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想着,我的目光迅速在房間裡搜索了一圈,最後視線落在了木架上放着的一把,鑲有寶石的匕首上。和昨天閆重烈差點割下我舌頭的那把相比,雖然短了那麼一點,但也差不多兩指寬。假如同樣的兩把刀在身體上造成傷口,應該很難區分。
沒錯,閆重烈不是被我用筷子戳傷了肩膀,才帶着他老媽來找鳳淵興師問罪嗎?既然爲了陷害鳳淵,他都能這麼豁得出顏面,那我又爲什麼不可以?
打定主意,我也不再遲疑,咬緊牙關用手肘撐着從牀上坐了起來。僅僅只是這麼簡單的一個動作,額頭已經痛的冒出了冷汗,呼吸也開始變得急促起來。
雖然到現在,我心裡還難免抱怨鳳淵下手太重。可再仔細想想,事情也全都是因自己而起,所以只能打落牙齒往肚裡吞,認栽。
從牀上下來之後,我一邊聽着房門外的動靜,一邊踮着沒有受傷的左腳,儘量不發出一點聲音的,慢慢挪到了木架子旁邊。
等到我順利拿到匕首,外面三人的對峙也已經進入到了白熱化的階段,劍拔弩張的氛圍,戰爭一觸即發。
根本沒有多餘的時間給我猶豫,當聽到閆重烈說:“既然弟弟說什麼都不肯把人交出來,那我們就只好麻煩一點,自己進去找了。”的時候,我已經用柱子抵着刀柄,避開要害,將鋒利的刀尖刺入了自己的左側胸口中。
尖銳的疼痛是一瞬間而來的,在鮮血還沒來得及順着傷口淌下來之際,我死死咬住嘴脣,已經用事先從牀上取來的枕巾將傷口給整個纏住了。
確定看不出任何破綻,我這纔對着青銅鏡裡,面色發白的自己,露出了一個虛弱而森冷的笑——呵呵,千萬別招惹我,因爲我葉小魚發起狠來的,連自己都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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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閆兒說的沒錯,你若沒做虧心事,”閆重烈的母親步步緊逼,“又何必擔心我們將那個女人帶走呢,還是你在害怕她會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
“鳳王大人之所以不讓你們將我帶走,還好心把我留在府中休養,不爲了別的…… 完全是爲了閆王大人的聲譽着想。”
趕在鳳淵說話之前,還在房裡的我,已經搶先一步開口了。話落,也不遲疑,雙手一擡,便“嘩啦”一聲推開了厚重的木門,面不改色的出現在了衆人面前。
我的突然出現,讓站在院子中央的人都不約而同的愣了一下。就連背對着我而立的鳳淵,也側過頭來,微微挑了一下狹長的眼角。深沉如水的眸光中,極快的閃過了一絲詫異,顯然也沒有料到,被他傷成這樣的我,居然還能從牀上下來。
因爲我的出現,一時間,讓整個院子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詭異的四下,連一根針掉下的聲音,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母親,就是她!”但這樣的氛圍並沒有持續多久,很快就被反應過來的閆重烈打破了。
他擡起沒有受傷的一隻胳膊,指着我的臉,對着他身旁一位打扮的雍容華貴的婦人說道:“就是這個女人,受了弟弟的唆使,在茶樓裡鬧事,還將我刺傷。”
“果然是個目中無人的野丫頭!”雍容華貴的婦人聽到閆重烈這麼說,目光鄙夷的將我上下打量了一眼,就不屑的從嘴巴里哼出了一聲冷笑,“以爲背靠着一棵大樹,就可以高枕無憂了麼?”
對於她的冷嘲熱諷,我充耳不聞。在她打量我的同時,我也擡眼將她打量了一番。
雖然不知道她的實際年齡,單從外表來看,也不過三十幾歲的模樣。五官雖然沒有冥王那般美的令天地失色,但膚白貌美,也算出挑。
只是這張原本溫潤豐盈的臉,卻因爲下巴上長了一顆,小拇指指甲蓋那麼大的黑色美人痣,讓她看上去莫名多了幾分刻薄。
而一頭濃密的髮絲,則被綰成一個高高的髮髻,上面綴滿了制工華美的首飾。尤爲醒目的是正中央的一隻鳳簪,代表了她在冥界不可撼動的女主人地位。
“您都說了,我是個野丫頭。既然是野丫頭,又哪來的大樹可以靠呢?”我一邊說着,一邊扶着門框,擡腳邁出了門檻。
手指因爲身上的傷口實在太痛,在抑制不住的發顫。爲了不讓對方看出破綻,我將雙手緊緊攥成了拳頭。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我們沒來找你,你倒自己出來了。”見我沒有畏懼她的威懾,閆重烈的母親……算了,還是直接叫她冥後吧。
冥後這麼說着,便氣勢凌人的將下巴略微擡高了幾分。那雙和閆重烈極爲相似的眼睛,就目光陰厲的落到了我的臉上,來回一掃,嗤笑道:“由此可見,你這丫頭膽子果然不小,難怪敢做出行刺閆王這般大逆不道的事來。”
“呵!”我又習慣性的學着鳳淵的樣子,從鼻子裡哼出了一聲輕笑。
與此同時,從我出現開始就一直沒再說話的鳳淵,在聽到我這一聲笑之後,又一次將視線轉向了我。那雙好似星光墜落的雙眸,在不經意間微眯了一下,如同硃砂浸染過的薄脣就不明意味的勾起了一個若隱若現的弧度。
雖然這樣的鳳淵實在美的讓人挪不開眼睛,但事情有個輕重緩急,也容不得我犯花癡。所以最終只是眼角匆匆一瞥,視線就定定的對上了正前方的冥後,一字一頓的開口說道:“冥後真是謬讚了,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子,連只螞蟻都不敢踩,又哪來膽量行刺閆王大人呢?”
