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回

趙匡義築爐煉仙丹

孫延希貪贓遭凌遲

劉仁瞻以身殉國,朱元投降,許文稹和邊鎬被俘,壽州和紫金山上的將近十萬軍馬死的死、傷的傷、投降的投降。壽州之戰一敗塗地,舉國震驚。李璟召集文武大臣商議對策,道:“柴榮再次披掛上陣,這是要與我南唐血戰到底,朕該不該也和他一樣御駕親征,以此鼓舞人心,激勵士氣,捩轉敗局?”中書舍人喬匡舜道:“臣以爲不可,聽聞柴榮即位以來,每遇大戰皆披掛上陣,尤其高平之戰親冒矢石,迎難而上。而陛下深居禁苑,錦衣玉食,載歌載舞。御駕親征,車馬勞頓,風餐露宿,遠非深宮禁苑可比,吃苦耐勞陛下只怕不及柴榮,請三思而行。”李璟見他小瞧自己,猶是勃然大怒,大聲道:“你這是擾亂軍心,朕罰你流放撫州。”喬匡舜因一句話獲罪,心中激憤不已,怒極之下,反而昂首大笑。李璟神情倔強,目光中更有蔑視自己的意思,怒道:“來人,將他押往撫州,不得延誤。”兩名禁衛當下入殿,將喬匡舜推出大殿。

李璟餘怒未消,又詢問神衛統軍朱匡業。朱匡業眼見喬匡舜因爲一句實話就觸怒了李璟,招致獲罪流放,心知如果也直言不諱,下場只怕也好不了多少,沉吟片刻,道:“回陛下,臣聽過一句詩,叫做‘時來天地皆同力,遠去英雄不自由’。”李璟風流儒雅,神秀飄逸,整日尋章摘句,吟詩作賦,知道這句詩出自唐朝羅隱的《籌筆驛》之詩。全詩曰:拋擲南陽爲主憂,北征東討盡良籌。時來天地皆同力,遠去英雄不自由。千里山河輕儒子,兩朝冠劍恨譙周。唯餘巖下多情水,猶解年年傍驛流。這首懷古之詩盛讚諸葛亮以天下爲己任,治國安邦,鞠躬盡瘁。又爲他時運不濟,英雄末路,未能統一漢室江山而惋惜。‘時來天地皆同力,遠去英雄不自由’的意思是,時運來時,連天地都會鼎力相助。時運盡時,縱然是足智多謀的英雄也壯志難酬。朱匡業回答的雖然巧妙,但是李璟生性多疑,而且文華風流,詩書讀的多,浮想聯翩之下,疑心他笑話自己是倒黴鬼,一怒之下把他貶爲撫州副使,和喬匡舜做了一對難兄難弟。李璟醉心於詩詞歌賦,滿腔豪氣蕩盡,早已不復當年之勇,御駕親征的想法就此擱置。

這天趙匡胤奉詔來到行宮,快到宮門的時候,只見孫延希走了出來。孫延希使了個眼色,趙匡胤會意,停下腳步。孫延希小聲道:“有人誣告你攻克泗州之後,劫掠收颳了幾車金銀財寶,待會見了陛下,要小心回話。”趙匡胤呆了一會,問道:“都知知道是誰誣告我嗎?”孫延希搖頭道:“不知道。”趙匡胤想了一會,道:“多謝都知提醒。”孫延希點了點頭,回到宮門,道:“陛下,殿前都指揮趙匡胤將軍覲見。”只聽得殿內柴榮道:“傳他進來罷。”孫延希轉頭道:“趙將軍,陛下傳你進殿。”趙匡胤聽說有人誣告自己劫掠收刮財物的時候,又是震驚又是憤怒,但是轉念一想,身正不怕影子歪,自己沒有收刮金銀財寶,何懼之有?於是整了整頭盔和鎧甲,大步入殿,行禮道:“臣見過陛下。”柴榮放下文書,問道:“知道爲甚麼傳見你嗎?”趙匡胤搖頭道:“臣不知道。”柴榮正色道:“聽說攻打泗州之後,你收颳了幾車的金銀財寶?”趙匡胤不慌不忙道:“臣的確裝了幾車東西,不過不是金銀財寶,而是書籍。”柴榮見他神情平靜,絲毫沒有慌亂的跡象,又道:“朕不會聽信任何人的一面之詞,你來的時候,已經遣曹翰暗中徹查了,很快就會真相大白了。”趙匡胤道:“是啊,臣想請陛下還臣一個清白。”柴榮微微一笑,道:“白的黑不了,黑的白不了,倘若有人誣告你,朕當然會主持公道,還你清白。”

正說之間,曹翰手捧幾本書籍走進殿中,他如今任樞密都承旨,職責傳達詔令。他似笑非笑瞥了趙匡胤一眼之後,道:“陛下,臣查清楚了,趙將軍在泗州裝的幾車東西全是書籍,而非金銀財寶。臣拿了幾本,請陛下過目。”言罷呈上書籍。柴榮拿過一本書翻了幾頁,道:“看來真的是有人錯告你了。”頓了一頓,又道:“你一個武將,要這麼多書籍做甚麼?”趙匡胤道:“臣沒有讀過多少書,隨着官位漸高,常有力有不逮之感。臣知道輔佐陛下,必須要滿腹經綸,因此想方設法收集書籍。不過臣愚鈍不堪,得到的書籍雖多,卻有許多看不懂的地方。”言罷憨憨一笑,顯得有些難爲情。這句回答,柴榮十分滿意,笑道:“難得你忠心耿耿,得到書籍就看,比那些用書籍裝點門臉的人強多了。好了,這件事水落石出了,你回軍營罷。”

