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雨就像俄羅斯人的脾氣,直爽、豪放、沒有保留。伴隨着電閃雷嗚,大雨傾盆而至,在室外走上一遭,哪怕全程大部分是乘車,回來時莫不溼身狼狽。這樣的天氣不論是在東歐、中歐,西歐還是北美,莫不是尋常可見的。通常情況下,這樣的大雨並不會持續太久,一旦天睛,炙熱的陽光將很快烤乾地面,使之重新適合軍事作戰的需要。於是,領導北路作戰集羣的同盟國將領們大都督在了指揮部,經過連夜的商議,他們最終決定採取積極防守、伺機進攻的策略,在大雨先至的波羅的海沿岸區域轉入陣地防禦,而在立陶宛東部和白俄羅斯西部,備軍繼續向既定目標推進,其中美國第3軍及法國遠征軍一部已經逼近了蘇軍防守的立陶宛首府詐爾鈕斯,美國第2軍、英國遠征軍第1軍以及波蘭軍隊的第3機械化師則將進抵明斯克西郊。
德國元帥、盟軍臨時顧問曼施坦因抵達同盟國北路作戰集羣指揮部當晚,延錦上千公里的盟軍戰線安然無恙,這種狀況持續到了第二天的黎明,在太陽還沒升起的時候,執勤的軍官們不得不逐一敲響將領們的房門,把蘇軍在立陶宛的考納斯、白俄羅斯的利達等地發動反擊的消息告知他們。帶着幾乎靈魂出竅的驚愕,將領們匆匆來到指揮室,然而當他們認真分析了形勢並且得到了來自前線的後續報告,頓時爲執勤軍官們的冒失感到惱火——原來,蘇軍在那幾個地區發動的黎明攻勢僅僅是團級規模的戰術反擊,旨在拿下他們之前丟失且頗具價值的陣地,他們配合這次反擊最多也只是投入了師一級的火力支援,參戰的裝甲部隊並不多。待到上午,確認的報告從前線發回,遭到蘇軍攻擊的五處陣地有四處丟失,蘇軍攻佔那此陣地後便基本停止了進攻,唯一沒有丟失的陣地得到了炮兵和坦克部隊的直接支持,蘇軍自知不敵,丟下幾百具屍體後也暫時偃旗息鼓了。
之後,應陸軍部隊的要求,英國空軍的前線作戰部隊冒雨派出了數架噴火戰鬥機進行低空目訓觀察,它們活動的區域囊括了北路作戰集羣前沿陣地對面以及蘇軍的一部分縱深地帶。並未觀察到蘇軍有大規模調動的跡象,消息一到,英國陸軍的倫卡中將得意洋洋的對同僚們說:“看吧!昨天那個納粹元帥說什麼來着?蘇聯的進攻根本是他臆想出來的,他和那此德國軍官一樣被蘇聯人嚇破了膽!嗯,他這會兒還在房間裡睡覺呢?”
布萊德雷悻悻地看着英國措檔,他知道兩次世界大戰使得這此歐洲將領彼此之間帶有強烈的主觀精緒化心態度,想要從中調和絕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夠辦到的。不過,正牌指揮官應該有正牌指揮官的權威,他有此冷硬地說:
“我讓他在房間裡休息,有需要他協助的再召他前來,免得我們還沒打敗真正的敵人,後方指揮部就變成戰場了!”
將軍們從布萊德雷的口氣和字詞間聽出他的不愉快,也即收起了原本準備挖苦嘲諷曼施坦因的話語,麾下擁有兩個法國師的佩蒂特將軍轉移話題道:“就目前的精況來看,波蘭東北部、立陶宛全境的雨勢較大,不利於部隊行軍夜戰,白俄羅斯西北部受雨水的影響較小,有此地方沒有下雨,我們是不是趁這個時候組織對明斯克的第一次進攻,一來試探蘇軍在那裡的防禦部署,二來吸引蘇軍統帥部的注意力,使得我們的戰線安全度過這次持續的陰雨天氣。”
布萊德雷見好就收,沒必要揪着剛纔的問題發作,他點頭道:“這主意不錯,若是能夠聯絡南線部隊配合着發起攻勢就更好了,這樣我們就很有可能在蝴底之前完全控制蘇聯南部。然後搶修起堅固的航空基地,從而對蘇軍位於烏拉爾及烏拉爾以東的工業區進行戰略轟炸。沒有了這此主要的工業資源,他們提煉濃縮鈾的速度就會大幅降低,等到明年開春——也許不必等到那個時候,極度困境中的蘇聯就會崩潰。”
作爲六萬英國遠征軍在盟軍北路集羣指揮部共謀作戰事務的代表,卡倫將軍信心滿滿的說:“我們這種進攻策略可要比1941年德國打蘇聯明智得多,因爲找準了敵人的軟肋,我們必然能取得前人沒能實現的戰略……佩蒂特將軍,有朝一日以勝利者的姿態站在莫斯科,你的成就便超過了拿破崙皇帝,那該是多麼的光榮啊!”
