躬身的阿真聽得此話,挺起身板直視他半晌,輕輕一笑,“皇上此話令人糊塗,草民爲皇上平定叛逆,心灰意冷想回蘇州,何來的戲耍皇上之說?”
“既有先皇遺拷爲何不說,朕革去你所有職印之時你就該請出遺拷,此不是戲耍於朕?”周錦煨目光竄起兩團火焰,咬牙切齒怒瞪他,冷冷一笑:“回蘇州?哼!你別以爲朕不知曉,蘇家便賣了所有產業,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你回蘇州幹什麼?”
“若皇上罷免草民之時,草民請出皇拷,逆黨如何敢立即現出野心?皇上是先皇子嗣,先皇都不把事情訴於您知,草民又如何敢壞了先皇苦心?”阿真於理說道,搖了搖頭再道:“皇上,您以爲草民有二心,可草民每做的一件事皆爲夏周着想,皆無愧良心,您要罷便罷,草民爲官半年,猶如爲官一輩了,累了,想歸隱山林,過些太平日子,又何來不臣之心?”
周錦煨知他能說會道,似要看穿他的心思靜凝了半刻,這才從桌上拾起一道奏摺,“大名傳來軍報,狼子突然鬆動,似有再壓境之意,不是你所爲?”
阿真正狐疑這頭蠢豬怎麼突然有耐心,聽得此話,立即知曉他是被逼的不敢對他動手了,想想也對,有他在,北境的狼師就有顧慮,若他出事了,夏周軍民必然不服。在外有強敵下,內又自亂,夏周土崩瓦解已然註定。
“皇上,您不相信於草民沒關係,可您得相信先皇,若草民是金遼奸細,就不會有痿道、渭山、痿山、汾水之役,也就不會有草民被囚上京之舉,更不會因爲社稷安寧而懲治五皇子,草民是吃飽無事可做嗎?大家都不敢得罪的人,草民爲何徒惹來一身腥味?”
周錦煨不語,靜凝他一會兒,像是在思考般。
阿真見這頭蠢豬開始鬆動了,雙手一攤重嘆:“皇上您再想,若草民真是金遼奸細,爲何拆穿元魅達奸細身份?皇上您想想看,遼狼何等的兇猛與殘暴,對夏周江山覦覷之心何只三五年,爲何他們突然肯罷兵了?草民也不敢居功,然千里邊境確實收復於草民手中,殘狼潰敗而逃,若草民有事,誰最開心?”
“這……”周錦煨想了想,自有一番道理,皺眉上前走了兩步,手指他重哼:“縱然你再有智謀單憑你無視朕,朕就饒不了你。”
見他走來,阿真就知曉說服成功,故作吃了一驚道:“皇上,俗言道:‘狗改不了吃屎’,草民本就是下賤之人,先皇看重授於大任,先皇自也知道本性難移之事,亦也對草民指責數次,然本性既是如此,有何辦法?所以草民亦有自知之明,既是如此,也不想讓皇上看了心煩,遠離朝堂,不理這些是非便是了。”
聽此這句狗改不了吃屎市井粗言,周錦煨深皺眉頭,回想父皇在世之時,他確也是這般模樣,此事無可菲議,走到他跟前詢問:“蘇家人呢,去哪裡了?”
“三月份就是草民雙親的忌辰,草民家在阿富汗,家裡還有位奶奶,早前奶奶派人四尋,終於尋到了草民,得知草民自願娶妻了,很是高興,熱情邀請大家到阿富汗去了。”阿真臉不紅,心不跳,眼神還特別的真執,彷彿就是真的一般。
周錦煨皺眉思索,如何都想不出阿富汗是何國,略有生氣重哼:“阿富汗?朕從未聽過,既是三月份何故如此早便起啓?”
“不早哪裡來得及?”阿真驚呼,手指西面道:“大西洋距夏周足有數萬裡,公海之上行船都得近兩個月,草民都怕她們趕不上,哪裡早了?”
“大西洋?公海?”周錦煨遇見了名詞障礙,眼內冒着問號,眉頭緊皺詢問:“這是何地?”
“這……”阿真立即揚起憂苦老臉,心裡卻暗自發笑,你這頭大蠢豬,說什麼還真信什麼啊?耳根軟也就算了,還這般的沒腦,活該被老子忽悠。
周錦煨見他支唔,重聲一哼:“這什麼這,還不快與朕老實道來。”
“不是草民不說,只是草民不知皇上對世界的理解範圍有多大。”阿真自然一臉猶豫。
周錦煨自傲又不滿,開聲哼道:“東到金遼平安京;南到麻逸、渤泥;西到塞爾柱;北到斡朗改。朕知之全部,何來範圍多廣之說。”
見這頭蠢豬一副知曉全世界的傲驕樣,阿真心裡唾沫之極,點了點頭詢問:“皇上,那您知道意大利、英國、德國、美國、莆萄牙、比利亞、南非嗎?”