趙匡胤當下告退,出了行宮,臨走的時候對着曹翰使了使眼色。曹翰會意,不久也跟着出來。趙匡胤見禮道:“多謝了!”曹翰笑道:“殿帥客氣了,下官也是實話實說罷了。”趙匡胤道:“甚麼殿帥不殿帥的,咱們兄弟情深,你再這麼稱呼,就是不當我是朋友了。”頓了一頓,又道:“從前咱們這些鎮寧軍一干舊臣許久沒有聚會了,改日叫上王著等人,好好聚聚。”曹翰連聲說好。趙匡胤又道:“你知道是誰在背後搗鬼嗎?”曹翰見四下無人,小聲道:“是袁彥。”趙匡胤眼中閃過一絲憤怒之色,道:“原來是他?”曹翰點了點頭,問道:“你們有甚麼過節?”趙匡胤道:“從前陛下還是晉王的時候,我任開封府馬直軍使,袁彥的表弟是養馬的軍頭,他剋扣飼料,貪墨錢財,給他打了板子,從那時起便與袁彥結下了樑子。”曹翰道:“不要告訴別人,是我說的。”趙匡胤肅容道:“咱們是好朋友,自是不會出賣你。”曹翰又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雖然你坦蕩磊落,可是架不住別人暗算,以後小心一些。”趙匡胤道:“多謝提醒。”隨後拱手道:“告辭。”言罷騎上駿馬,在衆親兵護衛之下,揚鞭而去。

回到營寨,趙匡胤命人傳趙普進帳。過了一會,趙普走進軍帳,道:“你覲見陛下,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趙匡胤道:“攻破泗州之後,我收集了幾車書籍,袁彥卻誣告我收颳了幾車金銀財寶,陛下傳我去問話。”趙普點了點頭,道:“你走之後樞密都承旨曹翰來過,盤問了許多人,最後帶走了幾本書。”趙匡胤咬牙道:“他是奉了陛下之命,徹查這件事的,幸虧我沒有貪財,立身正直,否則這次就毀了。”趙普道:“侍衛親軍與殿前軍素來勢如水火,袁彥這次誣告你,直怕明裡是對付你,暗裡卻是對付駙馬,更或是一箭雙鵰。”趙匡胤沉吟片刻,道:“他們正是這個意圖,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以後大家行事都小心謹慎一些,莫要給人抓住了不好的把柄。尤其那個張瓊,直腸子一個,行事衝動,大大咧咧,要告誡他任何時候都不要口無遮攔。”趙普應聲說是,又道:“袁彥那廝拍黑磚潑髒水,暗算於你,咱們決計不能吃這個啞巴虧,若有機會,一定也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否則他還覺得咱們好欺負。”趙匡胤想到的卻是另外一件事,從前任開封府馬直軍使以及殿前都虞候的時候,沒有人誣告自己,現在官做大了,反而有人刁難,甚至不惜顛倒黑白的潑髒水,無非嫉妒之心使然。爲官以來,第一次領略到了高處不勝寒的滋味,心中百感交集。心想自己坦蕩如砥,光明磊落,何須懼怕奸邪宵小?雖然毫不畏懼,然則官場上政敵的鬼蜮伎倆防不勝防,要在朝廷裡屹立不倒,終歸要謹言慎行,當下道:“這件事當然不能善罷甘休,不過也不能操之過急,慢慢收集袁彥貪贓枉法的證據。”趙普頷首說是。

壽州既定,柴榮於是於五月一日,率領殿前軍返回北方,並於十四日回到開封。六月十一日,朝廷論功行賞,趙匡胤殿前都指揮使的職位不變,改任義成軍節度使、檢校太保。石守信升任殿前都虞候,王審琦、張瓊、王彥升、羅彥環等人皆有升遷。

軍營裡遭遇大火,燒死燒傷若干士卒及糧草,李繼勳上報朝廷。柴榮鑑於他屢次犯錯,毫不留情,一紙詔書貶爲了右武衛大將軍,掌書記陳南金輔佐無方,一併遭到了貶黜。高平之戰,因爲戰功顯著,脫穎而出,任侍衛親軍步軍都指揮使、領昭武軍節度使,一時之間風光無限,前程似錦。殊不知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旦夕禍福。壽州一戰,被劉仁瞻偷襲,遭受大敗。如今軍營裡又莫名其妙的發了大火,損失慘重。一貶再貶,真是倒黴起來,喝口涼水都塞牙。他搖頭苦笑,對衆屬官道:“都是我連累了你們。”陳南金道:“將軍不要這樣說,人吃五穀雜糧,誰還沒有走麥城倒黴的時候?這次軍營裡失火,屬下也難辭其咎。不在將軍身邊,望將軍保重。”李繼勳點了點頭,道:“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大家都各奔前程罷。”衆人作揖之後,陸續離去。

