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剛升,幽幽燈籠掛於府內四周,拂風夾帶着股股淡淡清香。
南菀湖畔,青石鋪成的幽道向遠處延伸,盡頭有着一座雅緻閣房,閣房外種植無數桂蘭,隨着微風輕漾,濃濃的桂蘭香把精緻閣房密密纏圍,幽香沁人。
閣房內室宇精美,花窗竹几,左側排排的書櫃上擱滿古色古得的書集,右側擺着精美器具與古蹟珍墨。一方檀木長形桌擺於門口中央,桌上的瓷杯裡,冉冉冒着芳香的碧螺春。但是這杯上好的碧螺春卻沒人動過,因爲……
“怎麼這麼久還沒來?”穿金掛玉的年青公子爺焦急在書房內踱步,偶爾擡眼朝外面的夜幕眺去幾眼,只是這遠眺的幾眼令他的心更急了。
跟在蘇老爺子身後,阿真悠哉遊哉穿過小徑,跨過拱橋,直到抵達這座精緻閣房。
領着阿真急匆匆奔來,蘇顏見到書房到了,才暗暗鬆了一口氣,站在門外躬身朝裡稟道:“二少爺,蘇軾帶來了。”
“來了。”處在焦急裡的蘇淨揚聽到來了,頓時興奮蹦起了三尺高。扇子往手掌上一拍,急驟跨出房門,歡喜之極把阿真往書房內拉進。
“真哥,小弟盼星星盼月亮終於把您盼來了。”拉着他刻不容緩繞進書桌後,雙掌壓住他的肩,強行把他按坐於椅,才急道:“這十三本帳你幫我對對,小弟有急事要出去一趟。”話落,歡喜之極的自顧繞出檀木桌,彷彿沒他什麼事的向房外奔去。
“等等……”莫名其妙被抓進房內,莫名其妙被按坐椅上,莫名其妙的阿真朝那個莫名其妙的傢伙急喊:“蘇淨揚,你給老子站住。”
“對了。”急跨出去,蘇淨揚似乎想到什麼,着急回頭詢問:“真哥?你應該識字吧?”
“你這不是廢話嗎?”呃?回答完後,阿真一怔,現在是攸關他識不識字的問題嗎?
“蘇淨……”
蘇淨揚聽聞識字,頓時更開心了,大嘴巴如機關槍一樣,劈哩叭啦道:“果然和我想的一樣,真哥是奇才怎麼會不識字。”搶了他話語權,扇子指着木案上的那十三本帳溥說道:“真哥,那十三本明天要發出去,您老今晚別睡了,幫我解決了。就這樣,咕拜!”
愣愣順着他的扇子往木案上一看,果然見到厚厚的帳溥,阿真老臉一曬,急急扭頭朝門框射去。“蘇淨揚,你等……”
就在阿真愣怔還不到一秒,那個把他扔在房內的蘇二少步伐輕盈,轉瞬間人走遠了。
“幹……”無法相信這個風流二少竟然把他那一攤爛事扔給他,就這樣自顧飛奔離去,轉瞬間連個人影也不見了。
阿真見他就這樣走了,怒火馬上熊熊燃燒,衝到門口,朝空無一人的幽道破罵:“蘇淨揚,你他媽給我去死。”
“呃?”着急想去找他的香憐憐,蘇淨風愣愣扭頭四周觀了觀,好像有人在叫他?四下賊瞄了幾眼,才聳了聳肩,馬上撂起一抹狼嘴,心癢難耐的急步向府門口奔去。我的小妖精,哥哥回來了,嘿嘿嘿!
“草!”捏着青筋暴跳的拳頭,阿真破罵完近半個時辰,才認爲沒有必要爲這個閹少Lang費口水,恨恨轉身繞進書案內,怒不可遏重坐在那張檀木椅上,抄起那杯已泛涼的碧螺春,咕嚕灌了個見底,才怒推桌上那一疊帳本。
帳本一倒,阿真老臉刷的一聲黑全了,青筋在額頭上高高凸起,受不了的再次衝到門前,朝漆黑一團的幽道破罵:“蘇淨揚,老子詛咒你的棍棍永遠翹不起來。”
“草!”罵完,依然不解氣,踩着燃燒的腳步,重重坐回椅上,狠捏着一本厚如磚頭的帳溥,極力剋制一把撕了它的衝動。
心不甘情不情把手中的帳溥瞄了幾眼,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鐘的阿真,睇眼往愣站在桌邊的八字鬍中年人射去。抿着嘴詢問道:“你是誰?”
