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皇后、太子妃,好像這一串後宮的主子,對她全都沒有好感,確切點兒說對她都有一些敵意,沈沅鈺感到一種從來沒有過的危機感。她讓王菁提醒桓淑妃,不過是想萬一出了什麼事,能有個人來救救場。桓淑妃畢竟後面有譙國桓氏給她撐腰,因此位份雖然不比皇后,但是在這幾位面前還是能說上話的。
王菁這段時間主持東海王府,受到了不少鍛鍊,這時也反應過來了,便叫了一個宮女來,在她的耳邊吩咐了幾句。那宮女便退了下去。
一時衆人重新排了座次,太后皇后自然是坐在最上首。這纔開了宴。太后先是舉杯祝酒,“這一陣子,哀家心裡一直不怎麼爽快,難得今天是太子妃的好日子,正好趁着這個機會好好鬆散鬆散,也算是太子妃的一番孝心了!大家都不必拘束,自自在在地纔好!”說着舉杯示意,然後一飲而盡。
衆人也一一舉杯,紛紛祝賀太子妃聖壽。
太后爲了什麼心裡不爽快,衆人自然心知肚明,很多人便偷偷看向坐在寧德長公主身旁的沈沅鈺。
看見沈沅鈺坐在寧德長公主旁邊,太后心裡的一股怒火就騰地躥了起來,道:“有些話哀家本來不想說,不過卻不能看着有些*害了哀家的孫兒不夠,還要敗壞了皇家的規矩。”她用手一指沈沅鈺,寒聲道:“文安縣主,你不過區區二品,有什麼資格坐在這個位置上?”
寧德長公主地位尊崇,座位僅次於太后和皇后,沈沅鈺坐在寧德長公主旁邊,可不就是十分惹眼嗎?寧德長公主這麼做的目的也不過是爲了給她張目,讓對她不敬的人都看清楚了:我寧德長公主是力挺這個外孫女兒的。
沈沅鈺正要起身請罪,寧德長公主卻一把拉住了她。見太后一上來就挑刺,完全不顧攪合了太子妃的壽宴,寧德長公主不由也皺了皺眉。她起身道:“回稟太后娘娘,今日乃是太子妃三十歲的生辰,本宮尋思着來的也都是些宗室家眷,太子妃大喜的日子,也不宜講究太多的規矩,這樣的日子合該多敘敘家禮,鈺兒是本宮的幹外孫女,本宮就讓她坐到本宮的身邊來了。娘娘若是覺得逾越了,還請娘娘處罰本宮吧。”
大包大攬地把責任攬在自己身上。寧德長公主乃是先帝的姐姐,太后也要稱她一聲皇姐,太后又怎麼好意思爲這麼屁大點兒的事兒處罰長公主?
見寧德長公主爲沈沅鈺出面,太后心中雖十分不喜,也只得退後一步道:“罷了罷了,既如此這事兒也不用再提了!”
寧德長公主便施施然地坐了回去。她自然清楚太后爲何不喜歡沈沅鈺,也一直覺得太后有些太過偏執。見沈沅鈺投來感激的一瞥,便低聲道:“你放心好了,有我在,總要保你周全的!”
沈沅鈺真是煩透了這樣的場合,只想着趕快完事兒好回家。太后看着沈沅鈺不順眼,但是有長公主護着,一時也拿她沒有什麼法子。
一時之間酒過三巡,觥籌交錯,衆人紛紛向太子妃敬酒表達祝福之意。這個時候,湖陽郡主和林氏對望了一眼,又很隱秘地和太子妃交換了一個眼神,林氏便找了個藉口,說是要出去更衣,起身出去了。
沈沅珍道:“我陪着舅母。”扶着林氏出去,臨走還不忘把身後伺候的兩個丫頭全帶走了。
正在這時,湖陽郡主忽然站起身來舉杯向太子妃敬酒道:“臣婦藉此機會,恭祝太子妃殿下後福無疆、日月昌明。”
太子妃連忙謙讓。因爲沈沅珍要嫁給郗傑,說起來和郗太后的關係就近了一層,太后對湖陽郡主還算客氣。便道:“你身子這麼重,就該在家裡好生歇着,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太子妃也不會怪你失禮。”
湖陽郡主連忙道:“回太后的話,大夫說臣婦如今胎氣穩固,出來走走反而對胎兒有益呢,何況今天是太子妃大喜的日子,臣婦若是不來湊這個熱鬧,太子妃下一次整壽,可就要等上十年了,臣婦是個急性子,可等不得那麼久。”
這番話說得倒也大方得體,連郗太后難得都露出一絲笑臉來。吩咐湖陽郡主道:“你既然懷着身子,酒就不要多喝了,意思意思即可,太子妃是不會怪罪於你的。”太子妃也順着太后的話,讓她不要喝酒。
湖陽郡主道:“太后娘娘和太子妃殿下這般愛護臣婦,臣婦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說罷沾沾脣就坐了下來。
哪知她剛剛坐下就捂着肚子,“哎呦”一聲叫了出來。郗太后一直關注着她,忍不住道:“你這是怎麼了?”