李繼勳叫住李處耘,李處耘轉過身來,問道:“將軍還有甚麼吩咐?”李繼勳道:“朝廷命你補任義成軍衙內都指揮使,其實這是個更好的去處。”李處耘重情重義,被李繼勳視爲親信,委以重任,一旦分別,難受之情,形於顏色,道:“屬下想留在將軍身邊,請將軍上奏朝廷,讓我留下。”李繼勳搖頭嘆息,道:“我如今倒黴之極,就算上奏,朝廷也未必會理睬。再說朝廷之命,誰能違抗?”李處耘聞得此言,神情一陣黯然,毅然道:“那麼我就辭官。”李繼勳急道:“你這是說氣話,這麼做只會自毀前程。”頓了一頓,又道:“我比你虛長四歲,聽哥哥一句話,安安心心去義成軍上任。”李處耘嘆息一聲,點了點頭。

李繼勳又道:“當年在天雄軍的時候,我與趙匡胤、石守信等九人義結金蘭,稱爲義社十兄弟,喝酒吃肉,好不逍遙快活。後來到了大梁,大家各奔前程,見面也越來越少了。”往事歷歷,一幕幕浮現於眼前,過了一陣又道:“十兄弟中,我最早開府建牙,卻也是最倒黴的一個。反觀趙匡胤,最早是太祖麾下的親兵,後來輾轉到了澶州,投靠天子。天子爲晉王時,還是名不見經傳的開封府馬直軍使。直到高平之戰才嶄露頭角,升任殿前都虞候。他這一路走來,雖然輾轉曲折,但是一步一個腳印,穩紮穩打,終於脫穎而出,大獲陛下器重,節節高升。昨夜我想了很多,從從軍到開府建牙,這短短數年順風順水,是不是有些得意忘形了?”李處耘道:“將軍人品穩重,最近流年不利罷了,黴運過去,烏雲散盡,還會官運亨通的。”李繼勳拿出一封信交給李處耘,道:“見到趙匡胤,把這封信交給他。咱們十兄弟雖然很少團聚了,兄弟之情也淡薄了,但是我想這封信或許能夠幫到你。”李處耘收好書信,辭別而去。

這日李處耘來到京師,拿着公文和李繼勳的信面見趙匡胤。趙匡胤不是以貌取人之人,待到看過李繼勳的信之後,笑道:“李繼勳在信中說你箭法無雙,改天咱們比試比試箭法如何?”李處耘見他雖身居高位,卻平易近人,絲毫沒有大官的架子,當下道:“素聞殿帥武藝超羣,自創的三十二式長拳及盤龍棍法冠絕天下,高山仰止,下官萬分仰慕。”趙匡胤笑道:“自從做了殿帥,我就很少衝鋒陷陣了,所謂拳不離手曲不離口,不論武藝還是箭法都荒廢了。”頓了一頓,問道:“李繼勳又遭黜謫,心情不太好罷?”李處耘道:“李將軍胸襟豁達,淡泊名利,於官位看得不重。”趙匡胤當下傳來趙普、楚昭輔、王仁瞻等屬官,道:“他是李處耘,新補任的衙內都指揮使,你們聊罷,我去軍營裡轉轉。”言罷帶領張瓊離去。

趙普道:“我是趙普,是義成軍掌書記。”接着又介紹楚昭輔等人。李處耘一一見禮,道:“我初來乍到,不明之處還請各位多多指教。”趙普微微一笑,道:“咱們都是殿帥麾下屬官,相互照應是理所當然的。”頓了一頓,又道:“李將軍被貶爲右武衛大將軍,幕僚屬官們都受到了牽連,而你卻安然無恙,想必有些過人之處。”李處耘想到自己初來乍到,應該開誠佈公,如果藏藏掖藏,只怕會受到排擠,當下道:“我看管孟津渡口的時候,捉到過遼國的奸細,曾經覲見過陛下。或許因爲這點小小的功勞,所以沒有受到牽連。”趙普點了點頭,道:“膽大心細,這樣很好。咱們同爲殿帥麾下屬官,就該忠心於殿帥。這裡沒有許多條條框框的規矩,忠心爲首而已。”李處耘頷首說是。趙普又道:“殿帥治軍極其嚴厲,軍法無情,無論何人犯錯,都會嚴懲不貸,以後無論何時何地都不要犯錯。殿帥麾下有三百五十名親兵,這些親兵就交給你了。親兵負有護衛主帥之重責,你要嚴加操練,有貪生怕死者、觸犯軍規者一概除籍。”他是掌書記,又是趙匡胤最信任的人,因此軍中所有大小事情,都能替趙匡胤發號施令。

