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文昌要辭官的事情林源還不知道,身爲豫州學政,這次朝廷已經將何文進的案子定性了,但是何文昌此時辭官用的理由恰恰是何文進的案子,一面說自己辜負聖恩,一面又將豫州所流傳的誅心之言若有若無的遞上去。
知道的人,像是靖國公等人自然知道何文昌打的什麼算盤。不知道的人則認爲是朝中有人在陷害何文昌,逼迫其辭官告老。
皇上爲了穩定人心,自然不會將何文昌怎麼樣,但是這步險棋一但玩脫,何文昌就不單單是告老回鄉那麼簡單了。
“少爺,咱們出京了。”於世在車外說道。
“張立呢?”林源問道。
“聽您的吩咐,已經前往絳縣了。”於世回答道。
絳縣臨近豫州,是南下豫州的必經之地,雖然自己手頭有兵,但是無故調入豫州容易被他人攻訐,爲了自己能清淨一點,林源便讓張立帶人先駐紮在絳縣以防不測。薛家在豫州經營多年,打死林源都不相信對方沒有在軍中有所滲透,多準備一下總不是壞事。
“帶了多少人?”
“三百,張立說調動人馬太多容易驚動薛家,若是不夠的話,絳縣還有駐軍,他也能調動馳援。”
“我有權調動絳縣兵馬?”林源有些奇怪,自己怎麼不知道還能調動絳縣兵馬的事情。
“少爺,絳縣比較特殊。因爲扼守豫州門戶,皇上便將絳縣管轄權放到了晉州邊軍的名下,您眼下身上還兼有北境領兵的職權呢。”於世開始也不是很瞭解,直到張立解釋之後才弄清楚緣由,這才能夠解釋給林源聽。
看來皇上想的要比自己遠,怕是早就在防備薛家了。有了張立在絳縣,自己也就可以放開手腳去幹了,哪怕他薛家真的狗急跳牆,自己也不懼怕對方。
“出發吧,也不用太趕,累了就吩咐大家休息一下。”林源囑咐了一句便返回到車裡。
薛府,薛懷濤點了點桌子上的信看向坐在一旁的薛懷義:“何文昌的信都送過來兩天了,你看過沒有?”
“看了有什麼用,不看又有什麼用。何文昌是父親提拔起來的,這南陽城裡便是薛家人自己也沒像何文昌這樣受器重。咱們把這信看上一千次又有什麼用。”薛懷義淡淡道。
wWW_тt kán_¢○ “這麼說等竹園裡的消息?”薛懷濤問道。
“怎麼?大哥那裡問話了?”薛懷義看向眉頭緊皺的薛懷濤問道。
薛邕自從在竹園裡閉關後,薛家大大小小的事情明面上是薛家大房薛懷禮在負責。何文進的案子事發後他一度擔心南陽的何文昌會受到牽連,好在朝廷那裡沒有新的動作,但是緊接着週報上刊登的大篇誇讚何文昌的文章讓薛懷禮起了疑心。
半步聖人,這稱號可是私底下流傳最廣的,要知道自己的父親薛邕也就是個‘文聖’的稱號而已,何文昌主管豫州學政多年桃李滿天下,文風也是天下聞名,但是即便這樣何文昌也不敢有所僭越,因爲他在南陽,而南陽有薛邕。
這幾天因爲這些流言薛懷禮沒少找薛懷濤過問此事,但是何文昌這幾日數次暈倒,薛懷濤即便在臉皮厚也不能上門質問此時,而竹園那邊也一直沒有消息,這讓薛懷濤很是難受。
“已經三次了,今天一早又在問我,好像是新一期的週報依舊在吹捧何文昌。”薛懷濤說道。
“一個外地人開的小作坊,派人查了不就行了,這點事情還需要咱們去交他何文昌怎麼做?”薛懷義緊皺眉頭。
“說的輕巧,要是這麼容易哪能讓對方開到現在。”薛懷濤苦笑道。
“有來頭?”
“剛開張的時候就查過一次,但是人家走的禮部的路子,你也知道崔家的崔琰還當着禮部尚書呢。”薛懷濤解釋道。
“崔家的人?”薛懷義皺着眉問道。
“不知道,沒法去查證,如果真是崔家的人,咱們這麼做容易將對方得罪死了。”
“會不會是靖國公的人?”薛懷義猜測道。
“不可能。”薛懷濤搖了搖頭,解釋道:“這週報的老闆是一個叫王明的人,之前京城來信說這人先後兩次作死得罪了靖國公府,本是晉州王家的分支,因爲擔心靖國公府的責難,便將其剔出族譜,至今還沒回去。”
“王家也是越活越回去了。”薛懷義譏諷了一句。想了想說道:“看樣子還真是刺蝟,何文昌怎麼得罪他們了?”
