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洋堡,堡內往日的繁榮與熱鬧早已失去了蹤影,從得知蒙古大軍繞過鄂州後,沙洋堡就開始收攏附近百姓,然而蒙古騎兵來得太快了,還沒等王虎臣做好準備,挾着奔雷之勢的蒙古騎兵已開始把沙洋堡圍困起來。
“大哥,邊都統已安全前往新城。”王大用滿臉憂慮,來到城牆上王虎臣的身邊。
“大用,要不你也過去吧?趁蒙古騎兵的大軍還沒有完全合攏。”王大用並不是他親弟弟,兩個人是族親,王虎臣看着王大用,想起家裡的老孃親,心一軟,道:“大用,你去新城,萬一、萬一實在抵擋不住,你回去幫大哥照顧家裡的老孃。”
“大哥,你怎麼能這樣說。”王大用睜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王虎臣,指着城牆上的守軍,道:“大哥,你看一下,這三千名弟兄,他們家裡何嘗沒有老孃,何嘗沒有兄弟姐妹,沒有親朋好友,但他們有說過這樣的話嗎?”
王虎臣慚愧,想不到平時用拳頭比用嘴巴還多的族弟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握住王大用的手,道:“大用,大哥受教了,自古忠孝不能兩全,希望老孃能夠體諒孩兒一片忠心。”
“吾皇在上,臣王虎臣以死效忠,城在人在,城亡人亡。”王虎臣面朝南方,跪了下去。
王大用“噌”的一聲,抽出腰間的寶劍,高舉怒喝:“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大人,”此時,城門衛士迅速過來,道:“大人,城下有使者求見。”
“大哥,見還是不見?”王大用見王虎臣有些遲疑,問道:“大哥,不若讓小弟去打發他。”
“哼,”王虎臣冷冷說道:“見一下有何妨。”
約莫等了不到一刻鐘,王大用奇怪說道:“大哥,使者帶上來了。”
“楊仁風,竟然是你?”王虎臣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楊仁風曾與他是同僚,都在都統邊大人身邊同事,想不到他竟然當了蒙古人的俘虜。
楊仁風爲人飄逸,不隨大流,是難得的清流之輩,王虎臣真想不到他有什麼理由投靠蒙古,襄樊戰役之時,沙洋堡也做好了救援的準備,王虎臣當時就想把楊仁風帶上。
“虎臣兄,正是楊某。”楊仁風拱手,道:“呂家對我家有恩,楊某今日乃報恩也。”
“哼,說得好,呂家對你楊家有恩,難道朝廷對你楊家就沒有恩了嗎?”王虎臣不屑說道,他想不到楊仁風竟然能夠說出這樣的話。
楊仁風愣了一下,嚴肅道:“虎臣兄,大元朝奉天承運,蛟龍出生,我等理應順應天意,爲天下萬民保得殘生。”
“當今朝廷奸臣當道,昏君糜爛,正直臣子得不到重用,天下萬民如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楊某投得明主,乃楊某大幸也,楊某不才,現在是大元朝斷事官。”
“這是我大元朝左丞相讓楊某送給虎臣兄的黃榜、檄文,而這個盒子裡裝的則是趙文義的人頭,丞相讓楊某問虎臣兄,虎臣兄要選哪樣。”
鄂州副都統趙文義魯莽出兵,被伯顏砍於陣前,也不知道伯顏逃命之時怎麼就能保住趙文義的人頭。
“很好,很好。”王虎臣已說不出話來,見過無恥的還沒見過如此無恥的,想不到這些所謂的儒家風流,一旦下定了決心投降,竟然能說出如此的大道理來。
“想必你的丞相大人還說過,選擇黃榜和檄文就能生,選擇趙大人的人頭就要死。”王虎臣冷冷說道。
“城下,數萬大軍。”楊仁風一點也不畏懼,指着遠處道:“黃家灣尚有十幾萬大軍虎視眈眈,在那遙遠的北方,無盡的勇士如天上的繁星。”
“大元朝有長生天的保佑,”楊仁風表演非常投入,大聲道:“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小小沙洋堡難道還能擋住大元朝前進的步伐。”
“沙洋堡或許不能保住,”王虎臣笑道:“不過沙洋堡卻能取你的人頭。”
“兩軍交戰,不斬來使,量你也不敢。”楊仁風不屑笑道:“沙洋堡下數萬大軍,只需楊某一生令下,就算是一人射一支弓箭,也能取你性命。”
“識時務者爲俊傑,還不如早日降了大元朝,日後咱們漢人的事終須漢人處理。”
這倒是說出了楊仁風的心裡話,漢人的事終究須漢人處理。
“哈哈,”王虎臣突然笑道:“兩軍交戰?老子只不過把那些韃子當作會咬人的狗而已,要和老子交戰,就那些蠻子也配。”
“大用,給老子綁着,老子今日就代朝廷砍他的頭。”
