篤篤篤!篤篤篤!
正當朱燦師徒與文將軍所帶領的數百禁衛軍相遇之際,荒蕪的原野上還奔馳着另外一衆騎兵,這些騎兵比之那些禁衛軍人數要少,只有區區不足百人。不過令人奇怪的是,他們此刻所奔馳的地方已經遠離長安城正西方五十餘里,遠遠超過了朱燦師徒所在的地方。
會在這荒野大雨中瘋狂奔馳的自然便是長孫無忌和他所率領的盧涯等秦王府衆將士,之前他們沿着一絲線索一路向長安城以西追來,縱然冒着瓢潑大雨也沒有絲毫停歇過。可是現在他們越來越覺得有些不對勁,因爲一路上他們沒有再發現朱燦師徒所留下的線索,就彷彿這二人帶着李建成從人間蒸發一般。
咴咴咴!
時值當日正午,雨勢越變越小,當眼前忽然出現一大片湖泊的時候,長孫無忌猛地勒馬停了下來。
長時間的淋雨早已讓這位身材矮胖的秦王府謀士全身溼透,口中還不斷喘着粗氣,此時他拽住馬匹,一張胖臉上滿是疑惑神色:
“不對啊,就算他們師徒二人再如何了得,長途奔襲之後也不可能快得過馬匹,更何況還帶着一個受傷的累贅……怎麼回事,難道是我們追的方向錯了?”
長孫無忌一向處事精明,不過今日他畢竟犯了個錯誤,那就是他們這一衆將士可以冒雨騎行,而朱燦師徒卻不可能做到這一點。就在剛纔,其實他們已經快要追上朱燦三人,不過那時朱燦三人因避雨而躲到那塊山石之下,而長孫無忌卻一路縱馬向西,竟是硬生生跑過五十多裡才停下。
原本,荒野上突然出現的騎兵是極易引起人注意的,然而那時雨勢太大,再加上電閃雷鳴,他們雙方間沒有任何一方發現對方,竟然愣是擦肩而過了。
此時此刻,長孫無忌終於是察覺到一絲不對勁,他憂心之下即刻下令衆將原路返回,並且沿途仔細查看附近的一些線索。
正午,雨勢越來越小,整個荒野之上一望無垠,給人一種無比寂寥的空曠感。
帶着盧涯等王府將士一路折返,長孫無忌不由得心急如焚,他心知此次任務的重要性,如果竟因爲自己的一時疏忽而導致李建成消失無蹤的話,那麼他無疑會成爲整個秦王府的罪人。
盧涯等數十名將士已經被四散派了出去,每一名將士在經歷冒雨奔襲之後都感到十分疲倦,不過他們還是強打精神,在仔細查看着附近的情況。
終於,一名王府將士似乎發現了什麼,一聲長嘯之下,長孫無忌衆人紛紛趕來,而此時,他們忽然見到在他們一路趕來的路途上竟是多出了許多馬蹄印,這些馬蹄印數量極多,顯然是大批騎兵來過所留下的痕跡。原本,衆人還以爲是自己所留,不過看那些馬蹄印的數量,其人數分明是比己方要多出好幾倍的。
“怎麼回事?這批騎兵至少有七八百人,不可能是我們剛纔所留,到底是什麼人?”
俯身在草地上仔細查看一遍,盧涯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他隱約知曉除他們之外,剛纔還有大批騎兵來過這裡,並且是沿途追蹤着己方衆人。只是後來不知爲何,這夥兒人又沒有繼續追下去了。
“咦?你們看,這些馬蹄印不但雜亂,而且有些是向原路折返而去,他們應該追蹤到這裡後便返回去了。”
又是一聲驚叫,一名王府將士發現了一些折返向東的馬蹄印。
事到如今,衆人全都有些明白過來,
能在這大雨中長途奔馳的騎兵,不論是什麼人,也一定是衝着朱燦師徒和李建成而來。這一夥兒人從離開長安城後便失去方向,但他們一路緊跟長孫無忌衆人追蹤,在暴雨的掩護下竟然並未被發現。還有更可怕的一點,那就是這一夥兒人似乎比長孫無忌他們醒悟得還要早,因而在之前片刻便已經原路折返而去了。
“該死!究竟是什麼人,居然是暗中利用我們一回!而且,他們怎知道返回去便一定能夠找到。”
心中驚怒之下,盧涯等人不由得低聲怒罵起來。
此時的長孫無忌已經隱約意識到對方是什麼人,當下,他臉色一變,猛地也縱馬向原路返回而去,盧涯等衆人不解其意,只得縱馬跟上。
事情回到兩個時辰前,那時李世民剛剛在玄武門之變後成爲新太子,並且吩咐長孫無忌沿途追蹤朱燦師徒的蹤跡。太極宮的一切基本已被李世民安排妥當,不過他還是疏忽了一件事,那就是之前自己在李淵面前撒下的謊言並不是十分可靠,只要李淵靜下心來仔細思量,就會發現其中的一些漏洞。
果然,那時的李淵已經回到太極殿,他慢慢地從喪子之痛中醒轉過來,並且越加對李世民所言的‘太子齊王**人所惑而密謀造反’的言論產生懷疑,當時,李淵還來不及細想,他只是想起兒子李建成至今生死未卜,其中定然還隱藏着什麼陰謀。
微微醒轉過來後,李淵也不傻,他暗中派人監視李世民等人的動靜,很快便發現長孫無忌受命向長安城外追去,似乎是想要追蹤到什麼人。
驚怒之下,李淵隱隱明白了什麼,他這就派人暗中向長孫無忌等人追去,並沿途注意李建成的動靜,正因爲這樣,纔有了之前文將軍和那批禁衛軍的出現。
