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證幸福

(一五二)

幻真素來以靜制動,與他所受的教誨有關,修真者講求萬物無本相,我自心中定。而對於蝶仙他卻不能視若無睹,蝶仙不僅擅長武藝,且偏愛吟詩。蝶仙爲白狼族所作的詩,其中有欲將輕騎逐,大雪滿弓刀,頗具氣勢,實則是他人作品。蝶仙另撰寫的小詩,枕上輕寒窗外雨,眼前春色夢中人,也非蝶仙的原創,分明是對幻真的暗示。幻真從來都是我行我素,不畏權貴,同時也對感情之事漠然處之。

孤苦無依的蝶仙,是幻真心裡永遠的痛,他不想趁人之危,將蝶仙據爲己有,也不願她受到傷害。蝶仙不應該在下界歷難,她應該和天界的仙女一樣,身披霞彩,與星月爲伴,安享一世的繁華悠閒。千年來,蝶仙獨自在外漂泊,在離散的日子裡,幻真時時刻刻惦念着蝶仙。人生本一夢,情緣各由天,若得伊人伴,江湖共纏綿。幻真不覺暗自苦笑,他遇到蝶仙以前,堅信宿命,深感身不由己。

人生一場虛空大夢,韶華白首,不過轉瞬,惟有天道恆在,往復循環,不曾更改。即便幻真修仙而成,也奈何不了空寂時光,索然無趣。幻真閒來苦練劍法,已可將自身內力運轉如意,攻守如一,進退頗有章法。幻真總結的劍訣是:劍氣互補,以劍爲主,以氣相輔,以雄爲氣,以險爲意,以幽爲技,以奇爲制,招式返璞歸真,大巧若拙,心外無物,天人合一,狀似流水行雲,無跡可尋。

幻真把劍訣傳授給蝶仙,並告訴她:你一定謹記,武學最忌諱生搬硬套,一切招法都是固定的,你練習時可興之所至,任意發揮。再配以正魂劍,斬妖誅邪,萬魔皆驚,哪怕我不在你近前,也無人能傷你。蝶仙妙用劍訣,勤加修煉,身法提升很快,如輕燕飛掠,蜻蜓點水。蝶仙練完功,收式而立,香汗淋淋,尤顯鮮潤奪目,明珠生輝,美玉瑩光,在一旁指導她的幻真簡直看得目瞪口呆。

幻真望着眼前的意中人,彷彿看見花海里的仙子,想至此,幻真心緒難平。歷經幾場惡戰之後,蝶仙已脫去少女的稚氣,一身粉紅裝束,容色豔麗,平添幾許柔情和嫵媚。風過無痕,而幻真心中的隱痛則很難抹除,他之所以心傷欲碎,全都是因爲蝶仙之故。每日夜裡,幻真夢中的拜訪人,無一例外只有蝶仙;他憂鬱的眼神,所能掩藏的也是蝶仙;萬丈紅塵,幻真尋找的紅顏,非蝶仙莫屬。

蝶仙不但有傾城的美貌,還有睿智的才思,更具良善之心。幻真情不自禁握緊蝶仙的纖手,輕吻她的眉間,呼喚她的名字,蝶仙眼角含淚。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生死相許。蝶仙偎依在幻真的懷裡,星眼流波,桃腮含暈。幻真失神地凝視蝶仙,露出難得一見的笑意,他日夜掛牽的蝶仙此時正靜臥於他的臂彎之中。人生若此,夫復何求,蝶仙嘴角掛着感動而泣的淚滴,忽閃的長睫毛下,是久遠夢境與現實連綴的驚喜。

幻真開口說:如果天地之間只剩我們兩人,我願意就像現在這樣守護你,直至永生,再不分開。蝶仙滿面羞怯道:我知你心。隨後,蝶仙更緊地擁住幻真,生怕他從身邊走掉,四目相對,縱有千言萬語,此刻化爲無盡的情絲,將他們繞纏於一處。幻真多年來行走仙魔各界,神龍見首不見尾,一直沒有找尋到情感依託,今番和蝶仙你儂我儂,情意綿綿,純屬他破天荒的首次逾越常規道理。

幻真掏出一塊玉佩,遞給蝶仙:這是我的護身寶,從未離身,我把它交給你,代表此心不渝。蝶仙問:你送的定情禮物,我本應收下,可你失去護身符,我又不想要了。幻真道:我原有兩塊玉佩,你我各持一件,我送給你的是坤屬性,正適合你。蝶仙說:你身上還有一塊乾屬性玉佩,拿出來讓我瞧瞧。幻真展開手掌,竟有一塊與先前一模一樣的玉佩,蝶仙仔細辨認,也沒能看出二者有何區別。

(一五三)