湖陽郡主笑道:“沒什麼沒什麼,只是灑了些酒水在身上而已。”
太子妃道:“這也沒什麼,偏殿裡有專門供各位換衣裳的所在,姑母過去換一身衣裳也就是了。”她一個眼神之下,就有兩個宮女走了過來攙着湖陽郡主。
湖陽郡主便起身對郗太后和太子妃道:“那臣婦就暫且告退了。”
太后卻皺眉道:“你孃家嫂子和女兒都不在,你是雙身子的人,這樣一個人過去,哀家怎麼能放心。”
一時間衆人的眼光就全都落在了沈沅鈺的身上。這大殿之中,除了林氏和沈沅珍,和湖陽郡主關係最近的人就是沈沅鈺了。
沈沅鈺心中猛然就敲響了警鐘,這樣一番做作,陰謀的意味太明顯了。依着她的本心,她是絕對不願意沾染湖陽郡主一根手指頭的,可是那時“孝”字比天大,哪怕明知道沈家小兩房之間明爭暗鬥,彼此恨不得吃了對方,沈沅鈺若是不肯攙扶着湖陽郡主去偏殿換衣裳,那麼日後她就休想再在建康立足了。
沈沅鈺只能起身,寧德長公主也是在宮裡長大的,對於宮裡的那些陰謀伎倆自然心知肚明,便吩咐王菁道:“你陪鈺兒一塊兒侍候郡主換衣裳吧。”有三皇子妃在場,就是湖陽郡主有什麼陰謀,至少不能讓她栽贓到沈沅鈺的身上。
王菁其實也有同樣的想法,便乖巧地站起身來。湖陽郡主一點兒不想讓王菁跟着去,便道:“就是換件衣裳而已,怎麼敢勞動王妃大駕呢?三丫頭跟着也就足夠了。”
王菁道:“正巧我在這殿裡有些氣悶,姑母正給了我一個逃席的機會,說起來我還要謝謝姑母呢!”湖陽郡主也是姓庾的,她叫一聲姑母倒也說得過去。
寧德長公主道:“她再是王妃,也是你的晚輩。既然她願意,你又何必拂了她的好意呢。”
湖燕郡主頓時說不出話來。這時其中一位宮女讓了開來,沈沅鈺雖然不願意,還是上前扶住了湖陽郡主的一隻胳膊。湖陽郡主只覺得沈沅鈺那冰涼的小手放在她的皮膚上,她的全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臉上卻十分熟練地作出一副慈愛的樣子。沈沅鈺看了,只覺得十分荒唐。
衆人臉上帶着笑,心裡卻恨不得讓對方去死,就這麼着出了大殿。這樣的場合,只能帶一個丫鬟進來,沈沅鈺帶進來的是綵鳳。綵鳳便也亦步亦趨地跟在沈沅鈺的身後。
王菁讓另一個宮女在前頭帶路,自己目不轉睛地盯着湖陽郡主,萬一她一跤摔倒了,她就是最有力的人證,證明絕對不是沈沅鈺有意推她的。
出了大殿那寬闊的大門,裡頭雖然寬敞闊大,到底有些壓抑,衆人都忍不住長出了一口氣。湖陽郡主剛纔一直沒有什麼小動作,這時卻看了看沈沅鈺,問道:“我聽說,庾將軍到現在還沒有什麼消息傳回來?哎,這麼久了還沒有找到,恐怕是凶多吉少了,真是天妒英才啊!”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沈沅鈺明知道她是故意想要激怒自己,卻仍忍不住心裡升起一股怒火。她壓着火道:“多謝二嬸嬸擔心,年表哥吉人天相,總有回來的一天。”
湖陽郡主又道:“眼看着你就要成婚了,庾將軍卻……這萬一他回不來了,你可怎麼辦呢?”說罷假惺惺地搖着頭,語氣裡卻充滿了幸災樂禍。
