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張你是想在獨鬆關狙擊張弘範大軍?”孫虎臣不敢相信看着張貴,大聲說道:“獨鬆三關年久失修,哪裡能擋得住韃子大軍?”
“若獨鬆三關失守,韃子兵臨城下,臨安、臨安恐怕就危在旦夕了,還不如如今跟韃子拼了,如後也成不了歷史的罪人。”
孫虎臣此刻才說得慷慨,知道事情迫在眉睫,他雖然爭權奪勢,但畢竟不願意看到南宋滅亡在他眼前。
“孫大人莫急。”張貴卻不慌不忙說道:“張大人聽誰說獨鬆三關年久失修?”
“這個,”孫虎臣半個草包,也是急病1uan投醫1uan說而已,他勉強說道:“就算獨鬆三關完好無缺,然而獨鬆關北距臨安城關遞鋪鎮不過十幾里路,若是讓韃子兵臨獨鬆關,朝廷上的大xiao相公及臨安城內的百姓……”
孫虎臣的話已說得很清楚了,臨安一百多年不經戰火,若是韃子兵臨城下,臨安城內大人相公必然會1uan成一團,百姓爭相逃亡,到時別說堅守臨安,連皇上太后說不定都要跑路了。
“兩位有所不知,自牛富到達臨安之後,朝廷已任命牛富率領三萬大軍鎮守獨鬆關,牛富重修獨鬆關費了不少力氣,如今獨鬆關雖說不上固若金湯,可韃子要攻下獨鬆關,至少也留下幾萬條xìng命。”
“張大人,你xiao子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孫虎臣忍不住看着張貴,朝廷大事,別說身爲外臣的張貴,就算是自己有陳宜中爲靠山,也有很多事情不知道。不過均州軍向來神出鬼沒,說不定早已在朝廷內佈下自己的線眼。
張世傑也好奇的看着張貴,他雖然知道均州軍有獨特的情報系統,但卻不知道他連朝廷的事情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張貴瞪了一眼張世傑,道:“孫大人不知道就罷了,難道你老xiao子不知道牛富是均州軍副將?牛大人率領的雖然均州軍廂軍,但卻能攻能守,並不比所謂的禁軍差多少,況且牛富前往臨安之前,已經把老子的家底都搬走了,老子還要找他算賬呢?”
“有牛大人在,兩位大人請勿要擔憂?”
孫虎臣卻還真不放心,他雖聽說過張貴的名義,但對張貴並不完全信任,不像張世傑對張貴有一種盲目的信任,張世傑是在伯顏第一次南下時就和張貴有合作,知道張貴向來善出奇兵,而且長於計算,若不是有十成的把握,此刻也不會如此輕鬆。
孫虎臣遲疑說道:“就算是獨鬆關能夠守住,可是伯顏大軍從健康下,又當如何?”
“焦山、常州都已安頓妥當。”張貴淡淡說道:“只是此戰無論勝負,死傷無數,生靈塗炭那是免不了。”
孫虎臣這纔有點信服,想到張貴平素吊兒郎當的樣子,忍不住問道:“你怎麼就這麼肯定,焦山、常州都已安排妥當。”
“因爲王清惠是老子已經訂婚的娘子,nainai的老子就是走後門了,你老xiao子滿意了吧。”張貴想起獨鬆關大戰、想起焦山大戰、想起常州大屠殺,心中一股怨氣憋着難受,忍不住大聲吼道。
皇上暈mí不醒,雖然也有xiao道消息說皇上其實已醒過來,只是迫於皇后娘娘的壓力而沒有1ù面,而王清惠又是大將王堅之女,有大將風度,成爲清惠公主後更得皇后頗爲信任,皇后向來優柔寡斷,如今卻怎麼就能夠頂着壓力堅守臨安?
也就是說間接上張貴已經在影響朝政,他雖然不在朝廷上和相公們爭吵,可是卻暗暗佈置,此人若是有野心?
