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韓老將軍在畫室裡召見嫡長孫韓青雲的時候,韓老夫人也將陳氏叫進自己的起居室。屏退了丫頭們,韓老夫人臉色鐵青,怒喝道:“跪下!”
陳氏趕緊撲通一聲雙膝跪倒,實打實的連連磕着響頭,用充滿愧疚的聲音說道:“娘,媳婦知錯了,媳婦不該只顧着自己的親生兒女,忽略了青瑤,媳婦婦德有虧,請娘責罰。”陳氏這些年來一直服侍着韓老夫人,對她的脾氣稟性早就摸的極熟,所以先乖乖兒的認錯,等老夫人心氣順一些再替自己辯白辯白。
果然陳氏這招以退爲進是極有用的,聽到陳氏認錯,滿面怒容的韓老夫人臉上的神情明顯的緩和了幾分。這個大兒媳婦平日裡禮數周到孝心虔誠,就算一直沒把管家之權交給她,她也照樣本本分分的服侍着自己,色色都周到妥貼,更是爲她生一對討人喜歡的孫子孫女,所以在老太太的心裡,陳氏對韓家是有功的。一個是老太太平日裡刻意忽視的孫女兒,一個是得心意的兒媳婦,韓老夫人自然先在心裡偏了陳氏這一方。
“起來說話吧。”韓老夫人嘆了口氣,緩和了聲音說道。
陳氏跪在地上,仰着頭看着老夫人,滿眼的愧疚,老夫人伸手將她拉起來,皺着眉頭說道:“你倒說說竟然是怎麼回事?我素來信你,纔將青瑤交給你撫養,你卻這般辜負我的希望,青瑤娘去的早,她是跟着你長大的,怎麼你就……”韓老夫人邊說邊搖頭嘆息,可是卻已經沒有剛纔的怒氣了。
“娘,您也知道,媳婦過門之後很快就有了身子,娘雖讓媳婦養育青瑤,可是媳婦確也顧不過來,而且姐姐臨死之前求了老爺,給青雲青瑤都指了服侍的人,老爺有吩咐下來,媳婦不能不聽。而且媳婦到底是繼室填房,若是管緊了,又怕人說媳婦虐待前頭的子女,而且娘也知道,青雲青瑤這兩個孩子一直和媳婦不親,媳婦也不好……”
陳氏委屈的看了韓老夫人一眼,沒有把話說完,可是韓老夫人已經明白了。她微微點頭道:“後孃難當,你的難處我豈有不知道,不過媳婦啊,你對青瑤也太不上心了,你瞧她那院子,竟連個體面丫頭的屋子都不如,怎麼說青瑤也是我們將軍府的嫡孫小姐,那樣,也太沒有臉面了”
陳氏一聽這話,便立刻叫起苦來,“娘,媳婦冤枉死了,每個月的月錢,四時八節的供給,衣裳首飾吃食玩賞之器,不論什麼媳婦都是色色盡着青雲青瑤的,一直都是最好的先盡着他們兄妹,然後纔是別的孩子,青瑤的院子怎麼會這樣,媳婦真是不明白。娘也知道青瑤的性子冷不愛見人,媳婦平日裡也不好去打擾她。娘若是不信,媳婦這就拿小帳給娘過目。”
陳氏嫁入韓家十二年了,雖然沒有得到管家之權,可是她到底是大房的當家主母,而且韓家大爺韓遠城又外放的大員,所以儘管是二房的李氏當家,府里人卻更買陳氏的帳,她想做什麼,哪裡還要吩咐,只一個暗示,底下的人便什麼都辦好了。
所以儘管帳面上青雲青瑤的供給是頭一份的,可是實際上,青雲的供給還算能將就,畢竟他是男孩子,又是嫡長子,老太爺只不定什麼時候性起,還是會到青雲的屋子裡瞧一瞧的。可青瑤的就差多了,老太爺老爺是不可能去青瑤房間的,而老夫人在陳氏的水磨功夫之下,打從心眼裡不喜歡青瑤,青瑤住的又遠,所以老夫人竟是十年來從沒進到青瑤的屋子。而陳氏有心做個假帳,又能有什麼難的。
韓老夫人雙眉皺起,卻微微點了點頭,沉聲說道:“那下人呢?青瑤的屋子裡只有一老一少服侍着,這太不象話了。”
陳氏趕緊又說道:“娘可還記得咱們家春上放了一批丫頭配小子?”
韓老夫人點點頭,這事兒她有印象,當時從頤年居出也放出兩個,韓老夫人還一人賞了一套頭面首飾和四套衣裳,兩個丫頭成親之後來上來磕頭請安的,現在都有了身子,明年就要生了。
見韓老夫人點頭,陳氏趕緊說道:“青瑤屋子裡有丫頭都到了年紀,正好今年到年紀的小子也多,便都配了人。一時還沒有選着可青瑤心意的,所以她的院子裡才只剩下一個嬤嬤和一個年紀小的丫頭,媳婦正想等忙過了這一陣子再給青瑤挑幾個好的送去。”
韓老夫人知道陳氏最近在忙什麼事情,她也是來回過話的。陳氏最近忙着給女兒青環議親事。她想要和當朝太后的孃家威國公郭家結親,相中的是威國公的嫡次子郭誠。郭家權傾朝野,若是能和郭家結親,那將會對韓家大爺韓遠城的任途大有助益。
而且更重要的是,韓家二孫小姐韓青環跟着陳氏做客,曾在無意中見過威國公的二公子郭誠,青環自此對郭誠存了一段心事,大有非卿不嫁的意思,而陳氏瞧着女兒不對勁,便千方百計的旁敲側擊,探出了女兒的心思,她素來心疼女兒,又想着兩家門戶相當,若是結了親,兩親家相互幫襯着豈不是一樁美事,因此陳氏便想極力促成此事。這陣子,她忙的就是這個。
見韓老夫人的臉色越來越和緩了,陳氏方纔有些委屈的說道:“娘,如今青瑤病着,在您的房裡養着,媳婦心裡極不安的,一來若是過了病氣給您,那豈不是作媳婦的天大的罪過,二來,爺沒在家裡,媳婦沒有照顧好青瑤,還要勞動娘費心,這話傳揚出去,媳婦再是沒臉見人了。”
韓老夫人聽了這話,不由輕輕點了點頭,在她看來,陳氏的話,是句句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