“別叫,我不想讓他人聽見你如此惑人的嬌音。”
樑兒的嘴被趙政捂住,僅露出一對圓圓的杏眼,羞赧無措的輕眨着。
她太過失神於與趙政的纏綿,竟是忘了車攆外還有包括趙高在內的一行禁衛在馭車,車裡的聲音若是太大,他們自是都能聽得到的。
一想到此等私密之事也會讓旁人聽見聲音,樑兒便倍覺羞澀難當,簡直沒了臉面。
趙政見她那副恨不得挖個地洞縮進去的模樣,不禁挑脣,探身附在她的耳邊輕聲調笑:
“樑兒乖,好好忍着……”
可不待樑兒準備,趙政便又如暴風般襲來。
她緊緊咬脣,拼命忍住不讓自己叫出聲音,只是趙政那一次勝過一次的力道卻令她愈發難以自抑,終還是忍不住又張開小嘴叫了出來。
而此時,趙政卻及時俯下身去,用自己的脣重重壓上了她的脣,而那嚦嚦可聽的一片嬌聲便也在此處驟然而止,只剩下了隱隱嬌暱的輕哼……
車攆早早便已行至瞭望夷宮前。
而車體搖晃的那般厲害,趙高自是知曉裡面正在發生着什麼。
他令衆人下車,退至遠處靜候。
“趙大人,你的眼睛可是有什麼不舒服?……”
見趙高眼眶微紅,一個車府卒吏不免關切詢問。
趙高淡淡一語:
“無妨,方纔迎風時,有塵入眼罷了。”
他垂下眸子。
無妨的,只要樑兒姑娘能幸福,他怎樣都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