孫虎臣想到這裡,不禁嚇了一跳,幸好張貴把一切都告訴了自己,可見此人還真是光明磊落之人,這纔有點安心。
衆人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也只好按兵不動。
張弘範也有幾分怨氣,伯顏與阿術,哪一個留下來都要比塔出要好很多,塔出自xiao是一個幼孤,長善騎射。到了至元元年入shì世祖忽必烈後開始飛黃騰達,這人的功勞都是他一手一腳打出來,平生打了無數硬仗,向來看不起宋軍。
塔出不像伯顏,不驕傲不謙虛,又不像阿術常年和宋軍作戰,熟知宋軍的一切,塔出年初的時候還跟伯顏在北方和叛軍打了勝仗,這股氣勢就更高了。
幸好塔出畢竟是跟了忽必烈大汗好幾年,即使心有傲氣,也能壓制下來,伯顏授權張弘範指揮,塔出也能夠聽令,要不然張弘範更加抓狂。
張弘範最爲抓狂的是,伯顏沒有問過他的意見,就把三萬宋軍降兵塞到他手上,然後從自己手中搶走了一半人。
雖然也給了自己五萬騎兵,然而這些騎兵自己哪敢歸爲己有,等戰爭結束後還不是乖乖的jiao回給伯顏,只有漢軍。
只要自己一手訓練出來的漢軍,纔是真正屬於自己的力量,然而伯顏輕描淡寫的就化解了自己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十萬大軍,而且自己還不能生氣,好聲好氣的把人送到他手上,就如呂師夔接勢要走了自己三萬人,自己也只能打斷牙齒往肚子吞。
不僅如此,伯顏還給自己塞了三萬降兵,奈何這些降兵都是宋廷的精銳,若不是迫於孫虎臣等幾名大將投降的投降,逃亡的逃亡,大軍也不一定輕易拿下魯港。
“張大人,這些宋軍整天吵得煩人,乾脆把他們都殺了,也清淨得很。”塔出惱火說道:“大軍南下,哪裡能夠分出兵力壓制他們。”
“老子知道你不忍心,可是派幾個xiao將過去,這些人也不會聽話,大人是不忍心,讓老子動手。”
張弘範確實是有幾分不忍心,說他人心澤厚也好,說他優柔寡斷也好,他總是不能下手屠殺這已放低武器的三萬大軍,況且這些人流的也是跟自己一樣的血。
“不妨,”張弘範搖了搖頭,道:“留下來還可以當炮灰,宋軍向來講究同僚之情,這些都是臨安的禁軍,到了獨鬆關,說不定還能建奇效呢?”
“哼,”塔出有點失望,若是能砍下這三萬降兵的頭顱,自己功勞薄上不是又要添上不少功勞,有點喪氣說道:“聽說獨鬆三關地勢險要,三關之間相互爲依靠,張將軍真的已經下定決心攻打獨鬆關嗎?”
“那是當然。”張弘範肯定說道:“獨鬆關是必經之路,若是要繞過獨鬆關,損失的時間不說,恐怕還要1ang費更多的糧食,消磨更多的士氣,到時候別說臨安,就算任何一個xiao城都能擋住我們的去路。”
“況且獨鬆關雖然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可是有一點卻對我軍有利。”看到塔出還能聽自己的意見,不由暗中幸運,道:“獨鬆關離臨安北不過是十幾里路。”
“宋廷向來對我軍頗爲驚恐,若是得知我軍攻打獨鬆關,必定會造成臨安慌1uan,若是攻下獨鬆關,騎兵瞬間即至。”
“宋廷若是遷都還好,若是不遷都那就更好了。騎兵堵住臨安,等大軍把臨安圍困起來之後,南下就是咱們的獵物了。”
塔出也不由點點頭,張弘範說得不錯,就算是攻打獨鬆關會造成一定的損失,但好處卻是顯然易見,不但可以造成臨安的動dang,若是真攻下獨鬆關,騎兵轉瞬即至,臨安就逃不過自己的手了。
“張大人說得也對,只是降兵整天鬧得確實討厭,張大人可有什麼辦法。”
張弘範似乎有點不忍心說道:“這也不是沒有辦法,嚴懲鬧事之人,每天只給一碗稀飯,只要不把他們餓死就行了。”
“到時他們受餓,看他們還能怎樣鬧事,到了獨鬆關需要他們送死的時候,再給他們一頓斷頭飯。”