趙普又道:“召集親兵。”一名文吏當即出去傳令。衆人走了出去,只見三百多名親兵已然整整齊齊的站在官署之外。李處耘起初還以爲要等上一陣,殊不知須臾之間親兵們就列隊完畢,命令之快,簡直匪夷所思。除了十名親兵跟隨趙匡胤前往軍營之外,其餘三百四十人一個不少。衆親兵都身形魁梧,頭戴皮笠,身穿軍服,有的持槍有的手按刀柄。如同竹子一般昂首挺胸,紋絲不動。如此軍威,極其少見。從前在河陽三城,親兵們列隊的時候,一個個磨磨蹭蹭,慢慢騰騰,有的皮笠歪着有的軍服不整,簡直就是一羣兵痞。比起這裡的親兵,不啻天壤之別。李處耘大爲觸動,管中窺豹,見微知著,趙匡胤之所以能成爲殿前都指揮使、義成軍節度使、檢校太保,絕非偶然。除了天子器重,餘下的九成九都是一刀一槍拼來的真功勞,絕沒有一絲一毫的僥倖,而兩者更是相輔相成。正在他忖思之間,趙普道:“這是新補任的衙內都指揮使李處耘,以後你們都要聽從他的命令。”衆親兵齊聲唱喏。

趙匡義自幼就崇信長生不老之術,幼時害怕父母訓斥玩物喪志,常常躲起來偷看道家典籍及煉丹典籍。父母發現,免不得要說教一頓。及至年長,父母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漸漸的也就光明正大了。他博覽羣書,家中藏滿了《抱朴子》、《淮南萬畢術》、《石藥爾雅》、《太清丹經要訣》等典籍,尤其喜愛《抱朴子》和《淮南萬畢術》這兩部典籍。《抱朴子》乃東晉煉丹大家、醫藥家葛洪所著,《淮南萬畢術》乃西漢宗室淮南王劉安所著。這兩部典籍中詳細記載了煉丹之術以及配方,不過劉安沒有煉成長生不老的仙丹妙藥,卻誤打誤撞做出了豆腐。自古洎今,無數超凡脫俗之士無不冀望長生不老,永享仙福,最著名者莫過於秦始皇和漢武帝。然則長生不老本是虛無縹緲之事,自是沒有一個人得道昇仙。縱然如此,仍有無數志同道合的高人名士前赴後繼,孜孜不倦。隋唐以降,外丹興盛,人們熱衷於煉製外丹。趙匡義也想效仿先賢,煉製仙丹,但是從前家裡狹窄簡陋,睡覺的地方都嫌擁擠,哪裡還有多餘的地方煉丹?但是現在卻不一樣了,天子賜的府邸寬敞整潔,有的是地方煉製仙丹,而且自己還有一份俸祿可以領取。於是親自動手,在後院建了一個煉丹爐。每次明明照着典籍的配方煉製丹藥,無論配方的品種還是分量都不差毫釐,歷經千辛萬苦,弄得灰頭土臉,但是沒有一次成功。是火候不足還是姿勢不對,亦或煉丹爐做的不好,難道不夠誠心?雖然百思不得其解,卻絕不輕言放棄。

這日他拿着典籍來到後院,繞着煉丹爐走了幾圈,凝目查看。煉丹爐造的精巧絕倫,沒有絲毫誤差,然則何以煉不出仙丹?又翻開典籍,仔細閱讀,念道:“一轉之丹,服之三年得仙。二轉之丹,服之二年得仙。三轉之丹,服之一年得仙。四轉之丹,服之半年得仙。五轉之丹,服之百日得仙。六轉之丹,服之四十日得仙。七轉之丹,服之三十日得仙。八轉之丹,服之十日得仙。九轉之丹,服之三日得仙。若取九轉之丹,內神鼎中,夏至之後,爆之鼎熱,內朱兒一斤於蓋下。又有九光丹,與九轉異法,大都相似耳。作之法,當以諸藥合火之,以轉五石。五石者,丹砂、雄黃、白礜、曾青、慈石也。一石輒五轉而各成五色,五石而二十五色,色各一兩,而異器盛之。欲起死人,未滿三日者,取丹青一刀圭和水,以浴死人,又以一刀圭發其口內之,死人立生也。其次有五靈丹經一卷,有五法也。用丹砂、雄黃,雌黃、石硫磺、曾青、礬石、慈石、戎鹽、太乙餘糧、亦用六一泥,及神室祭醮合之,三十六日成。又用五帝符,以五色書之,亦令人不死,但不及太清九鼎丹藥耳。”讀到此處,嘆道:“我連一轉之丹都尚未煉成,何況九轉之丹?”想到苗訓醫術精湛,而醫術又與煉丹之術密不可分,可謂千絲萬縷,於是前往軍營,找到苗訓,道:“苗先生,我有一事不明,想向你請教。”苗訓微微一笑,道:“請講,只要是我知道的事,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趙匡義神秘一笑,道:“這裡說不清楚,跟我回家。”

