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摯愛
我一睜眼便確信,眼前的女子是我此生摯愛。
她的一顰一笑都牽動着我的每一絲情緒,讓我神魂顛倒,魂不守舍。
“回去吧,”詹廷芳對我柔聲道,“別讓他們等急了。”
我恨不得長長久久地站在這裡,同她執手相望,此刻心中更是有千般不捨,萬般難離。
“再說一會兒話,”我懇求道,“蕭翎看管得嚴,不知下次何時能見。”
詹廷芳笑道:“呆子,我們快要成親了,還愁見不到嗎?”
我被她這一笑,笑得心神盪漾,亦跟着癡笑起來。
“你說的是,我太呆了,”我道,“待此事了結,我必第一時間上門提親。”
她的纖纖長指在我額上重重一點:“說你呆倒是真的呆,江湖紛爭多,哪有了結的一天,誰會等你。”
我握住她的手,擔心她嬌嫩的手指,被我石頭似的腦殼弄疼了。
詹廷芳又是一笑,將手中的帕子塞入我的手中。
“蕭大盟主再厲害也是要給我們飛刀門幾分薄面的,你自不必擔心,處理好身邊的事即可。”
語罷,對我俏皮地一眨眼,翩翩去了。
我望着她窈窕的背影漸行漸遠,手裡緊緊攥住那一帕香巾,只覺我心中的一角也被她帶走了。
“人都走了,你要看到幾時?”
我愣愣地擡起頭,將帕子收進衣袖裡。
“你來了?”
瑞文滿臉不耐道:“我不來,你想站在這竹林中過夜不成?”
說話還是如此刻薄。
我不知怎地,激不起和他鬥嘴的興致,除了詹廷芳以外其他人都讓我感到懨懨不樂。
“是我錯了,勞了顏兄的大駕,請回吧。”
瑞文不動:“你叫我什麼?”
我道:“顏兄?”
他忽然彆扭起來:“你生氣了?”
這卻是難得,他竟看起了我的臉色,早知道我就不該腆着臉叫他那麼多聲“瑞文”。
我笑道:“誤會了,我只是覺得你應該不喜歡我老叫得那般親熱。”
他低咳兩聲,頗不自在道:“我沒有很牴觸,況且你都叫了那麼久,突然改口更奇怪。”
“說的也是,”我走到前面,“回去吧。”
他跟在我後面走了幾步,問:“詹廷芳對你說了什麼?”
我聽到“詹廷芳”三個字就打心底涌起一股甜蜜的浪潮,不由笑道:“一些私事,瑞文不會感興趣的。”
他不悅道:“你不說怎麼會知道我感不感興趣。”
我當然說不出我們已經私定了終身,只是道:“比起這個,當前洗清你的嫌疑更重要。”
他不屑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我苦口勸道:“我明白你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是我們不能坐視不管。”
他略一揚眉:“管,你想怎麼管?”
我見他有了興趣,喜道:“方纔詹姑娘爲我提供了一點線索,我認爲……”
“夠了!”
瑞文惱怒地打斷我,大步一邁把我丟在身後。
“你就和你的詹姑娘在外面過夜吧。”
直到我被砰的一聲,拒之門外,才反應過來他又生氣了。
方纔還小心翼翼地問我是不是生氣,這會兒自己先氣起來,唉,都說女人心海底針,我看男人心也不遑多讓,還是詹姑娘好,溫柔體貼,爲我……
爲我做過什麼?
一定是太多,我一時想不起了。
我搖搖頭,拐了個彎,走到偏屋門口,敲了敲門。
沒有反應。
我運氣內力,朗聲道了一句“林朗”。
沒一會兒,屋裡響起罵罵咧咧的抱怨聲,屋門應聲打開。
“誰啊,擾人清夢。”
我曲起手,在他額上一彈:“你師父。”
“師、師父?”
林朗捂住額頭,傻乎乎地看着我。
“師父你不是被妖精帶走了嗎?”
我看他八成是沒睡醒,滿口胡話。
我撐着門,對他道:“今夜委屈你一下,同爲師擠擠。”
林朗眨了眨眼睛,歡喜道:“師父要和我睡嗎,好啊,好啊,我們可以秉燭夜談。”
難爲他文雅了一番,說出“秉燭夜談”四個字,可惜前言不對後語。
我道:“改日再談,先就寢。”
林朗側過身爲我讓道:“師父快進來,被褥尚且熱乎着呢。”
我告訴他待他內力小成便能運功發熱,冬日着一件單衣亦不覺冷。
“聽起來很厲害,”林朗嘟囔道,“不過我更喜歡抱着被子睡覺。”
“你別把我認成被子就好。”
“怎麼會,抱師父哪有抱被子舒服。”
我頓感好笑,或許跟他秉燭夜談不是壞事,少年人比某些臭脾氣偏愛故作老成的人有趣多了。
結果我前腳剛邁過門檻,後腳就被人提住了衣領。
“這麼厲害,你冬天爲何不睡地上。”
我側過頭,厚着臉皮道:“瑞文你不是歇息了?”
瑞文挑眉道:“你們這麼吵,我能睡得着?”
林朗立時捂住嘴,滴溜溜的大眼睛繞着我們身上轉。
我摸摸鼻子:“那現在……”
“睡覺。”
瑞文鬆開手,走了兩步,回過頭,厲聲道:“還不快來,等我給你留門嗎?”
我對林朗使了個眼色,乖乖跟上去。
“你想通了?”
“我是怕你影響林朗休息。”
“想不到你挺關心他的。”
“段穎!”瑞文募地提高了聲音。
我不明所以:“怎麼了?”
他道:“你是不是想氣死我。”
天地可鑑,日月可表,我明明事事順着他生怕拂了一點意。
瑞文看了我好半晌,莫名又笑開了。
“罷了,不怪你。你我通了心意,我對你太好,讓你有恃無恐。”
他這結論雖說荒謬,我卻不能全盤否定,確實在我表明收一個徒弟爲我們養老之後,他知曉了我的苦心,不再處處捉弄我,拿我打趣。
“太好說不上,不錯倒是不假。”
我拍拍他的肩膀。
“可以保持。”
“你啊你……”
瑞文拉住我的手,輕輕擁住我,頭倚在我的肩上。
“在你心中我真的是最重要的嗎?”
原來他是擔心這個,大魔頭也有敏感脆弱的一面啊。
我撫上他的背:“當然。”
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我成親之日全仰仗你幫我宴請賓客呢。
我心裡這般想着,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愈發溫柔。
“瑞文啊,日後我將終身大事託付給你,你可萬萬不能拒絕。”
懷中的身軀一震,含糊吐出的三個字,聽來竟有些哽咽。
“好、好、好。”
我不免感懷,大魔頭對我有情有意,我焉能棄他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