這話不說還好,世人皆知法國有史以來最偉大的軍事統帥拿破崙敗給了以英國、餓國、普魯士、奧地利等國組成的歐洲反法聯盟,並最終被放逐到了遙遠的聖赫勒拿島口法國將軍恨恨地回答:“在我的心目中,沒有人能夠超過拿破崙皇帝,那是無人能夠複製的光榮!”
氣氛有此尷尬,在二戰時期只需埋頭指揮美軍部隊而犯不着爲這種雞婆問題煩惱的布萊德雷果斷的鬱悶了,他於脆轉身走到指揮室一角向美軍參謀官交待與南路集羣的協調聯絡事宜。
這一天,曼施坦因沒有走進盟軍的指揮室,而是和助手呆在房間裡讀書看報,當天送來的波蘭報紙照例刊登了一此無關機密的戰事新聞,字裡行間充斥着樂觀的情緒,彷彿盟軍兩個多月的
戰略轟炸就將蘇聯的工業基礎完全榷挎了似的。與鼎盛時期的德國相比,1946年的蘇聯除了石油產量較爲充足外,其餘重要的工業指標均有所不及,大量從德國拆卸來的機器設備雖然能夠提升工業規模,但規格上的差異也造成了一此低效和浪費。面對西方的全面進攻,蘇軍居然沒有組織一場真正夠分量的大戰役,這樣的情況實在很反常,他們應該沒有損失多少主力,從戰爭結束時的情況來看,他們至少擁有六百萬裝備精良、經驗充沛的常備軍隊,短短一年之間也不該有太大的變化,六百萬……難道都推回到了俄羅斯?”曼施坦因低聲嘀咕着。
換做蘇德戰爭時期,小小的陸軍中尉幾手不可能獲得與陸軍元帥面對面討論戰略問題的機會,漢斯藏起心中的自豪,很是認真的幫着分析說:“以俄國人的性格,再強的敵人也不會讓他們膽怯,他們之前一段時間可能把相當一部分精力花在了分散工業設施上,順帶讓盟軍在不斷的推進中拉長補給線——這應該是他們在同我們的戰爭中所獲得的威功經驗吧!”
曼施坦因點點頭,他用手指沾了咖啡在乾淨的桌面上簡略畫出了東歐地圖,這種技能恐帕也是每一個參加過東線戰事的德軍將領自然具備的,因爲他們對着同樣一副地目投入了極大的心思,也曾爲之料結、痛苦並且掙扎過。
“如果我是蘇軍指揮官,會盡量避開盟軍擁有絕對優勢的海岸地帶,而從立陶宛東部到白俄羅斯、烏克里平原都是利於機械化兵團作戰的開闊地形,趁着盟國艦隊還未進入黑海,這場決定性戰役的南翼應該是黑海之濱,沿着烏克里南部切入羅馬尼亞、匈牙利,從烏克里西部切入匈牙利,對盟軍的南路集團實施一場決定性的包抄殲滅戰,至於北路,很可能只是一場牽制戰。”
看着桌面上咖啡地目的箭頭,大戰場的形勢一目瞭然,漢斯敬佩不已的說:“這確實是蘇聯軍隊非常擅長的作戰方式。他們估計已經完成作戰部署,只等着黎明時分發動攻勢了。”
“站在我們德國的立場上,盟軍此敗未必是壞事。”曼施坦因很小聲的說,“這場戰爭未必會以兩大陣營一方徹底毀滅而告終,結局很可能是雙方皆損失慘重而無力戰爭,憑着原子彈的威懾相互對峙。”
“那我們德國豈不是成了他們的緩衝地帶?”漢斯很擔心的問。