回到後院,苗訓看到煉丹爐和煉丹典籍,心中頓時瞭然,微微一笑,道:“你在煉製丹藥,欲求長生不老之術?”趙匡義給他看破心思,訕訕一笑,道:“也不是欲求長生不老之術,而是閒來無事,胡亂煉丹而已。若是成了,自是錦上添花。若是不成,就當玩玩而已。”頓了一頓,又道:“請教先生,何爲一轉之丹,何爲二轉之丹?欲煉仙丹,可有甚麼路徑?”苗訓並不答話,拿起煉丹典籍翻了幾頁,搖頭道:“我學的是醫術,於煉丹之術實是一竅不通。”頓了一頓,又道:“葛洪不僅是醫藥家,也是煉丹大家,撰成《抱朴子》之典籍,後世奉爲圭臬。然則依法煉丹,卻沒有一個人成功。即令葛洪本人,也沒成功。如果真能煉成仙丹妙藥,葛洪也不會死了。長生不老之術玄之又玄,我這個俗人不諳其中精妙,幫不了你。”言罷飄然而去。趙匡義不是不明白他所說的道理,但是崇信長生不老之術,癡迷其中,無法自拔,猜想苗訓恃才傲物,不肯悉心點撥指教,故而旁顧他言罷了。心想自己只是不得其法而已,多試幾次,必然能夠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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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處耘操練親兵的時候,趙匡胤和趙普信步行來,站在遠處觀看。趙匡胤問道:“李處耘此人怎麼樣?”趙普道:“我每天都在暗中觀察,他每天勤加操練,算得上盡職盡責。有次親兵列隊,有人打了個哈欠,他就打了十軍棍,似乎嚴厲了些。”趙匡胤點了點頭,道:“這些大頭兵們一個個囂張跋扈慣了,不軍法森嚴,如何管得住他們?”頓了一頓,又道:“他十五六歲的時候就敢射殺兵士,不說嗜血,憑這份勇氣,就比我十五六歲的時候強。朝廷委他任衙內都指揮使,算是選對了人。”趙普又道:“事後他又安慰那名親兵,那名親兵雖然捱了軍棍,卻不記恨。”趙匡胤笑了一聲,道:“這叫恩威並施,那親兵捱了打,還念他的好。看來此人不但心狠,而且很有心機。”頓了一頓,又道:“當天看到李繼勳來信的時候,你知道我在想甚麼嗎?”趙普想了一會,道:“李繼勳開府建牙比你早,可謂盛極一時,現在卻屢遭貶黜,彷彿潮起潮落。升官是天子一句話,貶官也是天子一句話。”趙匡胤道:“天子英明神武,洞察微未,賞罰分明,要想保住官位,一步都不能走錯。”正說之間,苗訓走來。趙匡胤笑道:“先生今天好清閒,軍中沒有人找你瞧病嗎?”苗訓道:“早就瞧過了。”頓了一頓,又道:“你知道匡義最近在忙些甚麼嗎?”趙匡胤搖頭道:“家裡的事都是家母操持,我很少理會,他捅了甚麼簍子嗎?”苗訓微微一笑,道:“那倒沒有,他做了個煉丹爐,在煉製仙丹。”趙匡胤先是一陣驚訝,隨即笑道:“他也想長生不老嗎?”苗訓搖頭道:“那就不得而知了。”趙匡胤嗤之以鼻,道:“都已經成親了,居然還這麼不務正業。”言罷搖頭苦笑。

趙匡胤回到府邸,找到趙匡義,問道:“聽苗先生說,你做了個煉丹爐,在煉製仙丹?”趙匡義怕他責備,點了點頭。他的胸襟遠不及兄長寬廣仁厚,得知苗訓告密,不禁心生怨恨。趙匡胤道:“帶我去瞧瞧你的煉丹爐罷。”趙匡義道:“煉丹爐在後院。”兄弟二人來到後院,趙匡胤敲了敲煉丹爐,問道:“這東西真能煉出仙丹?”趙匡義頷首說是。趙匡胤又道:“那你煉出仙丹沒有?”趙匡義搖頭道:“還沒有。”趙匡胤哈哈一笑,道:“倘若世上真有仙丹妙藥,世人豈不都長生不老了?”趙匡義道:“雖然煉了幾次都沒有成功,但是我一定會煉成的。”趙匡胤看着比自己矮半個頭,身形瘦弱的弟弟,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你現在有了一份差事,好生用心在皇宮裡當差,將來和我一樣做個節度使,不但光耀咱們趙氏門楣,而且自己也揚眉吐氣,千萬不要玩物喪志。”趙匡義道:“我沒有你那麼好的武藝,只怕做不了節度使。”趙匡胤道:“做個州刺史也不錯。”趙匡義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我只是下值之後才琢磨怎麼煉丹的。”趙匡胤道:“我能有今日之地位,是遇上了當今天子這樣的明君,咱們是一家人,我會不遺餘力幫你的。”趙匡義道:“多謝兄長。”趙匡胤點了點頭,又道:“你和符氏還好嗎?”趙匡義道:“還行。”趙匡胤道:“論說家世,咱家高攀了符家,對符氏好些,沒事多去符家走動走動,沒有壞處的。”趙匡義頷首答應,趙匡胤見他聽話,心中甚慰,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而去。

趙匡義道:“二哥。”趙匡胤轉過身來,道:“你還有甚麼事?”趙匡義道:“二哥,你要遠離苗訓。”趙匡胤大惑不解,問道:“爲甚麼這麼說?”趙匡義道:“他雖然看上去道骨仙風,像個世外高人,可是喜歡搬弄是非。”趙匡胤終於明白,趙匡義指的是煉丹之事,當下正色道:“苗先生沒有搬弄是非,閒談之中他說起了你煉丹之事,並沒有添油加醋,你錯怪他了。苗先生是我請來的高人,不計名利不計得失,淡泊明志,決計不是搬弄是非的小人。有他幫我出謀劃策,我才能如虎添翼,不要因爲這點小事就心存芥蒂,無論何時都要視之爲師。”趙匡義內心陰暗,雖然不滿苗訓所作所爲,但是知道兄長極其敬重,只得點了點頭。