“這……”聽他脫口就這麼多陌生的國家,周錦煨自傲的臉一僵,手指他道:“此是何國?朕爲何從未見說過?”
阿真點了點頭,手指前面說道:“那皇上可知道,若直直從這裡走,一直走,走到最後會返回到離開之地嗎?”
“胡說八道。”周錦煨一副天方夜譚,重聲喝叱:“此種荒唐之事,你以爲朕是三歲小兒嗎?”
你比三歲小兒還不如!阿真心裡馬上鄙視,耐着心講道:“皇上,這一點都不荒唐,世界之大難於爲之想像,皇上您所知的世界只限於地圖上有的,若地圖沒有的,您如何能知曉?草民請問於您,平安京之後是何處?斡朗改後面又是何地?此您知曉嗎?”
“這……”從未想過這個問題,周錦煨被反問的啞口無言,細細思索了一翻,茫無頭緒,指着他道:“那你與朕說說,世界到底多大?”
世界有多大是你這頭蠢豬能明白的嗎?阿真心裡冷冷一笑,開口胡說八道,美利堅等國跑到亞洲來了,非洲則跑南極洲去了,銀河系不偏不移就在南美洲,太陽則在北美洲,反正怎麼把一個正常人搞成笨蛋,他就用這方法胡搞,蠢豬變傻驢、傻驢成笨鴨、笨鴨還得了癡呆症。
周錦煨暈了,徹底的暈了,本就不多的腦槳突然連腦槳都沒有了,目光癡呆看着前面口沫橫飛的人,只知道他嘴巴一張一閉,一閉一張,到底在說些什麼,自已根本就聽不明白。
阿真簡單訴說了世界版圖,當然很多是自已胡說八道的,不過大陸版塊卻是沒有移動,嘴巴一閉,見着跟前這張呆滯臉龐,肚裡吐了一口沫,一臉慎重道:“皇上,世界上大概就是這些,若您有空草民可以再和您詳細的說說。”
周錦煨聽了數盞茶,腦槳就被抽空了,恍惚了一下,回過神來,擺了擺手道:“世界如此之複雜,想來你也編不出來,朕暫且相信於你。”
“多謝皇上。”阿真抱拳鞠躬,想到銀兒,趕緊詢問:“皇上,草民之妻墜崖,草民心急如焚,可否讓草民先行告退?”
周錦煨心裡本對他存有疑濾,在得知他不是金遼奸細,心頭安心,深深吸了一口氣道:“朕雖然暫且相信於你,卻不容你自私離開金陵,殷氏被朕的十一皇妹接到府中靜養,下去吧。”
“謝皇上,草民告退。”阿真暗暗鬆了一口氣,沒進被軟禁就好,退出了御書房臥室,見着天已黑了,急步跨出御書房,心急如焚往宮門急奔,也不知銀兒怎麼樣了,這個女人太不乖了,等她好了一定要狠狠揍她小屁屁,看以後還敢不敢再亂來。
今日才初二,原該熱鬧的城鎮因突然的兵變讓大家處於心慌之下,阿真奔出宮門,來到禁門時見禁衛挺立站崗,雙雙咕嚕的目光略帶懼怕,也不知他們在想些什麼,更無心去理會他們的心情,心裡腦裡想的唸的都是銀兒,衝出禁門,內街蕭條冷清,各官邸的大門只有侍衛寂寥站守,他奔到寶公主府邸,一跨上臺階,整挺佇守的侍衛們也不敢出來阻擋,雙雙目光復雜咕嚕跟着他的身影向大門內眺入。
入了公主府,折過前園,阿真遠遠就見燈火通明的大廳佈滿人羣,連跑帶飛哄衝跳入大廳,急忙對坐於主位的周濛濛詢問:“人呢,在哪裡?”
周濛濛正招待前來關心的各大臣,見着林阿真來了,站起身便聽得催問,福身歉道:“林公子,醫館不便靜養,濛濛自作主張把林夫人接回府,還望見諒。”
“謝謝,謝謝……”阿真抱拳連謝,急急詢問:“那人呢?”
“這……”諸閣老都在,他卻一心只念殷小姐,周濛濛看了看愣愣的閣老們,看了看跟前急驟的俊臉,暗中一嘆,手比小門邀道:“在主院,濛濛帶您去。”
“不用,你忙吧。”聽到在主院,阿真咻的一聲馬上竄入小門內,老馬識途往以前的臥房狂奔,遠遠見到杜濁長與守於門邊的幾個婢女,額頭大汗衝上前急問:“沒事吧?沒事吧?”
“呃?是是是……”被吩咐在門口伺候的衆人只感覺一道風掃過,以前的少爺已挺立於跟前,杜濁長愣怔點頭,“喝過藥了,無礙無礙。”
咚!阿真的一顆總算是落下了,輕輕推開廂房,一股熱氣迎面撲來,房內的溫度比外面暖了近十數度,跨入房內,怕熱氣逃出去,趕緊掩上房,輕步往靜躺於臥上的人兒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