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幻森林

(一三八)

小茉莉自詩中依稀望見垂柳從中,花樹相映,白雲聖潔,村落幽僻。小茉莉是已婚女子,早就轉換了角色,與墜入情網時的她判若兩人。以小茉莉的眼光觀察,蝶仙是癡迷之人,如同先前的自己,盲眼失聰,心智不全。蝶仙多愁善感,傻的可笑,小茉莉倒是對蝶仙的才情,佩服得五體投地。如換作快言快語的小茉莉,絕對不會像蝶仙一樣消極等待,而是步步緊追,先入爲主。

小茉莉施展主動進攻的架勢,玄天立刻中招,臣服於她的石榴裙下。溫文婉約的蝶仙則不同了,思緒萬千,柔腸百轉,轉念之間又壓回心頭,縱有萬般情思,也不會傾訴衷情,直言相告。玄天下令,白狼族全體出動,覓尋貴賓幻真和蝶仙,深夜時分,白狼族民蜂擁集結,向北部地區進發。小茉莉執意要隨同前往,玄天好說歹說,拗不過嬌妻的請求,別無他法,只好應允。

小茉莉在玄天的勸說下,加了一件猩紅色披肩,一方面是爲了保暖,也是白狼族女主的權力象徵,據言有吉祥避邪的功用。他們在路上與小旋風會合,一起朝北方行進,小旋風在白狼族周邊搜索,未發覺失蹤兩人的下落。他們終於在迷幻森林內部的地方,有所收穫,小茉莉一眼看見蝶仙,她快步跑到蝶仙的身邊。小茉莉抓住蝶仙雙手,噓寒問暖,蝶仙沒有受傷,小茉莉甚感欣慰。

而幻真負有輕傷,小茉莉轉頭喊玄天:趕緊讓醫官給幻真包紮,免得感染。玄天立即派醫官爲幻真做緊急治療,此時小茉莉跟蝶仙親熱交談,將在場的他人拋之腦後。白狼族地處崇山峻嶺,迷幻森林距離白狼族不算遠,卻幾乎無人煙,蓋因有過神秘失蹤的先例。蝶仙與幻真死裡逃生,在小茉莉眼裡,不能不說是一大奇蹟。小茉莉很感奇怪,他們來時,白狼族大雨瓢潑,這裡則明月高懸,未見降雨跡象。

小茉莉展眼望去,在蝶仙身後有一怪獸,小茉莉問:此是何物?蝶仙回答說:我的新朋友,他叫金鱗,你若喜歡,我送給你了。幻真在一旁插言道:什麼金鱗,分明是陸吾,上古神獸,蝶仙就會標新立異,自作聰明。小茉莉啞然失笑,原來他倆爲這神獸的名字爭論不休,忘卻回白狼族。想想也怪,別處有此等神獸,都是遠近聞名,並藉以聲名遠播。白狼族的北面有上古神獸陸吾,卻無人獲知,豈不是令人恥笑之事?

寒冷的夜晚,孤月懸於天穹,白狼族士兵全副武裝,盔明甲亮,他們煞費苦心尋找的失蹤貴客,竟是爲神獸取名不統一,而全然忘記了返歸。在找到他們前,幾乎所有白狼族人都想象出各種場景,萬沒料及是這樣滑稽可笑的畫面。但凡有頭腦的人,不會爲這點小事傷透腦筋,而耽擱正事。兩位本領高超的大俠,卻犯這般低級的錯誤,衆人包括玄天和小茉莉,都覺得不可思議。

特別是幻真,縱橫各方難遇敵手,神勇無比,唯獨在芝麻小事上愚不可及。幻真來白狼族也有一些時日,經常和族中長老切磋武學,動口不動手,言語之間盡顯淵博學識,再有以前的種種傳聞,幻真不愧是久負盛名的天庭大將。長老們已將幻真視作曠世奇才,千年難以睹見,幻真見解獨特,遠在他們之上。此番幻真表現弱智,蝶仙也犯傻,難道迷幻森林有致幻之物,令他們兩人變得愚鈍?