回到書房,趙匡胤靜下心來看書。過了一會,趙德昭走到門口踮起腳尖張望,叫道:“阿爹。”他已經五六歲了,眼睛鼻子等五官乃至膚色都像賀貞,不似父親那樣粗獷黝黑。趙匡胤放下書籍,微笑着招了招手。趙德昭走到近處,趙匡胤將他抱起,放在腿上坐住,笑道:“今天識字讀書沒有?”趙德昭道:“今天三叔教我識字了。”趙匡胤道:“那你背首詩給阿爹聽。”趙德昭想了一會,背道:“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遠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又送王孫走,萋萋滿到情。”全詩背的雖然結結巴巴,有的字吐音也不準,但趙匡胤還是笑着鼓勵道:“德昭背的真好,不過不能驕傲。”趙德昭道:“阿爹,阿孃病了。”趙匡胤問道:“阿孃在哪裡?”趙德昭道:“阿孃在睡覺。”趙匡胤道:“咱們去瞧瞧。”抱着趙德昭來到內室,一進門就聞到一股藥味。賀貞側身躺在牀上,聽到聲音,睜開眼睛道:“你回來了。”趙匡胤問道:“你幾時病的,厲害嗎?”賀貞吃力的坐起身來,道:“我都病了十多天了,你怎麼今天才知道?”話音悽楚,言下似有怨意。趙匡胤放下趙德昭,道:“我不是忙嗎?”賀貞道:“是啊,你如今做了大官,公事纏身,連家都顧不上了,連我也顧不上了。”趙匡胤笑了一笑,道:“瞧你說的,咱們是結髮夫妻,我怎麼會不管你?”這時符氏端着一個藥碗走到門口,道:“嫂嫂,藥煎好了。”趙匡胤接過藥碗,道:“有勞了。”回到牀邊,道:“吃藥罷。”一匙一匙的餵了賀貞喝藥,道:“你病了,我去書房睡,你也早點歇息。”賀貞看着他離去,不禁心潮起伏。趙匡胤的官越做越大,夫妻見面的時間卻越來越少。隨軍出征的時候,更是一連幾個月也見不了一面。在家的時候,即便見面,也沒有話說了。從前恩恩愛愛,如今卻形同陌路了。她越想越是難過,不覺暗自神傷,落下數滴清淚。

朱溫滅唐立國,擴建宣武軍節度使官署,建成皇宮禁苑。其後唐晉漢各代雖也有擴建,但是仍然規模狹隘。唐朝的大明宮,殿宇雕樑畫棟,亭閣爭奇鬥巧。奼紫嫣紅,植蒔四季花卉。工商角羽,奏鳴華麗樂章。整座宮殿氣勢巍峨,格局恢宏,正是‘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而大梁皇宮地勢低窪,佈局雜亂無章,毫無都城的氣象,與之相比,顯得十分寒酸。柴榮有鑑於此,第二次親征南唐之後,開闢了一塊地方,修建永福殿,命孫延希監督建造。

這天午後,柴榮來到永福殿,柴茂及工部等官員隨行。這時正是申牌時辰,工匠們正在吃飯。自古洎今,尋常百姓家只吃兩頓飯,即上午辰時的朝食和下午申時的飧食。永福殿的地基已經建成,附近堆放着木料石板瓦片青磚。工部的一名官員道:“陛下請看,這些瓦片青磚都是官窯燒製出來的,經過仔細查驗,沒有一件次品。”又指着幾根一人合圍的粗大木料道:“這幾根木料都有百年之齡,異常結實,用做殿內的柱子。”柴榮道:“國家也不富裕,修建永福殿耗費巨大,要精打細算,一磚一瓦都要物盡其用,不可隨意丟棄。”那官員應聲說是。

柴榮見不遠處三名工匠並排坐在青磚上吃飯,當下走了過去。柴茂大聲道:“陛下駕到,還不快放下碗筷見禮。”柴榮擺了擺手,道:“不要嚇到他們。”那三名工匠連忙放下手裡的瓦片樹枝,跪下行禮。柴榮道:“都免禮罷。”三名公匠不知道‘免禮’是甚麼意思,仍然跪着。柴茂道:“陛下讓你們起來。”三名工匠這才小心翼翼站起身來。柴榮看着地上的瓦片和樹枝,問道:“你們用瓦片當碗用樹枝當筷子吃飯,難道沒有碗筷嗎?”三名工匠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不回答。柴茂怒道:“陛下問你們話,如實回答。”柴榮又道:“你們是用不慣碗筷還是用慣了瓦片樹枝?”一名工匠看了看兩名同伴,大着膽子道:“吃飯當然是用碗筷了,可是這裡沒有,我們只能用瓦片樹枝。”