沈沅鈺壓低了聲音道:“二嬸嬸若是覺得靠這麼幾句話就能激怒我,我勸您還是省點子力氣吧。與其爲我擔心這些有的沒的,不如想想怎麼向太后和郗家解釋四妹妹前兩日身子不適,足足養了一個月,這其中是何道理吧。”以爲她是軟柿子,隨隨便便就能拿捏?她就要讓湖陽郡主知道,她也不是吃素的,惹急了她,她也是要炸毛的。
湖陽郡主果然臉色大變,手臂都禁不住微微顫抖了起來。她低聲道:“你知道什麼?你莫要胡說八道!”聲音裡有着掩飾不住的震驚。
沈沅鈺淡淡道:“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我全都知道了!有道是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侄女雖然無狀,卻也知道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道理。若是二嬸嬸肯放下前嫌,好好過日子,剛纔那番話,我自然會爛在肚子裡,若是二嬸嬸不信邪?現在滿街的謠言說的都是我,過幾天,說不定會換成誰呢?”以爲只有你會散播謠言嗎,姐也會,只不過不屑於用這損招而已。
湖陽郡主神色變得十分難看,好半天才看着沈沅鈺連連點頭,“好好好!不愧是沈昀的好女兒。”說完這句話,就沒有下文。
一時間清淨了下來,沈沅鈺也樂得自在。直到到了供女眷換衣裳的偏殿,湖陽郡主再沒起什麼幺蛾子。沈沅鈺和王菁都鬆了一口氣。
沈沅鈺自然不會侍候她到裡頭換衣裳,太子妃身邊的兩位宮女便只好跟了進去,不一會兒其中一位便出來了,臉色發白地道:“郡主娘娘嫌咱們笨手笨腳的,還請縣主進去看看吧!”
沈沅鈺真想一巴掌拍死這個作死的湖陽郡主,只是這個時候卻也無可奈何,就見王菁道:“縣主,我和你一塊兒進去。”
沈沅鈺道:“勞煩王妃了。”
王菁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家王爺和庾將軍情同手足,咱們之間不必說這些客氣話。”
沈沅鈺感激地點了點頭,兩人便聯袂進入屋內。只見湖陽郡主斜斜依靠在榻上,外頭溼了的衫子已經脫掉,露出裡邊白色的中衣,旁邊放了一件寬大的衣衫,她現在身懷六甲,肚子比平日足足大一倍,也只能穿這種寬大疏鬆的衣裳了。
湖陽郡主看見沈沅鈺進來,眼中閃過一絲一閃而逝的恨意,臉上卻帶上了笑意,開口道:“這宮裡的人笨手笨腳的,連件衣裳也不會穿,還是麻煩三侄女幫我把這件衣裳換上吧。若是讓太后和太子妃等久了,可是大不敬之罪呢。”竟然堂而皇之地指使起沈沅鈺來了。
這古代的衣裳,穿起來十分複雜麻煩,不過也不是說沈沅鈺自己就不會穿衣。饒是如此,她都從來沒有給周氏穿過衣裳,又怎麼可能上前去伺候湖陽郡主。
王菁也覺得湖陽郡主這是故意難爲人。
這時候跟在沈沅鈺身後的綵鳳站出來說道:“連每日裡小姐自己的衣裳還是奴婢們服侍着穿上的,還是讓奴婢來吧!”