“至於您看到我從房間出來,會如此吃驚,我就有些不明白了。”雖然身上各處的痛,足以讓我暈厥,但我還是強裝鎮定,一步一步身殘志堅的,朝此刻立在院子中央的三個人走了過去,“我又沒有做虧心事,爲什麼要躲躲藏藏的不敢出門呢?”
“呵呵,好一個牙尖嘴利的黃毛丫頭!”見我走近,冥後刻意蹙了一下眉頭,往旁邊避了兩步。
倒不是因爲怕我,而是覺得以我的身份不配站在她的旁邊罷了:“既然你這麼能說會道,那你倒是給我解釋一下,說說爲什麼鳳淵收留你,是爲了閆兒的聲譽着想?”
“你若說不出個所以然而來,我今日便要治你一個以下犯上,外加欺瞞之罪,將你打入幽冥死地,永不超生!”
“當然……”說到這裡,話鋒一轉,冥後面色得意的看向鳳淵,“在此之前,你若願意承認是受了鳳淵的指使,纔對閆兒下的毒手,我願意給你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那我在這裡,就先謝過冥後的好意了。”我佯裝畢恭畢敬的欠了一下身,隨後擡起頭,用無比篤定的口吻問道,“可是冥後,你此番前來找鳳王大人問罪,真的以爲自己對茶樓你發生的事情,全都瞭如指掌嗎?”
不等冥後開口,我又神色瞭然的補充了一句:“不過聽您剛纔說的那些話,冥後應該到現在,都還被自己兒子的矇在鼓裡吧?”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果然,人都是有好奇心的。作爲一個女人,怎麼能夠容忍自己的兒子對自己有所隱瞞呢?儘管她心裡不願意相信我的話,但聽我這樣說,還是會忍不住要多問一句。
“閆王大人,想必你從茶樓回家,一定只跟冥後說了我刺傷你的事,卻沒有說我爲什麼會刺傷你的原因,對吧?”面對冥後的問題,我刻意不加理會,反而調轉目光,將矛頭對準了閆重烈。
隨着時間的推移,痛的越來越尖銳的傷口,讓我的腳步變得有些虛浮。這麼說着,我扯了一下乾裂的嘴脣,竭力忍着痛,又似笑非笑的看向閆重烈:“是你不想說呢,還是不敢說呢?”
“這還用問原因?你不就是受了鳳淵的指使,才這麼做的麼?”我話音剛落,也不等閆重烈回答,冥後就搶先一步,幫他反駁了過來。
“咳咳!”我悶咳了兩聲,捂着胸口搖了搖頭,“看來閆王大人真的沒有跟自己的母親說實話。”
我這麼說的時候,雖然沒有看鳳淵,但清清楚楚的能夠感覺到,他好整以暇的目光始終都停留在我的臉上。
以我對他脾性的瞭解,恐怕現在多半是抱着看好戲的心態吧——看看我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小東西,葫蘆裡到底在賣什麼藥。
你要看就看吧,反正無論我賣什麼,都不會賣對你不利的毒藥。
“既然冥後不知道,而閆王大人又不敢說,那我一個女孩子,就只能厚着臉皮自己說了!”看着雖然目光狠厲,但臉上還是難掩茫然的閆重烈,儘管身上痛的已經快要讓我暈厥了,但還是忍不住勾了一下嘴角,“不過在此之前,我還是需要重申一點,我之所以會跟閆王大人在茶樓裡起衝突,完全和鳳王大人沒有一點關係。”
“因爲真正起衝突的原因,是……”說到這裡,我雙眼微眯了一下,將手伸到衣襟口,看着他們母子兩人,一字一頓,無比緩慢淡定的說道,“閆王大人,看上了小女子的姿色,想要佔爲己有!”
話落,我已經一把將衣領扯開,露出了被鮮血浸染的傷口:“因爲被我拒絕,所以閆王大人心有不甘,不僅將我從樓梯上推下來,還用匕首將我刺傷!”
“你胡說!”閆重烈顯然沒料到我會當着他的面睜眼說瞎話,一時之間竟有些反應不過來。
隔了幾秒鐘之後,才氣急敗壞的打斷我:“明明是你砸了茶樓,還打了阿豹他們,現在居然敢倒打一耙,污衊我非禮你?”
“既然閆王大人提到了砸茶樓的事,那麼我斗膽問一句,你知道我爲什麼會和你的手下起衝突,繼而砸了茶樓麼?”
說話間,我又將目光轉向了冥後,笑語道:“至於我一個弱女子,是否真的能夠打得過閆王大人五大三粗的手下,我想冥後應該自有判斷。”
“那你倒是說說,你爲什麼會和阿豹他們起衝突?”聽了我的話,冥後的臉色越發的不好看了。
而我也料定她會避重就輕,撇開閆重烈非禮一事,將話題轉移,便不慌不忙的解釋道:“當時我去茶樓喝酒,正好撞見了閆王大人的手下,阿豹他們三人。”
“他們見我生的有幾分姿色,就攔住了我的去路,意圖不軌。”說到這裡,我的臉上露出了幾分怯意,“當時那個肥頭大耳的說,要將我獻給閆王大人,還說等玩夠了,再把我帶到他的飄香園去,他們兄弟三人好大撈一筆。”
謊話的最高境界,不是說的有多麼生動,而是半真半假,虛實難辨。
這些話裡的後半部分情況,想必我不說,冥後自己心裡也清楚,自己兒子整天都跟些什麼人混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