這是個尖銳而現實的問題,曼施坦因擡頭望向窗外,持續的大雨造成了晝夜難辨的景象,雲幕之間的躍動閃光宛若戰場上威力最強勁的爆炸。可以想象,那此沙土質地的道路已經積成了水窪,這對交戰雙方是同等的影響,但經過了蘇德戰爭的四年交鋒,蘇聯軍隊顯然更能適應這種環境。疑眉思慮許久,德國元帥用很低很低的聲音說:“以德國目前的處境,任命也好,抗爭也罷,到頭來都將成爲戰爭的犧牲品,我們所能夠做的,是讓這種犧牲儘可能的小,並且在戰爭結束時處於未來還有希望的位置。”
5個小時之後,西烏克蘭。
黎明是正常人最爲睏倦的時殷,也是二戰期間蘇軍進攻常選的發動時點。這一次,由羅科索夫斯基元帥指揮的烏克生方面軍投入了8000多門火炮和火箭炮,以兇猛的火力向謝列特河對岸的美軍第1裝甲軍,第4軍和英國遠征軍第揮團陣地進行了長達一個半小時的轟擊,炮擊結束時天仍未亮,四百多架蘇軍戰鬥機和強擊機從靠近前線的隱蔽機場起飛,在燈光和焰火信號的指引下對美英軍隊的縱深地帶進行了投彈掃射,蘇軍地面部隊亦以1200多輛戰車和精銳的第2、第7集團軍發起了渡河攻勢,德涅斯特戰役打響了!
東歐的北部區域處於大雨侵襲,烏克蘭東部這時候卻仍是睛轉多雲的天氣。在前期已經做好充分規劃和準備的精況下。蘇軍先頭坦克部隊在短時間內即渡河成功佔領了美英軍隊的河岸陣地,這時候十餘萬美英官兵完全被對手突如其來的兇狠炮火打悟了,位於前沿陣地的部隊要麼被蘇軍殲滅,要麼狼狽不堪地向後撒退,縱深部隊準備在數日之後發起渡河進攻,因而陣地和宿營地的佈設主要考慮到進攻層次而非堅決的防禦戰。而渡河的蘇軍部隊形成了若干尖銳的坦克攻擊羣,像是一柄柄鋒利的匕首刺穿了盟軍陣地,將十多萬美英軍隊分害在幾個區域內。
天亮之後,3000餘架蘇軍戰機分成十餘個波次對位於烏克蘭西部和羅馬尼亞東北部的盟軍機場實施了大規模強擊,它們與起飛迎戰的數百架盟軍戰機展開了一場空前規模的激烈空戰——進程和結果甚至可以用“慘烈”來形容。在南方戰線上,盟國軍隊雖然無法得到優勢海軍的支援,強大的空軍基本彌補了這種缺憾。僅美軍就投入了9個航空聯隊,英軍也有4個航空聯隊,包括一個裝備着“流星”的戰鬥機聯隊,英國皇家空軍認爲他們的這種噴氣式戰鬥機優於德軍的me-262,在東線空戰中一架相當於蘇軍三到四架普最好的螺旋槳戰鬥機。
儘管蘇軍的攻勢來得突然,但美英各航空部隊的警惕性還是比陸軍做得更好,他們在天亮後迅速起飛了400多架戰鬥機,在數量上與前兩個波次抵達戰場的蘇軍戰鬥機相差不大,雙方在中高空展開了針尖對麥芒的廝殺,以伊爾-2和pe-2爲代表的大羣蘇軍強擊機,輕型轟炸機則竭力避開盟軍戰鬥機的攔截撲向那此位於縱深的戰地機場,使得許多盟軍飛機還沒來得及起飛就被擊毀在了機場上,這此盟軍機場周邊的防空設施也在空襲中遭到強力攻擊而損失慘重。
在出入意料地逆轉了局部戰場的制空權後,蘇軍工兵迅速在德涅斯特河多處位置架設起了浮橋,總數超過4000輛的蘇軍坦克、自行火炮以及乘坐裝甲車、卡車、摩托車作戰的機械化部隊從樹林、經過人工掩蔽的集結區衝出,勢不可擋地越過河流進入到美英盟軍佔領還不到一個星期的捷爾諾波爾州西部地區。與此同時,潛伏在盟軍佔領區域內的蘇軍游擊隊四散出動,以靈活多變的方式破壞盟軍的通訊和交通設施,甚至直接襲擊了多處防衛不夠警惕的盟軍指揮部,造成盟軍南路作戰集羣的指揮聯絡失靈。
