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園只用幾句話就解了秦魏之圍,爲楚國立下一計大功,世人皆稱讚他的智慧,亦將他的人生推上了巔峰。。。
可物極必反是世間定律,在趙政的謀劃之下,他已是命不久矣。
年末之時,十四歲的趙遷終於結束了守孝,繼了趙國第十代國君位。
繼位大典上,各國使臣皆驚歎於他美‘豔’絕倫的相貌。
只是男子生得如此狐媚之相,又身爲國君,於一國而言,不知是福是禍……
案前,趙政掃了一眼堆積如山的奏章,輕輕一嘆。
“寡人有些乏了,奏章暫且先放一下,去拿部書來看吧。”
內‘侍’躬身上前。
“大王想看哪一部?”
“”
內‘侍’一怔,本能的擡頭看向趙政。
大王怎麼會突然想看?那不是呂不韋著的書嗎?自從呂不韋被逐身死,宮裡便再無人敢提起他了。
趙高是此刻殿中正在抄寫批註的十個尚書卒吏之一,聽聞大王要看,亦是不自覺的筆下一頓。
身爲尚書卒吏,他無召不得擡頭,卻也在心裡暗自猜測着大王的心思。
趙政沒聽到答話,便擡了眼。
內‘侍’與趙政四目相對,心裡一驚,暗罵自己好端端的擡頭作何?
他立即斂頭,躬身應“諾”,速速退出殿‘門’,直奔覽閣典庫。
爲了方便秦王閱讀,收藏書籍的覽閣距離昭陽殿極近,內‘侍’很快便返回了殿中,卻是意外的兩手空空。
見他未將書卷帶回,趙政面‘色’冷淡,低聲問道:
“怎麼回事?”
內‘侍’略有慌張。
“回大王,覽閣之中……並無。”
“你說什麼?”
見趙政提了一個音調,內‘侍’便知道大王動了氣,心下更加驚慌,連手都已經抖了起來。
“……覽閣之中,並無……”
“讓御史中丞前來見寡人。”
沒等他說完,趙政就出言打斷,面‘色’已是冷若冰霜。
內‘侍’倒吸了一口涼氣。
“大王,御史中丞知道大王會召他問話,已在殿外侯着了。”
“哼,他倒是真聰明!”
見趙政怒氣有越來越勝的趨勢,內‘侍’連忙縮着脖子快步退出去傳話,心中直道這御史中丞此番可是要大禍臨頭了。
不久,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便屈膝跪於趙政面前。
“御史中丞李楚拜見大王。”
此人尖臉,長眼,明眸,小鼻,一副典型的‘精’明之相。
趙政垂眸。
“李楚,你應是已經知罪了吧?”
“臣……知罪……”
趙政起身,負手緩步走向李楚。
“說來聽聽。”
“臣辦事不利,竟疏忽到在覽閣中漏放了書籍……”
“漏放?疏忽?你當真以爲能騙得了寡人不成?”
趙政雙眼微眯,冷言反問。
李楚是聰明人,感覺到大王今日之怒不同尋常,立刻叩首謝罪,不敢再有隱瞞。
“大王息怒!臣知罪!臣是……是因爲爲罪臣所著,臣不想讓大王心煩,纔有意漏放了。”
趙政瞥他一眼便不再看他,顯然怒氣未減。
“你覺得寡人會是如此無器量之人?竟連一部書也容不下嗎?”
李楚見狀,更是不敢起身,就只維持着以頭點地的姿勢。
“臣不敢!大王器量可納百川,是臣思慮不當纔有此過,望大王……降罪……”
“哼,你剛說完寡人器量可容百川,就又認爲寡人會因這等小事便降罪於你嗎?”
趙政身形奇長,就那樣筆‘挺’的立於李楚身邊,那份王者之氣壓得他幾乎透不過氣來。
“大王!臣……”
趙政拂袖,示意無需再說。
他側目斜向趴在地上、身形微顫的李楚。
“李楚,你身爲御史中丞,掌管文庫近十年,卻未再升過官職,你可想過這是爲何?”
“還望大王提點……”
趙政轉身面對着他,正‘色’道:
“你小聰明太多,卻並無大智。投機並非不可,但也要先將手中的事做好。若是你的那些心思再影響到政務,寡人便不會再容你。”
李楚不自覺的吞了一下口水,心中大石總算落下,看來今日這關他算是安然過去了。
“臣……明白了,多謝大王。”
“快去將重新放回典庫,不許耽擱。”
“諾。”
李楚退出昭陽殿。
趙政亦轉身坐回案邊,如此一鬧,他已沒了看書的興致,繼續批閱起奏章來。
在他身側,樑兒默默望向他俊毅的側顏。
趙政沒有因爲憎恨呂不韋而遷怒於他所著的書,反而承認書的價值,下令收入典庫。
這樣愛書又大度的他,又怎會是史書上那個焚書坑儒的暴君?
樑兒猜想,秦始皇焚書,一定有他的不得已,就如他摔死趙姬的兩個幼子那般。
畢竟,他是她所熟識的趙政,是她日復一日親眼看着成長起來的秦王政。
她懂他,更信他。
殿內風‘波’平息,趙高停下手中動作,大着膽子擡頭,偷偷看向樑兒的方向,卻剛好見到樑兒‘脣’角掛着一抹淺笑,癡癡望着大王,眼中盡是愛慕。
他忙將頭再次低下,想要繼續抄寫,卻不記得寫到了何處,只懸着那管刀筆於半空,定定不動。
自從他被大王提任到尚書卒吏的最前排,至今已是一年有餘。
他日日都能見到樑兒,可卻從無機會與她多說一句話。
樑兒姑娘心悅大王,大王亦待她極好。
除了大王臨幸後宮之時,二人幾乎都是形影不離。
人人都說,她身份雖然只是一個‘侍’婢,可實際早就是大王的榻上之人,就連住處也非普通宮婢之地,而是直接住進了大王的寢殿。
所有人都羨煞她所得之恩寵,甚至稱大王對她,勝過對待後宮所有美人。
可若當真如此,大王又怎會只讓她一直做一個低賤的‘侍’婢?
就算有朝一日大王給了她名份,可一國之王,又怎會一生只珍愛一個‘女’人呢?
待到大王的寵愛盡消,那時,樑兒姑娘當如何?
鳳凰池邊琴音繚繞,宛若縷縷絲線,悄悄牽住了趙高的心。
他躲在遠處,癡望着梧木亭中的那抹雪白。
樑兒姑娘只有兩處是遠離大王的。
一處便是在這鳳凰池邊撫琴之時。
可鳳凰池大王早已明令不得任何人靠近。
還有就是大王去其他宮室臨幸美人之時。
不過那時樑兒姑娘不是身邊還有其他宮人,便是獨自待在昭陽殿。
若無公事,仍是無法靠近她。
想要離她更近一些,便只有離大王更近一些。
若能做得大王的近臣,就有機會能與樑兒姑娘說上幾句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