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真早就想開了,是什麼交情就是什麼交情,他有權有勢的時候,眼前這三人與自已好的很,失勢了皆躲了起來,想想也算是人之常情吧?貧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自古皆是如此,有什麼可嘆可怨的?
“不打擾諸公子諸小姐遊玩,就此告辭!”雙拳一抱,不願多說,也不原多作停留,牽過殷大小姐的手,賞遊往南畔走去。
四人見他這般冷淡,有三人臉上皆布臊色,不是他們願避着他,只是他這種忤逆之舉,誰敢與他太過親近,一個不好滿門皆要落罪,此重擔誰能挑得起?誰不惦量惦量?
“林公子且慢!”沐天青心中憂濾,急急上前追上阿真,長揖躬道:“適才聽得林公子詩賦,略有惆悵,說話恩科將既,內外紛擾,北境狼子大有捲土重來之勢,爲之奈何?”
前路被擋,阿真自得停步,聽得此言,怔了一怔,上下打量這個粗衣儒雅少年,抱拳笑道:“讀書人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唯一出人頭地的,也就入仕一途。然大江南北的讀書人多如春江鯉魚,朝庭五年一次科考,入選擇的也就只有那些,真才實學考中入仕自無菲議,若有官吏從中營私,學才們也只是把孔夫子擡入財子廟內,傷的僅只是兩座土人,有什麼可以奈何的?”
衆人聽得此言,彼此愣覷,沐青天甚急,開聲討教:“在下初入朝堂,對事一知半解,還請林公子不吝賜教。”
“賜什麼教?我自已連自已都顧不好了,沐兄如此說道,不是在嘲諷我嗎?”阿真雙手一攤,證明自已就是兩袖揚飛。
沐天青一時臉龐漲紅,湯芷蘭看不過去,上前指責道:“小鴨你別太過分了,沐公子虛心向你相求,你怎生如此羞辱於他?小鴨你才學過星斗,天下紛擾掌中餘遊,本該是後續樑柱,然卻大逆不道,才於至如此,如何能羞得沐公子?”
殷銀壓根不知道這羣人到底要幹什麼,可聽別人指責癩蛤蟆卻也不樂意,冷冷臉蛋一寒,要開口時,手掌被人死握,疑惑睇看癩蛤蟆時,見他含笑,抱拳前揖道:“湯小姐責怪的是,只是沐兄太過擡舉,朝庭之事於我已是過往雲煙,且我自認胸無點墨,難於賜教。”
沐天青緩褪下臉上漲紅,急急抱拳道:“林公子過謙,昔時闊綽之手引人深省,胸襟藏五湖淹四海,天下無可匹敵……”目光正直,智慧過人凝看着他,感概嘆息:“……家國興亡夫有責,何須一徑怨天君。”
好厲害的少年啊!阿真嘿嘿擺手,“沐兄想太多,夏周八百餘年能佇立風雨不倒,自有其道理,硝煙盛起之際依然挺立,現下硝煙熄滅卻來忋人憂天,未免有點本末倒置了。”
沐天青深深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此不是庸人自擾,煙滅神相,煙起神相。”
“哈哈哈……”阿真仰天徹笑,笑完念道:“江東歌舞覆傾國,越之西子以爲禍。家國興亡自有時,吳人何苦怨西子。”牽着殷銀頭也不回往南畔而去,該還夏周的他會還,以後是存是亡關他鳥事?
沐天青癡癡看着阿真背影,突然高聲誦吟:“南北高峰高插天,兩峰相對不相連。金戈鐵馬雷對奔,一片殘荷二處心。”
遠遠聽得此詩,阿真雙目微眯,好一個沐天青,好一句南北高峰高插天,兩峰相對不相連。含沙射影說北邊金遼和南邊大理,一個初入朝堂少年能在現時就看破大理有吞併夏周野心,能簡單到哪裡去?
“百里聞雷震,鳴弦暫輟彈。府中連騎出,江上待潮觀。照日秋空通,浮天渤解黨。驚濤來似雪,一座涼生寒。”遠遠,阿真也揚聲誦唸,高舉手臂搖擺。
沐天青等人站於橋中,看着他隱入人堆,耳聞此大氣無懼詩詞,心中皆生出一股敬畏。好個百里聞雷震,鳴弦暫輟彈。府中連騎出,江上待潮觀。百萬鐵蹄已至,還能氣定神閒奏弦;千軍萬馬盡出,依然觀潮靜待。若是一般人,充其量也僅僅只是狂妄而已,可出自天機神相之口,誰敢說口出狂言?屬不知他握大權之時,內外一片安宇,虎軍狼師皆然不敢擅動。
殷銀被牽着來到南畔,奇怪問了那些人,阿真一一說了其身份,殷銀側了側腦袋,說了句原來是名門之後呀,馬上把那一羣人的身影拋諸腦後,見到一個人面桃子攤,頓時又開心了,不聲不響拉着他,開心走了過去。
阿真受不了翻了個白眼,無耐只得陪她到處買東西,原來女人購物狂的天性,自古就有啊!