“你?”湖陽郡主玩味地看着綵鳳,沈沅鈺本以爲她還要起什麼別的幺蛾子。湖陽郡主卻忽然話鋒一轉,十分好說話地道:“那就快點兒吧。”
沈沅鈺連忙給了綵鳳一個“小心點”的眼神,綵鳳便快步上前,服侍湖陽郡主更衣。湖陽郡主倒也配合,有沈沅鈺、王菁,還有太子妃派來的兩個宮女不錯眼地盯着,湖陽郡主就是想誣賴綵鳳對她圖謀不軌也不可能。
只是衣裳穿到了一半,湖陽郡主忽道:“你用的什麼香粉,怎麼有股子怪味?”
沈沅鈺嚇了一跳,綵鳳連忙解釋道:“小姐不喜歡香粉的味道,所以我們幾個大丫頭從來不用香粉。二太太聞到的大概是奴婢頭油的味道。小姐待咱們幾個是極好,平日裡都把桂花頭油賞給咱們幾個用的,所以奴婢的頭髮上有股子桂花的味道。”
這桂花又不是麝香,總不會對胎兒還有影響吧?
湖陽郡主淡淡一笑:“你主子待你們倒是真不錯!”那桂花頭油在外頭都被炒成了天價,一兩頭油至少能賣一兩金子,沈沅鈺倒也捨得,把這麼珍貴的東西給了貼身丫頭使用。
太子妃身邊的兩位宮女聽了也不由露出羨慕的神情。
綵鳳抿嘴一笑,滿臉的自豪。綵鳳手腳麻利,不過片刻,就幫着湖陽郡主把衣裳都穿好了,然後小心地扶着湖陽郡主站起身來。湖陽郡主笑道:“這次真是麻煩王妃和三丫頭了,咱們趕快回吧,讓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太子妃久等可不好!”
沈沅鈺和王菁對望了一眼,全都鬆了一口氣。湖陽郡主難道就這樣高高拿起輕輕放下了?沈沅鈺其實是知道她肚中孩子的內情的,所以她有些不相信,湖陽郡主會放棄這麼好的栽贓陷害的機會。
不過現在是在宮裡,只有見招拆招了。
她使了個眼色,綵鳳便也退到了一邊,由太子妃派來的兩個宮女攙扶着湖陽郡主往回走。
湖陽郡主大有深意地看了沈沅鈺一眼,眼中滿是譏誚。沈沅鈺心裡不安起來,一時之間也想不出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一路無事返回了還在開宴的大殿。
林氏和沈沅珍已經回來,看見湖陽郡主被兩個宮女攙扶着進來,連忙上前扶了湖陽郡主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倒是郗太后,見沈沅鈺跟着湖陽郡主回來,居然不肯扶着自己的二嬸嬸,而是讓兩個宮女代勞,不由臉色更是陰沉。
沈沅鈺只當沒看見。寧可讓太后生氣,她現在也不願意碰一下湖陽郡主。她也不看太后的臉色,只聯袂與王菁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湖陽郡主坐好之後,即舉杯向太后皇后和太子妃賠罪:“臣婦剛纔失儀了。”因爲顧慮着肚裡的孩子,太子妃早已叫人把的杯中的酒水換成了茶水,湖陽郡主淺酌了一口,卻忽然臉色一變,忍不住痛哼出聲。
林氏和沈沅珍唬了一跳,沈沅珍叫了一聲:“娘,您怎麼了?可是有哪裡不舒服?”
湖陽郡主的臉色迅速轉爲蒼白,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地灑落下來,“我,我肚子好疼!”
坐在湖陽郡主身邊的林氏忽然驚叫了一聲:“血!流血了!好多血!”
坐在湖陽郡主左近的一些宗室貴婦們全都看得十分清楚,只見湖陽郡主新換的衣裳已經被血染紅了。那血還在迅速涌出來,在猩紅的地毯上迅速積成一個小窪。
一時之間,整個大殿全亂了。太子妃率先反應了過來:“太醫,快傳太醫!”
湖陽郡主已經躺在林氏的懷裡,進氣少,出氣多,已經說不出話來。沈沅珍悲呼一聲,猛地站起來,跨步來到沈沅鈺的桌前,一把抓住沈沅鈺的袖子,大聲道:“沈沅鈺,你們小大房已經得到了宗子之位,你爲什麼還要來害我母親!”聲音悲切,十足的痛苦。
驟然□□,沈沅鈺倒是沒有太過失措,“當着這麼多貴人的面,四妹妹還請慎言,我何時有害過二嬸嬸了?”
