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隆冬。
寒意更濃,就連南方的天際,也飄落皚皚白雪。
靜謐詳寧的雪夜,江寧府程家堡卻極不詳寧,一聲緊接一聲鏘鏘撕殺聲擾的整間府第雞犬不寧,程家堡上下數百衆紛紛抽刀迎戰,奈何前來的二男一女武功奇高,單與兩人動手,一干幫衆接連掛彩,從府門一直退,直到抵達大廳。
楊騰飛、蔡經治兩人,另外攜帶一名姑娘,三人三日來毀了不少幫派,程家堡是最後一個了,因爲他與司徒府、摯天堡有密交,挑下程家堡,另兩個幫派不用去,自然也會現身。
程家堡堡主程老爺子一生仗義豪邁,想不通會有何人前來鬧事,急速率六名高徒從後園飛奔入廳,入目的便是一干幫衆戒備又懼怕,手持武器一批接一批往廳中退,眼見如此,老臉不由無色,大喝了一聲:“是何人前來搗亂?”
楊騰飛、蔡經治兩人臉上皆帶面具,身材魁梧冷跨入廳內,眼見當家的出來了,整齊瞄向怯生生又故作鎮定的少女。
此少女面容清秀,身段婀娜,自三日前奉右宰相之命跟着這兩名壯漢東奔西跑,她直到現在依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只知每日的行程皆在馬車內度過,隔一段時間,兩人就莫明其妙闖人府宅又打殺又拆匾,完後就輪到她出場了,更有許多人見到她便咬牙齒切咆哮一個喚慕容青印的人。此慕容青印到底是何人,她半點都不知曉,只知道這些人彷彿認得她一般,見到她第一句話都是一樣,人人都喚她毒婦。她不懂,可是右宰相之命不敢不從。
“你們……”提了提氣,龐小涓長的跟兔姑一模一樣,被教導的口吻、氣勢皆純練,宛如她就是姑兔本尊般,盛氣凌人落下狠:“……聽好了,慕容山莊已被封爲武林盟主了,三天後全都得到西寧磕見盟主,若是不從……”
話到這裡,蔡經治煞冽把手中的漆紅匾額往上一扔,凌空便是一踢,卡嚓一聲,巨大的匾額斷成兩截。龐小涓在匾額一斷,哼了一記冷道:“……幫毀人亡。”
“慕容青印……”程老爺雙臂大張,阻止氣憤要上前迎戰的徒兒,咬牙切齒怒瞪跟前的毒婦,寒目溢血重哼:“兔姑,代老頭問候蛇婆。”
事幹完了,楊騰飛斜眼瞟了龐小涓,龐小涓三日來見多這種咬牙切齒之事,習慣了,不言不語轉身便跨步離開了這個倒黴的府邸,壓根弄不清楚右宰相是爲何,怎麼要把好好的人弄成這般氣憤?
扮兔姑的龐小姐轉身離開,楊騰飛非常輕蔑朝前面的軟腳蝦呸了一口,甩出手中的英雄貼,聽得咚的一聲,溥貼深深嵌入木柱,隨後整齊轉身離開這個被例入清除名單的倒黴幫派。
西境,蘭州城。
蘭州距西寧很近,絨駐於蘭州的威虎大將軍和阿真算是故交,策畫宣統計畫的阿真從金陵一路朝西而來,整整走了三天。越靠近西寧,他越是心急如焚,他的小可愛,小心肝吶!阿真哥哥來嘍。
被調來的楊青陽等人一面心虛後面的大隊冷酷人類,一面狐疑自顧興奮不已的真哥,搞不懂他大爺幹嘛這般興奮?
“真哥,青陽聽說您曾在蘭州吃過蕭老將軍的虧?”楊青陽見身邊的大爺笑的這般陰險,自然就想到他昔日流落到蘭州的事,心裡替威虎老將軍擔心不已。
阿真撂起嘴角,策馬狂奔,眼見蘭州城就在前面了,不答地嘖嘖眺看城門前那一大堆迎接的官吏,輕挑眉頭宛爾不已。“看來大家都知道我來了。”
今早各地都接到皇榜,皇上策封西寧慕容山莊,故封慕容青印爲武林盟主,蕭虹還獨自接到從兵部發來的快馬,說話右宰相馬上就到,全權掌握所有軍政事遺,想昔日他讓這位爺吃鹹菜配白飯,這次不知他會不會讓他生啃石頭,近年來牙齒不怎麼好,可啃不動。
蕭虹心裡自憂苦,遠遠瞧相爺果然來了,急急率麾下諸將、渭水總督、蘭州府、御史、道臺等,四下各級武官文吏上前迎接。
“籲……”東門戒嚴,大排甲兵重裝緊守四下,阿真奔至,馬蹄剎住,隨即四下拜見聲驟起。
眼見宰相剎蹄,文臣武將齊矮身軀,揚聲磕見:“卑職(下官)叩見相爺,一路辛苦了。”
“都起來吧。”阿真一個利落翻下馬匹,馬繩往胡車兒身上一扔,呵呵走上前扶起率前的蕭虹,笑的自是萬分開心說道:“今日是奉皇上前來西寧,抵達蘭州界時,想起多日未見蕭老將軍,存私便來看看,不料卻讓諸位這般大動,着實來錯了,來錯了。”
蕭虹牙齒很痛,撂起張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老臉,抱拳連躬:“承蒙相爺掛念,卑職如何敢當,還請相爺快快入城。”
“好!”阿真熱絡握住蕭虹,彷彿他不曾得罪自已一般,微笑轉身向一堆官吏說道:“諸位大人、將軍,今日途經蘭州只是來看看故交,不設行轅、不擺席宴、不擾地方,只與蕭老將軍喝杯茶,敘下舊便離開,都各司其職去吧。”
各級官吏聞此言,心裡感嘆宰相果然清廉奉潔,自嘆不如,當然應是。
昔日阿真從邊境來到蘭州,在這裡又是進府衙又是遭追殺,被強請入威虎將軍府也就算了,可鹹菜配饅頭,鹹菜配湯粥,吃的他都快嘔出來。還好當時有翩兒陪在身邊,關在房內恩愛卻也挺快活。翩兒離開那日,他就曾在亭內問蕭虹,難道他就真的無所畏懼嗎?現在他又重返故地,自然還是進入小亭來回憶了一下。跨入威虎將軍虎,如入自家廚房般,阿真是半絲客氣都沒有,站於昔日與翩兒所站的位置,眺看翩兒所說的那些藥草,藥草不見,只留一片冰雪覆蓋泥地,世事無常,可真好玩吶!