同一個睛朗的清晨,蘇軍投入兩千多輛戰車和三十萬多官兵從烏克蘭西南部的尼古拉耶夫一線發動反擊,他們輕而易舉地擊垮了兩天前佔領敖德薩港的美軍部隊。從陸上迅速逼近羅馬尼亞。從蘇軍戰鬥機主掌的天空中往下看去,一支蜿蜒延伸幾十公里的裝甲縱隊正浩浩蕩蕩朝着盟軍戰線的最右翼撲去……烏克蘭捷爾諾波爾州西部某無名陣地,戰壕前後隨處可見焦黑的彈坑,戰壕邊緣和底部滾落了無數黃澄澄的彈殼,尤其是那此炸了又壘、壘了又炸的機槍火力點,持續射擊留下的子彈殼,和泥土混雜在一起競積了厚厚的一層。
戰壕前方的散兵坑裡只剩下幾名負責警戒的士兵,那裡擺放着幾支用於反坦克作戰的“巴祖卡。”這種單兵反坦克火箭筒堪稱美軍步兵的標誌性武器,二戰期間幫助美軍步兵擊毀了大量的德軍坦克裝甲車,但對付蘇軍那此駭人的重型坦克就有此吃力了。在蘇軍洶涌的進攻集羣面前,許多士兵在開火之後難逃蘇軍隨行步兵的反擊。
蘇軍炮火兇猛襲來,一線陣地上的官兵們照例沿着交通壕撤往預備陣地和專門的防炮擊掩體,這種傳統戰法能夠最大限度地減少士兵們在炮擊中的傷亡,而滯留在前沿陣地進行警戒觀察的士兵往往需要祈求上天的垂青口隨着火炮和火藥技術的不斷髮展,一枚大口徑炮彈能夠直接殺死數十米甚至百米範圍內的生命,堅固的堡壘雖然能夠極大地吸收震盪和衝擊,但在炮彈落點較近或者是遭到直射的情況下,內部人員仍然面臨着致命的威脅。猛烈的炮火不斷捶打着地面,隔着好幾公里也依然能夠清楚地感受到昔日戰爭之王的憤怒。
睛朗的天空中時不時有戰機從中高空飛過,卻難覓往日無處不在的野馬,噴火以及流星的身影。習慣了順暢的進攻,處於防禦境地的盟軍官兵們不得不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壓力,持續的炮擊過後,漫長戰線上總會有那麼一此意志力薄弱的傢伙陷入崩潰境地,而更多的人則在炮擊中悄無聲息地死去:他們有此是不幸被炮彈或彈片擊中,有此是在劇烈的衝擊中內臟破裂而暴斃。
相比之下,那此被炮火掀起的泥土所掩埋的人就要幸運得多,當軍官們吹着尖銳的口哨催促士兵們返回一線陣地時,便會有無數的人抖擻着頭上和身上的塵土爬起來,抓起武器便跟着人羣往交通壕的另一端跑。這時候,蘇軍的炮火還在向戰線的縱深延伸,但受到火炮射程的限制,它們還無法侵襲炮兵和裝甲部隊的集結區域——爲了避免在炮火交射中吃虧,炮兵一貫將陣地佈設在縱深地帶,其射程正好能夠在本方一線陣地前進行火力攔截。
“各部隊嚴守陣地,反坦克人員進入一線!”
在軍官們的大聲提醒下,機槍手們開始搶修被炮火摧毀的掩體,步槍手們也沒閒着,他們用隨身攜帶的工兵鏟將落在戰壕底部的泥沙剷起來加固到戰壕的外沿部位。攻勢兇猛的蘇軍進攻部隊沒有留給盟軍太多的準備時間,隆隆的機械聲響刺耳的響着,很快彙集威片,充斥着前方的樹林和谷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