寧德長公主也是眉毛一立:“大膽,你也不看看這裡是什麼場合,就敢這樣出言不遜,誣衊縣主?你母親平日裡是怎麼教你規矩的?”
沈沅珍忽然對着太后皇后太子妃的方向跪了下去:“我母親本來好好的,連太醫都說她胎相穩固,怎麼好好的去換一件衣裳就見紅了。”她轉過頭來,淚眼婆娑地道:“平日裡我們小二房和你們小大房之間是有些齟齬,可是三姐姐,如今你們小大房連宗子之位也得到了手裡,我們小二房步步退讓還不夠嗎?你又何必爲了當年的一點小恩怨,設計陷害我母親流產呢?”
說罷邊哭邊道:“還請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太子妃娘娘給我母親做主啊!”
這番話一說出口,頓時引來一片議論紛紛。沈家的宗子之爭,建康上下就沒有不知道的,沈沅珍這一番表演,立刻就引導着衆人腦補了許多,不外乎是小大房欺人太甚,得了宗子之位還不罷休,誓要把小二房衆人迫害至死,連湖陽郡主肚子裡的孩子也不放過。何況就像沈沅珍所說的,本來剛纔湖陽郡主還好好的,怎麼出去換件衣裳就見紅了,沈沅鈺可是跟着她一道出去了,很有可能就是沈沅鈺趁機動手!
太子妃大喜的日子,發生了這種事,郗太后本來就暴怒異常,況且這事兒又牽涉到她十分憎恨的沈沅鈺。不由看着沈沅鈺森然道:“文安縣主,你有什麼話說?”
沈沅鈺也預感到現在形勢對她有些不利。最高裁決者郗太后對她報有成見,她是看出來了。今天搞不好有理也變成沒理。
她緩緩站起身來,道:“二嬸嬸忽然見紅,我也心痛,不過這件事絕對和我沒有任何關係。還請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太子妃娘娘明察。何況,”她轉頭去看沈沅珍,見她眼中跳動着仇恨的火焰,“……母親生死未卜,四妹妹首先想到的不是趕快請了太醫過來,保住二嬸嬸的性命和她肚裡的孩子,卻先把一盆髒水潑到我的身上,四妹妹這番孝心……還真是叫人看不懂呢!”
沈沅鈺口才犀利,如此一說,衆人也都反應了過來。頓時又是一陣竊竊私語。可不是嗎?自己的母親見了紅,做女兒的首先想到不是應該趕緊找太醫救治嗎?抓兇手什麼的,至少也要在救活了親孃之後再進行不是嗎?
沈沅珍剛纔的做法,就有些禍水東引,故意爲之的意思了。
沈沅珍剛纔的一番表演,當然是和湖陽郡主以及林氏在家裡就商量好了的,沒想到沈沅鈺在這種情況之下不但絲毫不見慌亂,還一下子就抓住了她們的破綻。
沈沅珍就有些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好在這時,宮女按照太子妃的吩咐,將太醫院的林太醫請了過來。
林太醫進了大殿,先是匆匆忙忙地給太后皇后太子妃請安,太后已經急道:“這些虛禮就免了,快去瞧瞧湖陽怎麼樣了。”
林太醫不敢怠慢,急忙小跑着過去。太醫來之前,林氏不敢亂動,只讓小姑子躺在自己的懷裡,林太醫上前來摸了摸湖陽郡主的脈搏,神色變得十分凝重。
郗太后着急地問道:“林太醫,湖陽怎麼樣了?”
林太醫搖了搖頭:“回稟太后,孩子是肯定保不住了,現在得趕快找個地方,讓下官爲郡主娘娘引產,若是再晚上一會兒,恐怕連大人也……”湖陽郡主這種高齡產婦,又眼看着就要臨盆,就算是引產也是萬分兇險的。
林氏身子就是一晃,大聲哭道:“我可憐的小姑,你到底是得罪了誰,他們要這麼處心積慮的害你?可憐你肚子裡的孩子,眼看着再過兩個月就要出生了!”寧德長公主不由皺了皺眉,沈沅珍和林氏指桑罵槐處處句句都在暗指是沈沅鈺暗中動了手腳,害得湖陽郡主流產滑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