“好辦法。”塔出暗中嚇了一跳,想不到張弘範嘴裡說得仁義,卻要比自己心黑得多了,拱手說道:“怪不得丞相讓末將聽大人指令,末將服也。”
卻不知張弘範爲了追求勝利,別說這三萬大軍,說不準三十萬百姓也能用來當炮灰,人有時候的想法會根據環境而變,這也是無奈。
降軍確實在鬧,這些都是朝廷的精銳,都是臨安的禁軍,大部分的家屬都在臨安,按道理說他們是最忠誠的士卒纔對。
然而再忠誠的士卒,也要有忠誠的將軍指揮才行,孫虎臣倒好,剛開戰不到半個時辰,逃得比老鼠還快,而且更加離譜的是,孫虎臣不但逃得快,還沒有留下任何指示。
於是副將跟着逃亡,然後就是統領帶着士兵逃,好吧,荒野之外,步卒哪裡是騎兵的對手,什麼忠義也好,忠誠也罷,大夥都只能先保住xìng命再說。
一個人投降,就會有更多人效應,緊接着伯顏大軍趕到,不想投降和想不想投降的宋兵都只好降了韃子。
降軍三萬人,這是一個非常大的數字,僅這三萬人的營帳,就是一個大問題,韃子對門g古漢軍向來不好,他們很多人都擠在一起,三萬人熙熙攘攘的像鬧市一般。
一些受傷的xiao兵,運氣好的話還能活下一條命,但是大部分都得不到治療,然後毫不客氣的死去,韃子纔不會管他們的生死,只給他們派了千夫長以上的將領,再低的就實在派不出人手了。
“熱水來了。”營帳之中,傷兵營內,一個身體矯健的漢子,鞠躬身體把一盤冒着熱氣的水端進來,水雖然裝了滿滿一盤,但是大兵竟然沒有感到一絲吃力。
“可都是燒開的了。”營帳內,一個年輕的xiao兵聚精會神的跪在地上,在他面前的簡易的凳子上,一個老兵半醒半昏mí,像是睡了過去。
大兵把水端到年輕的xiao兵身邊,囔囔說道:“都開了,都開了,韃子就想要咱們的命,連燒水的柴火也找不到,幸好老子還有幾分面子,路上搞了不少。”
“xiao聲點,朝歌。”年輕的xiao兵反而像是要穩重很多,壓低聲音道:“新來的千戶長殺人不眨眼,咱們少說兩句別惹了他生氣。”
“知道了,知道了,也不知道你xiao子哪裡冒出來的,這麼膽xiao。”朝歌有點不滿,他現在雖是一個大頭兵,但是在軍中多年,他所屬的那個軍的人,他倒是有一大半認識,他所屬的部將雖然打1uan了,但還有不少在身邊:“對了,於成xiao子,你究竟是什麼來頭,勇敢軍絕大部人老子都認識,就沒聽說還有一個懂得醫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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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成笑了笑卻沒有說話,從老兵的腳上解下那塊用內衣做成的布條,然後從懷裡掏出一把野草,放到嘴裡嚼了一會,最後才吐出來黏在老兵的腳上,用布條包好。
“這個,行不行?”大兵頭看着朝歌手法還算純熟,奇怪問道:“以前怎麼沒聽說有這個法子。”
“xiao傷,一般大夫都會,缺了幾樣東西,效果不是最好,但是修養幾天,tuǐ不會有事了。”xiao兵把髒布條洗乾淨,然後擰乾涼了起來。
大兵mo了mo老兵的頭,忍不住說道:“nainai的,老糊塗的頭還真不熱了,就這幾根草,還真神了。”
“我說於成,你是不是神仙下凡來了。”大兵朝歌追問道。
於成搖了搖頭,道:“走吧,咱們去看一下董大哥,他的腳也傷得不輕。”
“哼,”朝歌不願意了,囔囔道:“看誰都行,老子就不願意去看他。”
“別人都***和韃子拼命受傷,那xiao子倒好,自己跑得快折了tuǐ,要不是兄弟們搶救,老子都恨不得一刀把他砍死。”
於成暗中笑了笑,這還不是五十步笑百步,你朝歌倒是英雄,可面臨死亡還不是要拼了命逃,最後不也是降了韃子。