除夕之夜,就這麼走走逛逛,賞燈對詩賦,一路填聯過來,獎品差點沒把布哥五人壓死,返回家邸時,天色已是很晚。
關上房門,殷銀的腮兒自然紅了起來,知曉今晚癩蛤蟆要與自已洞房,一顆心噗噗噗猛跳,害羞點燃起一盞昏燭,不敢看他背過身,輕輕解去衣服,僅只褻衣之際,癩蛤蟆突然從後背把她圈住了。
“癩……癩蛤蟆,你……你一定永遠要銀兒,不……不要休了銀兒好不好?”殷銀心底尚存一絲恐懼,輕輕轉過身子,見他身着也只剩褻裝,正含笑看着自已,急急再道:“銀兒發誓,以後只對你好,不打你也不罵你了,乖乖聽你的話,你不能不要銀兒,好不好?”
“小傻瓜!”她這副怯怯怕怕嬌柔樣,令阿真啞然失笑,俯眼笑看她漉漉水眸半晌,翹脣道:“別胡思亂想,我永遠都要你,永遠都不休你。”
殷銀凝住他的情眸,害怕的小手掌怯怯伸入他褻衣內,隔着一層皮肉撫摸他的心兒,喃呢道:“癩蛤蟆,孃親有說過,若與你這般,那銀兒活着便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絕不可騙了銀兒。”
“我發誓,永遠不離開你,不放棄你。”阿真手掌覆上了胸膛的小手,殷銀臉兒呈紅,紅的出奇的美豔,卻緊定擡眼看着他,深情喃喚:“夫君!”
她這聲久違的夫君讓阿真極爲心柔,看着近在眼前這張傾世絕顏,不知不覺剪瞳溼溼霧霧,亦樣的美麗,四目相凝片刻,他才輕輕拭抹她的眼淚,心疼地把她摟入懷裡。沙啞道:“好了,事隔半年,今日纔來行洞房花燭夜,應該高興纔是,怎麼反倒哭了呢?乖,不哭了,嗯?”
殷銀被摟坐於牀上,深深睇視着這張令自已心碎的俊臉,不再有冷漠、不再有輕蔑、不再有仇恨,有的只是濃濃的深情與憐愛。
阿真輕解她褻衣,也看着眼前這張不食人間煙火,梨花初瓣雨靨,令他懷念,教人心疼,讓人不捨。
解落傾世人兒的衣裳,他落下了牀簾,自然俯身輕吻去那斑喜淚,殷銀也自然地闔上了剪瞳,輕仰起臉兒任由他輕吻寵愛,而後,阿真雙脣印於她粉脣,殷銀嚀嚶輕嘆,理所當然開啓檀口接受心愛夫君的索取,讓彼此的靈魂無縫地相融。
這一夜,臥房溫馨,喜燭流淚,外面風聲呼呼,新春一來,冰雪也爲之融化了。
萬象更新,新的一年來了,早上的天宇迷離絮絮飄細雨,各大街小蒼乾溼交錯,盡顯慵懶,片片迷離傾灑於紅頂白牆屋頂,景至如詩似畫。
白虎內街,一大早便來了無數人羣,人羣少說也有四五百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顯然是全家或是全村相攜而來,大大小小衣服皆是暖和襖子,襖子雖粗可卻是嶄新的。這麼大堆人突然往白虎內街前行,守於各官邸的侍衛都好奇萬分,目光炯炯跟着那一堆有老有少百姓向寶公主府邸看去。
四五百人第一次入內街,來來回回走了幾趟,其中一名白髮凌亂的老頭猛拍了一記額頭,想起右宰相被革了,匾額自然是寶公主府,吆喝了一聲,四五百人急急來到那棟富麗堂皇官邸門前,寶公主府的侍衛還未回神,四五百號大小突然在街上下跪,磕頭高呼:“多謝天機神相,多謝天機神相……”
杜濁長於膳廳內服侍公主用膳,外面突然吵鬧,一名門口侍衛匆匆奔來,抱拳急稟:“公主,突然來了大批百姓跪於門口,說……說……”
“多謝天機神相!”周濛濛聽見了,擱下筷子疑惑起身,淡淡的臉兒漾着訝異,娉婷出了膳廳,不一會兒來到了大門。
未出府門時遠遠就見着無數百姓跪於臺階下磕頭,一出來更見四下跪地言謝的百姓多達四五百,其中不乏幼童老人,她提裙下階,對衆喚道:“地裡都是水,快起來吧,有話起來再說。”
“是!”領頭的老頭磕的額頭紫青,臉上卻佈滿甘願之色,顫巍巍從地上爬起,抹了抹雙膝的水漬,彎軀怯懦上前一小步,“多謝相爺……呃,不不不,是駙馬爺,謝謝駙馬爺施衣贈物。”
聽這個老漢謝駙馬,周濛濛芊眉輕輕挑起,不明白這些人到底爲何,更不知兇殘之徒做了什麼事,轉眸看向杜濁長,疑惑詢問:“杜總管,此是何人,爲何言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