蕭虹率衆將緊跟他身後,自入府門邁入客廳也不見相爺駐步,衆將疑惑跟着他往蕭老將軍內園而至,心裡皆是暗寸:相爺怎麼這般熟悉蕭老將軍府邸?跟至後花園亭外,眼見相爺上得亭便駐步了,不吭不語負手眺看遠處一片冰雪,衆將齊目往空無一物雪地看去,百思不得其解。
蕭虹恭站於亭下,一顆心是忐忑不安,昔日這位小宰相在亭中問他是不是真的無所畏懼?雖然後來在興元未見他喝斥徇私,可現在他站於亭內,目光深邃,不知在想些什麼?心頭由是黑苦。遭了,如他現在要給自已穿小鞋,這雙小鞋不多他穿不穿得下,都得穿了。
“哈哈……”故意玩深沉的阿真眼角瞄到蕭虹忐忑不安模樣,揚喉徹笑了一番,負手轉身翹起嘴角道:“蕭老將軍,本相倒是挺懷念你府上的鹹菜,不知還有沒有,不然弄一餐再來吃吃?”
“這……”蕭虹額頭滑汗,心想這次可真的是在劫難逃了,趕忙下跪糗罪:“昔日是卑職無禮,請相爺治罪。”
阿真眯睇下跪的蕭虹,兩鬢斑白,一大把年紀了,心有些不忍擡手喚起:“蕭老將軍不必如此,大家都說宰相肚裡能撐船。”拍了拍自已乾癟肚皮,握住他的老肩。“船是撐不下的,不過鹹菜倒還能撐得下,哈哈……”
蕭虹剛剛站起,聽到又是鹹菜,老臉臊的如猴屁股般,尷尬非常地接收下句句諷刺,還得陪笑請罪:“卑職該死,昔日不知相爺是人中之龍,多有得罪還望責罰。”
阿真睇了尷尬的蕭虹,臊也臊了,譏也譏了,以前的事就算了。轉過眼眸掃看肅站於前的八名上將軍,抿起濃濃微笑正事道:“大家聽着,本相此次前來有重事在身,等一下說的話,誰若口風不緊,那可不是鬧着玩的。”
衆將眼見的是微容可拘的宰相,可耳聞的話冷冰撤骨,心中忐忑,齊抱拳應喝:“是!”
蕭虹聽聞重事,紅臉消退,抱拳詢問:“相爺,此重事是否要動用禁軍?”
“對。”阿真翹起嘴角,輕點他胸口嘿嘿說道:“蕭老將軍不會真的以爲我是來吃鹹菜的吧?”
“這,是!”蕭虹褪下的紅臉又染上臊色,誰會以爲他是來吃鹹菜的?來糗臊他倒是真有其事。
阿真瞧這個蕭老將軍又臊紅了,裂出血盆大口轉眸,死死凝看前面的八名上將軍,想了想下令:“馬上封鎖通往西面的所有境線,嚴加盤查,只要有人敢越境,一律不問扣下就對了。”
衆將不明白相爺要做什麼,彼此互覷了一下,抱拳應喝:“令命!”
蕭虹聽得要把三十五萬大軍全派於邊境嚴查,心頭一跳,大事攸關說道:“相爺,如此大動,西夏必驚恐也派兵壓前,若一個處理不妥,定是一發不可收拾。”
阿真不以爲意擺手,重哼道:“我夏周兵馬在本土走動,還要經過他李昊焱同意不成,荒謬之極。”
蕭虹老臉憂苦,話雖是這樣說沒錯,可自皇上派他來鎮守西境,西夏憤而退出北境,以至北境失守千里,自此後兩國雖說平和,可暗地裡卻極爲不平,現小宰相突然這般大動,西太宗如何會視而不見?必定以爲他們要入侵其土,也派兵壓前。兩軍前壓,定會產生摩擦,一個弄不好必起兵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