於成拍了拍朝歌的肩膀,道:“幫把手吧,你xiao子的刀好,要不然誰也削不好這木板。”
朝歌跺了跺腳,跟於成來到另一個營帳,一個身體和樑顧有得一比的漢子,躺在地上大喊大叫,見到於成來了,嗚咽說道:“老子還不想死,老子還不想死,xiao兄弟救命。”
於成連忙上前幾步,按住漢子,柔聲道:“只不過一點外傷而已,董大哥還請放心,於某一定醫好你的傷。”
“不,斷了腳老子還不如死了,死球了算了。”董棨大聲囔囔:“斷了腳老子還不如死球了。”
“閉嘴。”朝歌忍不住罵道:“你他娘子還要不要臉,再吼一聲老子把你卵子給割了,看你還是不是有卵子的。”
董棨忍不住反駁:“朝歌,這裡輪不到你管,老子就是要吼,你管得着嗎?你朝歌平日說自己多厲害,還不是一樣降了,你有什麼資格說老子。”
“朝歌,算了,董大哥心情不好。”於成連忙拉住朝歌,又對董棨說:“董大哥不用擔心,今天行軍時於某找到了好東西。”
於成看到兩人都不說話,於是從懷裡掏出一把草yao,道:“有了這些東西,於某保管董大哥沒事,不過董大哥一定要信任於某,讓於某幫忙醫治。”
有了希望,董棨也安靜了不少,一個老大粗漢子,誰願意自己斷手斷腳?這事無論是誰碰到都難受,這也是朝歌不吭聲的原因吧。
於成請朝歌找了一段木條,削成兩塊木板,仔細幫董棨重新清理的傷口,然後如法炮製,把嚼爛了的草yao敷在董棨的傷口之上,一陣清涼直透董棨的心,董棨忍不住叫了一聲。
“董大哥,怎麼了?”於成有點着急,只是無奈現在找不到代替物,只能用草yao包紮,若是有軍中所用的yao膏,肯定會好得更快。
董棨尷尬笑了笑,道:“傷口沒這麼痛了,只是這清涼實在舒服得很,老子忍不住叫了一聲。”
於成這才放心,又取出一條布條,然後把斷腳包紮起來,再用朝歌削好的木板固定好,總算是完成了一個xiao手術。
三萬人,就算是朝歌所在的軍,至少也有數百人受傷,雖然有些重傷不治者,但還有不少,朝歌忙了半天,眼看天色漸行漸暗,一直到看不見天。
韃子雖只是派了千戶長過來,不過管理卻非常嚴格,這千戶長也是漢人,知道漢子喜歡內鬥,提拔了不少原來是副手的將領爲正將,這些人熬了不少時間都當不成正將,如今抓住了機會,還真有不少人歸了心,當然是這些利益所得者。
“回去,回去。”一個新提拔的百戶長,看到朝歌和於成,牛bī哄哄說道:“都什麼時候了,還在1uan逛,是不是想挨板子了。”
“蘿蔔頭,你xiao子別囂張,是不是很久沒吃過老子的拳頭了。”朝歌瞪了這個新百戶長一眼,朝歌脾氣暴躁,若不是於成懂得醫術,他也不會跟在於成當保鏢。
羅布頭忍不住縮了縮頭,但想起現在自己已是百戶長,不知道比朝歌權威高多少倍,鼓起勇氣上前一步,指着羅布頭鼻子大聲道:“別以爲你現在還是統領,老子現在想殺你還不容易。”
“動手啊,怎麼不動手了。”朝歌上前一步,把羅布頭bī得退後一步。朝歌原是軍中的統領,在軍中頗有威望,而羅布頭只不過是一個xiao兵,也不知道使了什麼法子得到千戶長開心。
“哼,”羅布頭退後幾步,朝歌的長年累積的威望還在,他還真想不出辦法對付,只好擺起官腔,怒道:“給老子回營,要不然別怪老子不客氣……”
於成見朝歌還要說話,連忙拉住朝歌,朝歌一邊走一邊罵道:“nainai的,這日子沒法活了,早知道當初死就死球了,現在的日子簡直就是生不如死。”
於成搖了搖頭,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好死不如歹活,靜觀其變,說不定還有機會呢?”
朝歌覺得於成話裡有話,想追問的時候於成只留下一個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