王大用一愣,大聲道:“遵命。”
隨後,身邊的侍衛如狼似虎,迅速把楊仁風綁了起來。
“王虎臣,你敢。”楊仁風怒道:“丞相大人說了,你要是敢殺我,必屠你王家九族。”
“哈哈,天下還有老子不敢的事。”王虎臣笑得有點蒼涼:“老子既然敢站在這裡,早已經是王家不孝之人,王家九族數千人的性命,換取一個漢賊的頭顱雖不知道,但歷史終究會證明,王虎臣也他媽的是朝廷的忠臣。”
“王大人,饒命。”楊仁風見王虎臣像瘋子一樣,突然心中害怕起來,腳一軟,竟然跪了下去。
“遲了。”王虎臣突然拔刀,刀光掠過,一個還帶有驚恐的眼睛的人頭落在城牆上。
王虎臣提起楊仁風的人頭,大聲道:“如敢言投降者,如此人。”
“城在人在,城亡人亡。”帶血的大刀,在空中劃過一道白光。
“城在人在,城亡人亡。”沙洋堡響起了隆重的聲音。
呂文煥看着沙洋堡不吭聲,只是指揮將士把沙洋堡圍困起來。如此過了一天,等到第二日,伯顏率領終於後軍趕到。
“丞相。”呂文煥尊敬道:“王虎臣並沒有投降的意思,楊仁風已殉國。”
“爲楊大人記功。”伯顏看着呂文煥,道:“聽說王虎臣曾經是你大哥的部將。”
“正是。”呂文煥猶疑了片刻,不敢說話,等伯顏吩咐。
伯顏沉思了片刻,道:“王虎臣也算是一名猛將了,猛將不應該葬身此地,你再去說一下。”
呂文煥點頭,自從投降之後,他早已有了這個準備,時刻爲大元朝捐軀的準備,時刻不把自己當作人的準備。
呂文煥在侍衛的陪同下,來到沙洋堡城門附近,大聲道:“王虎臣,你客還曾記得當初襄陽城內,呂帥對你的栽培之恩。”
王虎臣提起楊仁風的人頭,用力向呂文煥扔去,大聲道:“呂帥若能活到今日,想必早已被氣死,老子恨不能代呂帥清理門戶,以免讓呂家蒙羞百世。”
呂文煥讓侍衛撿起楊仁風的頭顱,黯然離去。
“很好。”伯顏是一個果斷之人,見王虎臣沒有招降的希望,立刻下令:“忙古歹活萬戶,把金汁炮推上來。”
呂文煥覺得奇怪,自己雖降了蒙古,但伯顏對他還是頗有戒心,很多計劃都不讓自己參與,見伯顏現在沒有防備自己,呂文煥認真的觀察起來。
很快幾架巨大的投石機推了上前,只見隨同的蒙古士兵取來了很多陶罐。在大亞美尼亞的西部,毗鄰着摩蘇爾、馬裡丁兩個地區,北部和格魯吉亞接壤。這裡的邊界地區,附近有一口噴油的井,每天都會從中噴出很多油,這種油不能食用,只能用來製成一種藥膏,醫治人畜的皮膚病和其他疾病,還可以作燃料,所以又被時人稱作猛火油。
張弘範看到張貴把火油運用到攻城之中,就想起了這種猛火油,伯顏南下之時,帶着他們的駝隊,帶來了大量的猛火油。
張弘範把猛火油裝進陶罐,用皮革封號口子,紮緊,陶罐外面再綁上一團浸滿油的麻團,一個金汁炮彈就做好了。
炮彈運到前線,只需在發射之前,由士兵將綁在外面的麻團點燃,炮彈拋出去,觸地碎裂,猛火油四濺,引發熊熊大火,成百上千顆這樣的炮彈一時齊發,沙洋堡霎時變成一片火海。
“頭,我們是不是來遲了。”當張貴率領魁字營趕到沙洋堡附近,沙洋堡已陷入了熊熊大火之中,樑顧擔心問道。
張貴黯然,即使自己知道歷史又能怎樣,難道憑藉自己一千多魁字營,就想衝擊大元朝數萬大軍不成。
“咦?”大旗奇怪的叫道:“頭,城內還有人。”
張貴看過去,只見滿是濃煙的沙洋堡西門城牆,竟然看到十幾個宋兵鬼鬼祟祟的爬出了城牆,蒙古人雖已把沙洋堡圍了起來,但由於濃煙和大夥,蒙古軍向來紀律又是散漫,竟然遠遠的躲開了。張貴只是在馬宣的幫助下,走水道才能穿過蒙古騎兵的包圍圈。
“李成、文漳,你帶領部將跟老子上去。”張貴行事向來果斷,見到沙洋堡圍在擔心,立刻下令道:“君誠,你率領餘下兄弟爲我們警戒。”
還沒等陸秀宗、陳大舉和呂武回過神,張貴已率領樑顧和大旗藉着濃煙,走向沙洋堡的城西,幸好現在是漫天濃煙,韃子竟然沒有發現張貴潛向城西。
張貴等人來得非常快,原本打算率領十七名水軍投降的副將傅益竟然被堵了一個正着。
“大人,我是過來投誠的。”倉促間,傅益竟然來不及分辨來人。
“很好。”張貴冷冷道:“殺了。”
魁字營動作非常迅速,在大元朝的金汁炮聲中,竟然不到一刻鐘就把十幾人殺得精光。
“大人,怎麼辦。”李成舔了舔大刀上的血跡,獸性大發。
“進城。”張貴二話不說,大聲道:“文漳,你吩咐兄弟們做好準備,老子快半個時辰、慢者也只需一個時辰就出來。”
“到時把這段城牆給老子炸了。”文漳聽令。
張貴迅速接過飛爪,這些都是熟門熟路的功夫啊,三下兩下就爬了上來,此時城內熊熊大火燃燒,濃煙滾滾,張貴等人竟然沒有被蒙古騎兵發現。
[奉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