幻真笑道:這兩塊玉佩本是同出一模,沒有形狀差異,只是它們屬性不同而已。蝶仙恍然大悟,幻真早有準備,她收好玉佩,俏臉緋紅,膚色晶瑩,柔美如玉,跟玉佩相比,不輸分毫。幻真定定看着蝶仙,晚霞映在她秀美的臉上,明豔不可方物。感情真奇妙,原來他們素昧平生,如今竟然結成情侶。天庭人間,男男女女,機緣巧合,暗生情愫,到最後爲之癡迷,普天之下,概莫能外。

幻真和蝶仙沉浸在物我兩忘的境界,夕陽灑滿一地的金黃,幻真說:你閉上眼睛,未經我准許,你不能睜開。蝶仙不明就裡,不知幻真在弄什麼新花樣,她只好順從地合閉雙眸。蝶仙覺得幻真放鬆了摟緊她的手臂,心中一驚,繼而又感到幻真重新抱起她,立直身形。蝶仙閉目詢問:你搞什麼名堂?幻真說:你先不要動,等着,一會兒可見分曉。蝶仙不再問話,莞爾一笑,幻真已躍身而起,帶着她御風飛行。

只在瞬息之間,他們已回到白狼族王宮,幻真說:你可以把眼睛睜開了。蝶仙環顧四周,卻見人山人海,幾乎所有的白狼族民都在此處集合。蝶仙放眼望去,玄天,小茉莉,還有許許多多她熟識的弟子們,差不多全體白狼族人均齊刷刷注視他們二人。幻真大聲宣佈:自即日起,我和蝶仙確定情侶關係。衆人報以排山倒海般的掌聲,玄天和小茉莉顯得特別興奮激動,跟幻真與蝶仙熱情地擁抱在一起。

玄天早已備好酒席,專等他們赴宴,原來幻真和玄天小茉莉秘密預謀這項計劃,由白狼族民共同見證幸福時刻。席間,幻真致祝酒辭:有你相伴,無悔無憾。幻真的深情道白,使在場所有人感動不已,清風朗月,燈絢酒美,大家盡情暢飲。蝶仙異常歡悅,此前他們在原地徘徊已久,幻真能突發奇想,以浪漫方式告別單身之旅,實在令人意想不到。小茉莉和玄天也爲蝶仙幻真高興,終獲圓滿結局。

蝶仙臨時即興賦詩一首:美人癡望雪,佇立顰蛾眉,但見淚痕溼,不知心思誰。想從前,蝶仙悲慼傷懷,都是拜幻真所賜,小茉莉多次嗔罵幻真有眼無珠。蝶仙喜極而泣,淚眼婆娑,她所經受的種種滋味涌上心頭,幻真輕攬蝶仙入懷。蝶仙秋波微轉,幻真替她拭去淚水,小茉莉逗趣問:你對這個準郎君可否中意?蝶仙破涕爲笑,淺笑回眸,用力點了點頭說:我滿意。小茉莉高聲歡呼,蝶仙也不再羞澀,坦然接受。

白狼族民飲酒達到**,紛紛向兩位情有所屬的人敬酒,他倆也不拒絕,不忍拂了熱情族人的好意。蝶仙酒後顯得愈發清雅秀麗,與豔若桃李的小茉莉站在一排,彼此映襯,真可謂春蘭秋菊各領風韻。蝶仙和小茉莉成爲衆人矚目的焦點,尤其是蝶仙,像是才露尖尖角的小荷,光潔清淨。舉手投足之間,蝶仙自有一種內在的高貴美感,出生於暴發戶之家的她,所具有的氣質並非與生俱來,而是後天養成。

蝶仙酷愛閱讀,不敢說讀書破萬卷,至少也有幾千本之多,長期浸染其中,蝶仙由裡及表,散發出優雅的儀態。明顯過量的幻真,攥住蝶仙的玉手,蝶仙感覺到十分溫暖,如同數九寒天裡的暖陽。不由得,蝶仙心中感受有些異樣,就像一條細長的絲線,絞纏着她的身心。在此公衆場合,幻真不會講讓人耳熱心跳的話,蝶仙依然能領悟他的熾熱情意。若是換作以往,蝶仙不習慣別人牽她的手,定然如觸電一般急忙抽離。

幻真的心情,蝶仙全然瞭解,他是外表愚鈍而內心感情豐沛的人,喜怒不形於色。反觀小茉莉,似一隻紛飛的蝴蝶,在人羣中穿梭,忙個不停。小茉莉的特長,就是施展她的領袖才能,指揮若定,頗有大將風度。蝶仙則是另一種類型的女子,目光清澈,不動聲色,卻可以洞徹對方的心思。蝶仙的這種處事格調,令人敬畏,也是幻真遲遲不敢向她表露心跡的原因之一。今次幻真終於想通了,和她攤牌,蝶仙終得圓滿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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