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冰冷的空氣中,傳來一聲沉悶的撞擊。下一秒,只聽伍吟兒劇烈的咳嗽了一聲,便噴濺出一口猩紅的鮮血。身體像被剪斷了拉線的木偶一般,隨即往旁邊一歪,軟趴趴的倒在了小白的懷裡。
一切發生的太快太突然,誰都沒有反應過來。以至於在伍吟兒倒下去的一刻,房間裡莫名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沉寂——我們是沒料到半月會突然出手,半月是沒料到伍吟兒會擋下那一擊,種種陰差陽錯的巧合碰撞在一起,讓氣氛詭異到了極點。一時間,誰都沒有再說話。
“吟兒,吟兒!”直到過了兩三秒之後,小白才第一個回過神,抱着伍吟兒慌張的喊了起來,“吟兒,你怎麼樣,你千萬不能有事!”
“你爲什麼要這麼做,這到底是爲什麼?”小白一邊壓抑的低吼着,一邊小心翼翼的抱着氣息奄奄的伍吟兒,彷彿是在擔心會把她碰碎了似的,雙手都在不住的發顫:“你傻不傻,你說你傻不傻?爲什麼要來擋呢,嗯?”
“狐王,原先我只以爲你卑鄙。”就在小白抱着伍吟兒說話的當口,這頭沈白鱗和半月之間的平衡,也隨之被打破了,“現在才發現,說你卑鄙,倒好像是誇獎你了。”話落,不再多說,沈白鱗身體一側,擋在我跟前,便率先對半月發難了。
不難看出,半月原本是想出其不意,先了結了鳳淵,再趁亂脫身。同時也從側面說明,沈白鱗剛纔的一番話確實起了作用。他忌憚於沈白鱗的修爲,不想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所以不願和沈白鱗發生正面衝突。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如今這麼一出,他要想再全身而退,恐怕有些力不從心。
由於兩人靈力相當,幾個來回之後,誰也沒有吃虧,誰也沒有佔着便宜。我被沈白鱗護在身後,雖然手不能動,口不能言,好像有些慘兮兮。但實際上卻是個看大戲的,整個房間裡就屬我最輕鬆。
當然,我只是打個比方。在這種情況下,我要真能放鬆的下來,估計不是神經太大條,就是壓根沒神經。我一面背靠着門框坐在地上乾着急,一面越過沈白鱗和半月,仔細留意着小白和伍吟兒那邊的情況。
“咳咳……”隔着打鬥中夾帶的風聲,和沉悶的撞擊聲,只聽到伍吟兒氣息低弱的對小白說道:“小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替我向小魚說一聲對不起,我不是有意害你們的……咳咳!”伍吟兒說的異常艱難,原本姣好的容顏,如今白的沒有一絲血色,虛弱的彷彿隨時都可能睡過去,“我的家人,全都在狐王大人的手裡。”
“我要是敢違抗他的命令,二十幾口人,就會被他全部打入狐族的禁地……咳咳!一旦到了禁地,只有死路一條,根本沒有活着回來的希望。”
“所以,我是真的沒有辦法啊,一點辦法都沒有。”伍吟兒的聲音越來越微弱,後面的話,被淹沒在強大的靈力衝擊中,顯得十分不真切。
直到最後,只能聽到小白摟着伍吟兒,嘶聲力竭的低吼了一聲:“吟兒,吟兒,你不能死!”