“呃?”八字鬍自見二少竟然叫一名奴才來算帳,下巴早掉地上了。可這名奴才更是無法無天,又是跳腳又是破罵又是詛咒,罵的那可真謂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繼下巴之後,一同連眼珠都掉了。
很火大的阿真見這人傻傻愣愣,氣的都忘了自已是什麼身份了,大掌往檀木桌上怒拍。“呃什麼呃?你這傢伙沒事留着條猥瑣的鬍鬚幹什麼?再呃信不信老子把你那下流的鬍鬚拔了。”
“是是是!”瞧見這位代替二少的人發火,八字鬍中年人立馬上回神,趕緊急躬道:“小人名喚蘇三,是府內的帳庫。”此人雖然穿着下人服飾,但那種不怒而威的氣勢哪裡是小小僕役能有的。單二少對他如此信任就足證明他不是平常人,且他敢對二少破口大破,怎麼可能是小小的奴才。
聽聞她姓蘇,阿真自然問道:“你是蘇府的人?”
“是是是。”蘇三連連點頭道:“小人的父親是蘇府之人,小人自然是蘇府的奴才。”
“愚蠢。”阿真不屑的輕哼,古代就是那種一代爲僕世世爲奴的屎腦殼,只要是你這輩子做人奴才了,那你的子孫萬代都是人家的奴才,想他林阿真是二十一世紀的人,對這種腦袋進水之事,怎麼可能不去唾沫。
“什……什麼?”蘇三疑惑,好像聽他罵他愚蠢吧?
“沒有。”心裡把這個蘇三祖上十八代一一唾沫了一遍,才恨恨看着桌上那十三本帳溥,深深吸了一口氣道:“計算機呢?”早幹完早點睡,這些他媽的東西沒搞到大半夜他是不用睡了。
蘇三見這位爺問計算機,茫然看着他疑問:“公子,什麼是計算機?”
“喔。”想起古代這時還沒計算機,阿真擺手道:“算盤呢?”雖然慢了點,但也差不到哪裡去。
“什……什麼?”蘇三疑惑了,不明白眼前這位爺到底在說什麼。
見他呆呆愣愣,阿真伸長手索要。“算盤啊!”不會吧,這個鬼世界雖然和正史不一樣,可算下來都是北宋前期了耶。
“什麼……什麼叫算盤?”蘇三弱弱詢問。
“我靠!”聽見他反問,阿真眼珠大瞪,嘴巴大張,愣看着眼前這個八字鬍,無法相信他都掉到什麼鬼世界裡來了。
“這……”看了看八字鬍,再看了看手中的溥本,阿真咋舌詢問:“沒有算盤,你們是怎麼算的?”
“咦?”蘇三見他詢問怎麼算?老臉愣怔。他不會算帳嗎?那二少叫他來幹什麼?
“咦什麼咦!”阿真不爽的板起老臉,裂罵道:“在咦老子就把你那猥瑣的鬍鬚拔了。”
“用……用草紙。”屈於yin威之下,蘇三比着桌上一大疊粗紙道:“在草紙上面算。”
看了看桌案,果然見到一大疊用細繩串起來的粗紙。阿真腦袋亂蓬裡帶着空蕩。晃了晃大腦門後,才發現自已得用公式一筆一筆的清算。哈……!真是他媽的太好了,重新回到學生時代了,他媽的隔坐的同學哪位?是不是美女?給不給泡啊?
壹、貳、叄、肆、伍……
把大堆的繁體數字轉化成阿拉伯數字,例着公式在草紙上一道一道算。劉姥姥的速度,算的阿真是一口血卡在喉嚨內,想噴又直噴不出來。胸中一搓火,隨着蝸牛慢慢爬,越燒越焰。
自見眼前這位爺埋頭開始算帳,蘇三便開始動手磨墨,只是越磨他滿頭的問號越多,不明白這位大爺在草稿上舞龍畫蛇在幹什麼?只見他在粗草上畫出大堆東西,這些東西有一豎的,也有像只鴨子的,還有像耳朵、旗幟、葫蘆,鐮刀和鋤頭,然後還有大堆叉號,和十號,還有些看不懂的。但是讓人不可思議的是,他真的用這些鬼符號算出帳了。
“通海店七千五百兩。”纔算不出到十頁,阿真就算的手指抽筋,口吐白沫。在帳本上寫下繁體數字後,整個人頓疲軟了。
“不行了。”扔掉手中的毛筆,虛脫躺倒到椅上,朝磨墨的蘇三說道:“照這樣算下去,算到明天也算不完,而且會活活累死。”
磨墨的蘇三大力搖頭:“公子的速度已是神速,足比二少爺快了一倍有餘了。”
“怎麼?”聽到快了一倍有餘,阿真狐疑了,坐正身子詢問:“他不是說明天要送走的嗎?”