原本,文將軍等人是沿途跟隨長孫無忌而來,也一起追過了頭,不過他們在雨勢漸小之後發現一些蹤跡並原路折返而回,這才率先與朱燦師徒撞在了一起。
此時,醒悟過來的長孫無忌已經隱約明白了什麼,他心急之下帶領衆人迅速折返而回,終於返回二十餘里之後見到了朱燦三人以及那許多騎兵。
見到那些騎兵身上所穿的禁衛軍衣甲,盧涯等人也猛地明白過來,他們大驚之下紛紛想到原來李淵和李世民父子之間畢竟只是貌合神離,李淵這一手就分明是對李世民產生了懷疑。
“怎麼辦?長孫先生,對方人多勢衆,我們難以下手。就算到時衝突起來,只怕我們也敵不過。”
微一皺眉,盧涯向長孫無忌道。他的臉上倒是沒有絲毫懼怕的神色,只是唯恐最終難以完成李世民所吩咐的事情而已。
此時的長孫無忌卻想得更多,遠遠地,他已經看見朱燦師徒被那大批禁衛軍所包圍,而他們身旁依舊挾持着李建成。眼下最爲要緊之事自然是將李建成擊斃,不過長孫無忌心知朱燦師徒之間有着某些秘密,因而也更加不能夠輕舉妄動了。
“事情變得越來越古怪,二郎他師傅究竟爲什麼挾持李建成,聽殿下所言,二郎他對此事也十分不解,,而且李建成的生死分明還是掌握在他師傅手中……”
心中瞬間翻轉過許多念頭,長孫無忌一時間也難以理清頭緒,不過事不宜遲,他當即一聲低喝,同時縱馬向對面奔去:
“盧侍衛,還有衆兄弟,事情複雜,過會兒若是情況緊急,你們只需記得全力擊斃舊太子即可,就算當着所有人面也顧不得了,
你們明白嗎!”
“是,明白!”
轟然一聲應和,盧涯等人神色堅毅,即刻馳馬而去。
……
轟隆隆!轟隆隆!
正午雨後,遼闊無垠的荒野上彷彿再度響起一陣驚雷,此時,荒野上忽然出現一大一小兩批騎兵,這兩批驚雷都在相互疾馳着,長孫無忌等人正在迅速向對方靠近,而文將軍所率領的禁衛軍卻是陣型大亂,隱約被其中的兩人不斷衝突着。
此時,經歷過之前幾番衝突,雖然擊殺了對方數十人,但雪娘子還是沒能成功逃脫。眼下,她正被衆多禁衛軍緊緊糾纏,就算之後朱燦及時趕來,卻也沒有對局面造成多大影響。二人心知,在這種一望無際的曠野上,除非能將這些禁衛軍全部殺死,否則根本就不可能逃過他們的糾纏了。
文將軍等人的出現令朱燦大感意外,他此時已經顧不得要擊殺李建成,而最要緊的是保護雪娘子,因爲一旦雪娘子被擒,只怕就將徹底暴露其身份了。
好在,由於害怕誤傷到李建成,文將軍等人也不敢貿然對他們動手,而以朱燦師徒的武藝,足以和對方僵持許久了。
“阿燦,對不起,剛纔是我錯怪你了。”
一邊擒着李建成左衝右突,雪娘子一邊對身旁的朱燦抱歉道,她雖然對眼下的局面大感不妙,不過卻也沒有顯得太過慌張。
衝入衆禁衛軍陣營後,朱燦一直在和雪娘子並肩作戰,他此刻強忍着左胸口上的傷勢,苦笑一聲道:
“師傅,事到如今,我們已是自身難保,難道你還要想着你的大計劃嗎?”
聞言,雪娘子猛地一愣,繼而淡淡道:
“那莫非現在你還想要殺了此人,然後我們二人再聯手將這些討厭的禁衛軍全都殺了?”
雪娘子的話令朱燦啞口無言,的確,現在若是將李建成殺了,那麼他們二人面對多達近千人的禁衛軍,只怕就更加沒有活路了。
殺了李建成則師徒二人自身難保,若然不殺,那麼便是讓早已結束的玄武門之變再起波瀾,一時間,朱燦心中糾結,竟是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最終,朱燦心中嘆息一聲,心想憑心而論,自己寧願先將李建成殺了,保住朱氏一家和秦王府衆人不失,之後再想方設法與雪娘子逃出生天。若是最後能僥倖逃生,那便最好,不然,就算師徒一同葬身這裡也罷了。
朱燦沒有機會將自己心中的想法說出口,他此時與雪娘子背靠背作戰,同時還挾持着李建成,可謂十分忙碌。而最終,在那文將軍的一聲命令之下,衆禁衛軍終於是齊齊舉起弓箭對準二人,使得他們再也難以移動一步了。
此時,那文將軍見手下折損了許多人手,已經是不由得大怒,只聽他向朱燦二人怒喝一聲道:
“夠了!你們二人聽着!速速將太子殿下釋放,或許本將軍還可饒你們一命,否則一會兒萬箭齊發,定要讓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聞言,雪娘子暗自冷笑一聲,只是一手擒着李建成令其絲毫動彈不得。
另一旁,朱燦一邊看看身旁的李建成,一邊又向四周看看,心中還在想着兩全其美之策。而就在這時,他忽然聽聞衆禁衛軍的包圍圈外再度傳出一陣馬蹄聲,似乎是另有人來。
緊接着,朱燦便聽聞一道頗爲熟悉的話音:
“文將軍且慢!我有話說!”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