原來,我們從一開始,就誤會了伍吟兒……該道歉的,也是我們,而不是她。眼淚在不知不覺中佈滿了臉龐,這一路走來,經歷了太多的人心考驗,最終卻還是錯怪了不該錯怪的人。
“砰——”伴隨着小白的吼聲,沈白鱗手中的白光和半月手中的白光,隔空猛的撞擊到了一起,發出了一聲震天的巨響。一瞬間,強大的氣流讓雙方都快速的後撤了幾步。
沈白鱗朝我的方向倒退過來,左腳一用力,在踩到我之前,及時穩住了身形。至於半月,則往小白他們的方向被擊退了出去。
不好!看到這一幕,我心猛的一沉,就見先一步反應過來的沈白鱗,已經飛快的衝了上去。然而,最終還是慢了一步。
只見被擊退到小白身旁的半月,嘴角不由的泛起了一絲冷笑,哪裡肯放過這麼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白的跟骨瓷一般的手,五指成爪,在空氣中一勾,便徑直朝躺在牀上的鳳淵襲了過去。
“啊——我要你償命!”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小白儘管傷心,卻還是放下伍吟兒,飛快的擋下了半月這一招,對鳳淵來說致命的一擊。
只是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小白爲了救鳳淵,放開了伍吟兒。雖然經過這麼一耽擱,最終沒有讓半月得逞,卻讓如今只剩下一口氣的伍吟兒再度落到了半月的手中。
“來日方長麼,壞了我的好事,沒關係。”半月單手攬着早已失去意識的伍吟兒,臉上的神情依然淡漠的叫人心寒。一邊說着,一邊伸手探了一下伍吟兒的鼻息,隨後冷冷的說道:“一命換一命,若想要她活,一個月之後,帶着小魚到狐族來見我。”
“否則……就等着替她收屍。”這句話,明顯是對着小白說的。
話落,無心戀戰的半月,身形一閃,便飛快的消失在了窗外的夜色中。只有一句飄忽不定的話,還在斷斷續續的被冷風送進來:“放心,在這一個月的期限內,我是不會讓她死的。”
“吟兒!”小白擡腳要追,卻被一旁的沈白鱗一把拉住了胳膊。
“無常大人,窮寇莫追!”沈白鱗難得蹦出一句正經話,但剛一說完,就哇的一聲噴出了一口鮮血。下一秒,身形一晃,不等小白去扶,就直直的倒在了牀腳邊上,徹底失去了意識。
也是到了現在這個時候,我才明白,原來沈白鱗一直在使空城計,虛張聲勢。並非真如他對半月所說的那樣,毫髮無傷,應付自如。甚至有可能,只要半月再稍稍晚走一步,我們今晚所有人,都會斷送在這裡。
只可惜,謹慎過了頭,將利弊計算的太清楚,往往也會錯失良機。這一場較量,終究還是沈白鱗賭贏了。他賭贏了詭計多端的狐王半月,也賭贏了我們所有人的性命。
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小白先解開了我身上的禁錮,隨後和我一起,將沈白鱗扶到了牀上。兩人又分別把昏迷不醒的阿貪和小白兔安置好,該包紮的包紮,該清理傷口的清理傷口,忙活了好一會功夫。
由於我本身也有傷在身,吃不消長時間的倒騰,最後的收尾工作,就全部交給了小白。直到看他清理的差不多了,才手一指頭頂上方的橫樑,讓他幫我把楓棱取了下來。
“咳咳!”感覺現在這一屋子,除了小白之外,全都是老弱病殘。我連聲悶咳着,擡手拍了一下小白的肩膀,不容置疑的寬慰道:“別擔心,一個月之後,我陪你上狐族,咱們一塊把吟兒給救回來!”
“謝謝你,小紅葉。”聽我這樣說,小白苦澀的扯了一下嘴角,眼眶紅的厲害,“你知道麼,我真的好後悔……爲什麼,之前沒有選擇相信她呢?”
“……”後悔的,起止是小白一個。
我垂了一下眼簾,跟着苦笑了一聲。但眼角瞥到並排躺在牀上,兩個一動不動的男人時,又豁然開朗了:“小白,別難過!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只要吟兒還活着,我們就一定可以把她救回來。只要把她救回來,我們也一定有機會跟她好好說一聲對不起。”
沒錯,只要還活着,就一切都還有希望!
“嗯!”我話落,小白重重的點了一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