“說是這樣說,可哪次不拖個十天半個月呢。”蘇三指着桌上的十三本帳本道:“每次二少爺都要拖到無法再拖再會去清算,每次清算也都要拖十天半個月。”
“蘇……淨……揚!”聽完這些話,阿真猛地從椅上跳起,氣極的再次奔到門口,再一次朝漆黑的幽道破罵:“蘇淨揚,老子咒你得花柳病,棍棍生爛瘡。”
醉領閣內,香憐憐身着紅肚兜,腰繫褻粉裙,挪坐在軟榻上的她嬌弱可人,褻裙襬上高高撩起,一雙美玉般的脂腿上躺着一顆猥褻的大腦袋,香憐憐一雙芊芊玉手輕按着枕在她上的大腦門。
突然……
“啊……”舒燦的大腦門微微一抖,輕輕叫了一聲。
“二少怎麼呢?是憐憐太重了嗎?”
“不是不是。”蘇淨揚擡起手尾指挖了挖耳朵,疑惑道:“好像有人在罵我。”
“咯咯咯……”香憐憐以爲他在逗她,咯咯笑了兩聲,纔不依的輕推着上的腦袋嗲道:“二少又逗人家開心了。”
“嘿……”蘇淨揚覺的自已太敏感了,躺平的腦門由下往上觀,見到上面一片綺貌,**手臂變的巨長,繞到香憐憐的嫩脖上,輕輕挑着她肚兜上的繩結,yin笑道:“憐妹妹,爲何還穿肚兜呢?”
“二少你壞,你壞。”香憐憐嬌嗔嗔輕捶了他兩下,但是一雙小嫩臂卻依了他,緩解下背後的肚兜帶子,把大片香粉顯現給他,讓這位二少心滿意足。
再次咒罵完蘇淨揚,阿真氣呼呼走回檀木桌前,手擱在桌上敲了一會兒才問道:“府裡有木匠嗎?”
“木匠?”蘇三見他又把二少咒罵了半個時辰,愣愣的搖頭回道:“府內沒有木匠。”
“城內總該有吧?”
“當然有。”蘇三理所當然的點頭,疑惑詢問:“公子,您要木匠做什麼?”
“馬上去請一個回來,叫木匠帶上工具和木材。”讓他再去算這些小學題,他不吐血纔怪“這……”蘇三點了點頭,“公子,您要工匠做什麼?”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這麼好奇幹什麼。”轉過不爽的臉瞪向蘇三,哼哼道:“馬上去,找個手藝好點的。”
“是是是。”又見這位火爆的大爺不爽了,蘇三連忙躬了幾個身,隨後一溜煙朝黑夜裡奔去。
蘇三一走,阿真纔再次繞進桌案,氣極的拾起毛筆,在紙上畫出算珠與算框,一邊破口大罵:“該死的蘇淨風,你個閹人,老子咒你作夢夢見和三尺三恩愛。”
圓月緩升,揚柳依依。
離去的蘇三很快便領着位手藝高超的木匠急急朝書房奔來。
“公子,此位就是杭州手藝最高的木匠師傅。”跨進房內,蘇三刻不容緩介紹。
阿真見到一名嶙峋老叟,立馬拾起桌上的畫圖,上前交給他道:“能不能給我弄出一副這種東西。”
揹着生活的傢伙,木匠巍巍從阿真手中接過草圖,三觀二看,立即點頭道:“行。”
“多久可以做好。”聽聞行,阿真緊急說道:“我急用,越快越好。”
認真看着草圖,木匠徐緩說道:“框架馬上就能做好,只是這幾十顆珠子要費些時辰。”
“多久?”
“二個時辰。”
“好。”向房外剛升起的圓月眺了一眼,刻不容緩道:“現在馬上動手,戌時末給我。”
“沒有問題。”話落,嶙峋老叟立即解下背後的工具,當場又鋸又削忙碌起來。
阿真見木匠忙碌起來了,一時沒他什麼事,肚子有些餓的朝旁邊的蘇三喚道:“你呆在這裡,我先去用膳,二個時辰回來。”
“喔。好好!”蘇三是一頭霧水,不明白算帳怎麼變成做木活了,但是他大爺都不算,他小小的個帳庫也無能爲力。
再瞧了坐在地上忙的不亦樂乎的老叟一眼,阿真才滿意跨出門檻。心裡掙扎一番後,才輕嘆了一口氣,朝挽花閣方向邁去。她蘇大小姐不是心儀那個狗舉人嗎?急着見他做什麼?如她所說,他只是一個奴才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