柴榮神情頓時不悅,道:“堂堂皇宮居然讓工匠用瓦片樹枝吃飯,簡直有損國體。”掃視一圈,衆官員都垂首聳肩,無言以對。柴榮上前兩步,拿起樹枝,在瓦片裡撥了幾下。瓦片裡只有青菜豆腐,一滴油腥也沒有,轉頭問道:“你們每天都吃些甚麼?”那工匠道:“我們每天都吃青菜煮豆腐...”旁邊的工匠怕他闖下大禍,扯了扯他的衣角,示意不要說下去。那工匠既然說了也不怕了,道:“你別拉我,今天當着陛下的面,我豁出去了,有甚麼就說甚麼。”柴榮臉色已然變得鐵青,道:“你說,實話實說,一個字都不要隱瞞。”那工匠不知道是激憤還是害怕,臉龐漲的通紅,胸膛起伏,道:“陛下,你親眼所見,咱們吃的是青菜煮豆腐,沒有碗筷,用的是瓦片樹枝,天天如此頓頓如此。”柴榮已然明白,有人剋扣了工匠們的糧食,心中的憤怒忍無可忍,大聲質問衆官員:“朕撥下去的錢,難道不夠他們吃一頓肉嗎?”衆官員的腦袋垂得更低了。

那工匠道:“陛下,這還不算,事先說好,做一天事給四個銅錢,咱們都做了三十多天了,到今天一個銅錢也沒有領到。咱們沒日沒夜的趕工,吃的豬狗不如,還領不到工錢,心中憋屈,可是沒有地方述說。今天遇上了陛下,求陛下給咱們做主。”言罷跪了下去。柴榮胸中的怒火直衝腦門,指着衆官員咆哮道:“朕定下的規矩,工匠們的工錢是每天五枚銅錢,每頓要有肉吃,爲甚麼到了他們的手裡變成了四枚銅錢,吃食也變成了青菜煮豆腐,究竟是誰貪墨了錢款?”那工部官員道:“陛下,孫都知監督修建永福宮,一應錢款也經他的手,陛下可以問問他。”柴榮沉聲道:“叫孫延希來見朕。”柴茂從前和孫延希有過過節,正愁沒有辦法收拾他,眼見報仇雪恨的時候到了,當下大聲道:“快去叫孫延希來。”一名小太監應聲而去。

過了一會,孫延希匆忙而來。柴榮神情冷峻,厲聲道:“孫延希,朕撥的錢不夠工匠們吃一頓肉嗎?”孫延希知道東窗事發了,嚇得額頭冷汗涔然,跪下道:“陛下,小人一時疏忽,這就燉肉給他們吃。”柴茂道:“你現在才說燉肉,不覺得晚了嗎?工匠們一直都用瓦片樹枝吃青菜煮豆腐,已經吃了三十多天了,買肉的錢是不是給你貪墨了?”孫延希道:“小人不敢。”柴榮咬牙切齒道:“還有你不敢做的事嗎?朕看你是太敢了。朕問你,每個工匠每天工錢是五個銅錢,怎麼到了工匠的手裡成了四個銅錢?而且永福殿動工至今,工匠們還沒有拿到工錢,這些錢是不是被你中飽私囊了?”越說語氣越是嚴厲。孫延希道:“陛下明鑑,小人這些時日太忙了,沒有顧到這裡。陛下息怒,小人現在就發放工錢,一個銅錢也不會少給。”柴榮怒道:“你日理萬機嗎?有多少軍國大事等着你處置?”孫延希日夜服侍柴榮,真是形影不離,於他的脾性最是瞭若指掌,知道他起了殺心,爲了活命,不停的磕頭。額頭磕在地上,砰砰作響,沒有幾下就已經血流滿面了,道:“小人知道錯了,下次不敢了,求陛下念在小人一直兢兢業業服侍的份上格外開恩。”柴榮沉聲道:“還有下次嗎?”

扳倒孫延希,眼下正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柴茂唯恐柴榮一時心軟,終於放過他,當下道:“陛下,工匠們修建宮殿,孫延希剋扣錢糧,中飽私囊,這要是傳了出去,以訛傳訛,天下人還以爲陛下刻薄寡恩,不給工錢。這廝敗壞你的英名,決計不能饒恕。”柴榮一字一頓道:“一刀一刀凌遲處死。”孫延希嚇得魂飛魄散,如同一灘爛泥一樣癱軟在地。地上溼了一大片,原來嚇得失禁了。柴茂道:“將這廝綁起來,凌遲處死。”禁衛得令,當下七手八腳把孫延希剝得精光,綁在木樁上。柴榮心想今天是誤打誤撞才發現了孫延希假公濟私、貪墨錢財,背地裡不知道還有多少貪贓枉法之事?皇宮禁苑裡共有一百多個大小太監,這些太監們有多少安守本分有多少陽奉陰違?唐朝仇士良、李輔國、魚朝恩、高力士、田令孜、程元振、俱文珍、王守澄這些大太監,有的執掌兵權、有的挾天子以令諸侯、有的欺下媚上、有的禍亂朝綱。以史爲鑑,決計殺一儆百,殺猴子給雞看,當下道:“叫大小太監們都來觀刑,一個也不能少。”