“沒聽說得罪,不過有傳言說是何文進在京城的對手放的話。”何文進官至兵部左侍郎,這樣的實權職位自然會得罪不少人,這麼說也有一定的道理。
二人正在商量何文昌的事情,門外突然闖進來一名僕人,手中拿着一張紙條遞給了薛懷濤。
有些疑惑的將紙條展開,薛懷濤臉色一變。薛懷義皺眉問道:“怎麼了?”
“京城來的消息,有兩個。”薛懷濤擡頭看了一眼薛懷義接着道:“第一件事,何文昌給皇上遞了辭官的摺子。”
“辭官?”薛懷義一愣,想了想搖頭笑道:“何文昌打的好算盤。”
“三弟的意思是?”
“辭官這事兒不過是逼迫皇上對週報出手,他自知對付不了週報,只能通過皇上的手段去解決問題。”薛懷義解釋道。
“第二件事呢?”
只見薛懷濤的臉色一沉,說道:“靖國公出京來豫州了。”
“這麼早,這春闈大考可還有段時間呢。”想了想薛懷義看向薛懷濤問道:“姚廉呢?”
“還在京中,看樣子暫時不會出京。”薛懷濤說道。
周圍陷入了短暫的安靜,薛懷義和薛懷濤在想着靖國公出京的消息,這時院子裡突然走進來一位中年人。面色不太好,冷着一張臉看着走神的兩人。輕咳了一聲將二人驚醒。
“想什麼呢?”看着眼前的薛懷濤問道。
被嚇了一跳,薛懷濤急忙回頭看向一旁,說道:“哥,你來了。真打算找你去呢。”
“怎麼,何文昌那裡有消息了?”薛懷禮坐到一旁問道。
“何文昌給京裡遞了摺子打算辭官。”薛懷濤將紙條上的內容又說了一遍。
“老狐狸,看來還沒有老糊塗。”薛懷禮思忖了片刻後說道。
“還有一件事,靖國公出京了。”薛懷禮臉色一變,擰眉想了想問道:“到哪兒了?”
“不知道,只是剛出京,我怕他會和之前江浙那次一樣,私下千里奔襲南陽。”薛懷濤想了想說道。
“不可能。”薛懷禮和薛懷義同時開口道,看了一眼自己這位備受寵愛的三弟,薛懷禮笑着說道:“三弟,你先來。”
沒有推脫,薛懷義開口說道:“這次不比江浙那次,林源這次主要任務就是春闈大考,開考之前他不會將豫州變亂,他不敢做也不會做。”
“咱們沒有幹出格的事,他沒了把柄暫時會消停一點。”薛懷禮說了一句,但是眼神卻在薛懷義和薛懷濤身上掃了掃。
沒有在意薛懷禮的目光,薛懷義說道:“但是還是要小心一些,靖國公可是出了名的不按常理出牌。”
“那便放膽來試試,我還不相信咱們百年世家比不過一個暴發戶。”薛懷禮冷笑一聲也不再逗留,轉身走了出去。
看着薛懷禮離開的背影,薛懷義眼神一寒,但是並沒有被薛懷濤察覺,或許是感覺到自己大哥有些大意,薛懷濤無奈的搖了搖頭。
何文昌總算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京城來了旨意自己還要安安心心的當着自己的豫州學政,而隨之而來的還有宮中的斥責,週報開始冷處理何文昌的事情。而薛家那邊也來了消息,沒有責備,只是一句問候。但是這在何文昌眼裡,無異於免死金牌。只要薛家不對自己動手,這豫州就沒人敢把自己怎麼樣。
“靖國公出京了?”何文昌看了一眼管家問道。
“回稟老爺,薛府那裡送來消息說是已經出發了,薛三爺提了一句,讓咱麼儘快將之前的事情辦妥當了。”管家說道。
“知道了,你下去吧。”何文昌揮了揮手說道。
腦海裡想着柴陽的樣子,何文昌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這苗子難道真的要會在自己手裡?雖然於心不忍,但是不這麼做薛家那裡過不了關。
放棄柴陽也不過是丟一兩條人的性命,但是忤逆了薛家的意思,何家怕是會雞犬不留。想到這裡,何文昌咬咬牙下定了決心。有時候自己活下去纔是真的活着。
薛懷濤確實有些等不及了,這次自己日思夜想的要報仇總算是實現了。柴家一句拒絕的話奪走自己唯一的孩子,人人都說薛家大方,但是薛懷濤並不這樣想。自己已經忍了太長時間了。除了薛懷濤沒人知道他內心事何等的痛苦。
“來人!”何文昌喊了一聲。只見管家急忙閃了進來,看了一眼管家,何文昌這才囑咐道:“備些人手和我去趟城外。”
“知道了老爺。”說完便出門準備了。
管家和手下聲勢浩大的陪同何文昌朝城外的竹林走去,看着眼前的景象何文昌心頭一酸,想起柴家的過往不經苦笑一聲,當時也是有名的殷實人家,在看眼前的景色當心頭一片苦澀。
而聽到門外有動靜的柴陽此刻也走了出來,看了一眼面前的何文昌,不禁有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