衆人揣測都與真相背離,他們哪知幻真在和陸吾較勁,爭風吃醋。蝶仙故意親近陸吾,對幻真置之不理,幻真受到冷落,負氣跟蝶仙發生爭執,是他發泄情緒的途徑。玄天興師動衆,白狼族人星夜趕赴迷幻森林,如願找見兩位失蹤客人。蝶仙隨口說,把陸吾轉讓給小茉莉,陸吾乃神獸,鎮守迷幻森林,此話不能當真。蝶仙與陸吾依依惜別,隨玄天和小茉莉返回白狼族,陸吾長久佇立,爲主人送行,眼神中顯露不捨之意。

(一三九)

蝶仙慶幸自己明智的決斷收到成效,幻真已顯露心跡,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金鱗是那個魚餌。蝶仙並沒有放棄夢想,等來了幻真,他過於慢熱,就略施小計激將一下。白狼族士兵手擎松油火把,浩浩蕩蕩抵達駐地,玄天長出一口氣,吩咐各自回房休息。幻真翻來覆去夜不成眠,蝶仙今晚的舉動令他大爲光火,十分懊惱。蝶仙是超脫塵世的女子,不是仙子勝似仙子,幻真從來持遠觀的態度。

至美的蝶仙,幻真不忍玷污,無需言語,蝶仙便自有一番神韻,幻真敬重她,愛慕她。蝶仙缺乏遊歷世間的經驗,戰事無情,她應修成不破之身,就像幻真那樣。蝶仙根骨奇清,乃可塑之才,不宜過早沉湎於兒女情長,以致前功盡棄,嚴酷的亂世豈容她盲目樂觀。風本無相無形,從不靜止,雲往復聚散,飄渺不定。幻真貴爲天尊,尚不能弄懂紛紜繁雜的玄機,更何況不諳世事的蝶仙呢。

他們身處風雲多舛的天地間,天意難測,很難把脈其變幻無常的走勢。幻真深深嘆息,蝶仙心中也頗不平靜,輾轉難眠,機緣雖好,她卻無法看破幻真的心思。他高高在上,蝶仙總是仰視他,由此憤懣填胸,無以宣泄,只得“移情別戀”。蝶仙獲知幻真的身份後,再也不敢有非分的奢求,讓他紆尊降貴,就太委屈幻真了。可是蝶仙心有不甘,表面對幻真視若無睹,內心則翻騰不息,認定幻真是她畢世苦覓的藍蝶。

然而蝶仙仍感心虛,她的柔情暗示,竟然換不來幻真的迴應。兩人若即若離,幻真向蝶仙表述以後,似乎隨之淡忘了他的誓言。蝶仙在燭火熹微的暗夜,眼角閃過一絲傷感,小茉莉回房之前,要與蝶仙同榻而眠,蝶仙望一眼玄天落寞的表情,堅辭拒絕了。蝶仙又瞥見幻真炯炯放光的兩眼,似乎在說:要不,我陪你一起睡。靈光一閃,蝶仙笑靨如花,笑她自己,自作多情。小茉莉會意道:妹妹莫心急,花運很快就會降臨。

這一晚,幻真和蝶仙均未曾閤眼,無論是蛟龍的暗渡陳倉,還是玄天的鍥而不捨,最終皆抱得美人歸。小茉莉的一句玩笑話,好像一粒石子激起千層浪,千年以前的如煙往事,浮上心頭,歷歷在目。那時,蝶仙還沒有修煉,屬弱質蝴蝶,眼看將被蜘蛛蹂躪,是幻真搭救了她一命。歲月如斯,幻真已攀上高枝,躍身爲天界豪強,蝶仙依然還是那個默默無聞的蝴蝶,沒有多大進境。

再遇幻真,蝶仙滿以爲從此增多接觸時間,日久生情,用她的一顆誠心,去暖化冷冰冰的幻真。幻真也有所表示,略顯牽強,畢竟是超出蝶仙預想的意外驚喜之事。蝶仙衷心感激小茉莉,她從中穿針引線,旁敲側擊,功不可沒。想至此,蝶仙眉開眼笑,原來還認爲幻真和小茉莉有私情,敢情是曲解了小茉莉。小茉莉天生是和蝶仙完全不同類型的人,她自幼孤苦無依,渴望與人溝通。

小茉莉在情路上也頗爲不順,曾遭別有用心歹人的哄騙,爲此付出高昂代價。小茉莉被貶看守天宮大門,寂寞孤單,當然願意和人接近。幻真在天庭很有人緣,跟那些整天不苟言笑的神仙大有不同,小茉莉喜歡和幻真搭訕,進而彼此關照,當在情理之中。蝶仙妄自斷言,小茉莉就此愛上幻真,純屬她的主觀臆測。鑑於前世所見,男女關係趨向庸俗化,一夜留情的例子比比皆是,蝶仙想當然,因此造成誤解。

妾有意,郎無情,小茉莉即使對幻真存有好感,甚至是迷戀,也屬一廂情願,她不敢逾界。天庭的清規戒律甚是嚴厲,未得到天帝的准許,男神女仙是不可以談情說愛的,否則將以私通罪論處。仙界哪有人間好,在遠離桎梏束縛的人間便自由多了,天帝對對散仙們鞭長莫及,也難以管束,索性採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聽之任之的態度。蝶仙一宿未睡,她想明白了很多事,心境敞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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