大小太監們匆匆忙忙陸續來到永福殿,烏泱泱跪了一地,俱都誠惶誠恐,神情驚懼緊張。平素與孫延希不和的太監自是幸災樂禍,而與他交好的太監也不敢求情。柴茂道:“陛下,太監們都到齊了,一個不少。”柴榮右手戟指孫延希,聲色俱厲道:“他剋扣工匠們的錢糧,中飽私囊,給朕抓了個現形,你們當中有多少人和他一樣的鬼鬼祟祟,朕不得而知。不過朕要告訴你們,有誰不安守本分,行不法之事,給朕抓到,下場和他一樣。”柴茂大聲道:“行刑。”一名身強體壯的刀手答應一聲,拿起剔骨刀一片片割下孫延希身上的肉。每割一刀,孫延希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膽小的太監嚇得瑟瑟發抖,就是膽大的太監也是背脊發涼,心中生起寒意。孫延希渾身是血,三十多刀過後,腦袋突然垂了下去,一動不動,也不嚎叫了。刀手查驗一番,道:“陛下,他已經死了。”柴榮道:“拖出去埋了。”兩名禁衛當下把孫延希拖出永福殿。柴榮看着衆太監,道:“要你們來觀刑,就是要你們長點記性。乾坤朗朗,天日昭昭,奸邪鬼蜮,魍魎魑魅,藏的了一時,藏不了一世。乾乾淨淨做人,規規矩矩做事,才能平安無事。”衆太監頓首道:“謹記陛下教誨。”

ωωω ▪тт kдn ▪¢ ○ 傍晚時分,王繼恩找到柴茂,笑道:“孫延希那廝作惡多端,惡貫滿盈,陛下今天處決了他,真是大快人心,不知道多少人拍手稱快。”柴茂道:“我幫你剷除了這個心頭之恨,你怎麼謝我?”王繼恩滿臉堆笑道:“我這不是謝你來了嗎,我做東,今天不醉不歸。”兩人勾肩搭背,邊走邊說。王繼恩道:“孫延希那廝沒死之前一直欺負我,如今給陛下凌遲處死了,可算出了這口惡氣。”頓了一頓,又愁眉苦臉道:“不過他的黨羽還在,我的日子還是不好過。”柴茂問道:“你現在還在做雜役嗎?”王繼恩道:“是啊,我沒有靠山,只能做雜役了。要是能服侍陛下,就沒有人敢欺負我了。”柴茂嘿嘿一笑,道:“你求我啊,把你調到陛下身邊,還不是一句話的事。”王繼恩在皇宮裡混了六七年,精得像鬼似的,當下央求道:“你是皇親國戚,說話比大臣們還管用,求你幫幫我。”柴茂端起了架子,笑而不語,既不答應也不推辭。王繼恩心中大急,‘撲通’跪下,道:“只要你能幫我調到陛下身邊,就是我的親爹。”柴茂‘呸’了一聲,道:“我可生不出你這樣的猴崽子。”王繼恩道:“求求你幫幫我,我給你建座生祠,天天上香。”柴茂裝出一副勉爲其難的樣子,道:“好罷,我試試,不過成不成還在陛下。”

過了一些時日,柴茂找了個由頭覲見柴榮。柴榮問道:“你來見朕,有甚麼事嗎?”柴茂道:“陛下操勞國事,每天早起晚睡,這些下去只怕身體吃不消,正所謂細水長流,張弛有度纔是治國之道。再怎麼忙也應該每天抽點時間看看花釣釣魚,或者睡個午覺。”柴榮放下文書,道:“皇宮內外有多少事等着朕處置,你知道嗎?淮南還沒有平定,遼國和北漢狼狽爲奸,虎視眈眈。放眼四方,羣狼環視。遠的不說,就說這皇宮禁苑之中,有多少太監表面上唯唯諾諾,暗地裡貪贓不法?朕心中急啊,恨不得一天就做完一輩子的事。”柴茂道:“陛下甚麼事都親力親爲,要那些大臣們做甚麼?天子只需要發號施令,讓大臣們做事就夠了。”柴榮道:“朕命孫延希監督修建永福殿,他就敢貪贓枉法,不是朕信不過大臣們,而是事必躬親,朕才放心。”放眼朝堂,張永德和李重進這兩個武將勾心鬥角,有的藩鎮囂張跋扈,有的文臣得過且過,總之沒有一個人是省油的燈。但是這些話只能深藏心底,絕不能喧之於喙,所謂看破不點破。

柴茂又兜兜繞繞說了些別的事情,最後道:“陛下勤於國事,更應該有人悉心服侍,臣想推薦一個太監服侍陛下。”柴榮臉色一沉道:“外臣不得結交內侍,你不知道嗎?”柴茂道:“臣知道,臣沒有結交內侍,只不過陛下身邊沒有一個細心的太監服侍,臣終究放心不下。”這句話說的聲情並茂,關切之情,形於辭色。柴榮沉吟片刻,問道:“是甚麼人?”柴茂道:“是王繼恩,他入宮已經有六七個年頭了,一向老實巴交,細心謹慎。他的小名叫‘狗兒’,繼恩這個名字,還是太祖給起的。他若又蠢又懶,臣說甚麼也不會冒着結交內侍的罪名舉薦了。使起來順不順手,陛下試試就知道了。要是不中用,再打發他回去掃地。”柴榮不便駁他的面子,只得道:“讓他到朕身邊試試。”柴茂心中大喜,道:“臣這就叫他來。”柴榮點了點頭,算是準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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