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巧,青瑤將謝週二位姨娘和青雪青鸞調到了頤年居的第二日,便是伏威將軍府關月錢的日子。陳氏便打發了嬤嬤去理事廳一總關頤年居的各項銀子,遠逸堂裡諸人的月錢,加上衣裳胭脂水粉錢,碳錢飯錢,林林總總籠共加起來有一百二十兩銀子,可是陳氏打發的嬤嬤去了理事廳不久,便黑着一張兩回來了,她直接到了上房,將一包銀子交給冬梅,冬梅要清點之後無誤之後才能入遠逸堂的小帳。
冬梅一數之下便驚詫的問道:“吳嬤嬤,怎麼少了四十兩?”
陳氏本在一旁看冬梅數銀子,一聽冬梅的話,立刻豎起眼睛瞪着吳嬤嬤,吳嬤嬤嚇得慌忙說道:“回夫人,奴婢問了二夫人,二夫人說如今兩位姨娘帶着三小姐四少爺不在我們遠逸堂吃住,老夫人昨晚上便命兩位姨娘和三小姐四少爺住了馨園,所以這四十兩銀子便直接由馨園關回去,不讓奴婢代領。”
陳氏一聽這話,一股火氣蹭的躥到腦門頂上,燒得她理智全無,重重拍着桌子跳了起來,大叫道:“走,把銀子拿上,都跟我去問問那位好二夫人,要翻天了不成!”
冬梅微咬下脣,有心勸陳氏一句,可是她最知道陳氏的脾氣,不勸可能還好些,若是勸了,只會讓陳氏越發生氣,甚至還會遷怒於她,將她狠狠的責罰一通。想到這些,冬梅便垂頭斂目,小心翼翼的拿着那八十兩銀子跟在陳氏身後,一行人風風火火的向遠逸堂正門走去。
看門的嬤嬤們原有監察被禁足的陳氏韓青環韓青江三人的責任,可是陳氏到了門口,那婆子略露了點阻攔的意思,陳氏便老大一臉上耳括子扇了過去,因肚子裡憋着火,陳氏這一巴掌打的極重,將那婆子生生扇了一個跟頭,門上的人瞧着夫人此番氣勢強大,便也沒有人敢再攔着,陳氏便帶着浩浩蕩蕩的丫環嬤嬤們直闖二夫人坐鎮的理事廳。
二夫人還在發月錢,遠逸堂的吳嬤嬤去的早,是頭一個領回月錢的。這纔剛發了四五份,二夫人李氏便聽到門外傳來赫赫揚揚的動靜。李氏皺眉道:“去瞧瞧,外面怎麼這麼吵,你們這些人也越發沒有規矩了。”
李氏話音剛落,陳氏便來人闖了進來,李氏見了陳氏不免一怔,這陳氏的禁足期可還沒過呢,怎麼就跑出來了?陳氏衝到李氏面前,李氏跟前的杏兒李兒有眼力勁兒,瞧着陳氏來勢洶洶,便雙雙搶身擋在李氏的面前,免得李氏吃了虧。陳氏啪啪兩巴掌甩到杏兒李兒的臉上,又飛快的補了一腳,將杏兒踢倒在地,然後便惡狠狠的拍着桌子罵道:“李金鳳,你好大的膽子,也大伯子院裡的月錢也敢苛扣,你還有什麼不敢的!”
李氏因爲自己沒有閨女,便把杏兒李兒桃兒梅兒這四個才十一二歲的小丫頭當半個閨女看待,平日裡連她自己都不捨得打罵的,一見杏兒李兒被陳氏欺負了,李氏怒不可遏,卻只先冷冷的瞪了陳氏一眼,便沉聲說道:“崔來家的,讓你男人去請黃大夫給杏兒瞧傷,診費藥費從二房的私庫裡支用。桃兒梅兒,扶杏兒李兒下去休息,一人賞二兩銀子的委屈錢。”
陳氏氣得額上青筋直跳,整個臉都變了形,指着李氏想罵,都氣的罵不出來了。李氏的丫頭都很伶俐,忙擁上來將杏兒李兒扶下去了。安排好了杏兒李兒,李氏才擡眼看了看陳氏,淡淡說道:“大嫂,理事廳裡主事之人最大,恕弟媳不能給大嫂見禮了。”原本爲着表示對當家管事之人的尊重,只要是平輩,到了理事廳裡,李氏都不必站起來相迎,不過這只是約定俗成,從前李氏也沒很把這規矩當回事,若是陳氏來了,她還是要欠身迎一迎客氣一番的,可這回陳氏打了她的丫頭,李氏怒了!
陳氏冷哼一聲,只怒喝道:“李金鳳,你好大膽子,揩油揩到我的頭上來了,我倒要問問這是什麼道理!”
李金鳳輕蔑的笑了一下,端起茶杯儀態優雅的喝了一口,又接過帕子拭了拭沾了一滴茶水珠子的上脣,才淡淡說道:“大嫂這話弟媳不明白,請大嫂明示。”那些個管事的嬤嬤們見大夫人二夫人起了紛爭,便想悄悄退下,畢竟這主子之間的事情她們還是少知道的好。可李氏卻以一個眼神阻止了那些管事嬤嬤們的腳步,逼她們留下來看陳氏的笑話。
陳氏氣暈了頭,只叫道:“你憑什麼扣了我遠逸堂的四十兩銀子。”
李氏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待笑不笑的說道:“原來是這事兒,大嫂深居簡出,對外面的事情並不知道,昨兒老夫人賞了謝姨娘周姨娘帶着三小姐四少爺住了馨園,她們既不在遠逸堂吃住,這銀子自當關給她們自己,怎麼好讓大嫂費心呢。”
陳氏拍着桌子吼道:“胡說八道,她們都是大老爺的妾室,是我遠逸堂的奴才,這月錢不關給我豈有道理。”
李氏搖搖頭笑道:“大嫂只是上了歲數記性不好了,我們府裡的規矩,姨娘有嗣,便是半個主子,按說本就該分院子另住的,從前老夫人和大哥沒有發話,我這做弟妹的也不好管大嫂院子裡的事情,只得讓她們混住着,可是昨兒老夫人發了話,少不得一應都要按着規矩來的,所以從這個月開始,兩個姨娘和三小姐四少爺的月錢,便會直接關給馨園,大嫂也能省些心力。”
陳氏被李氏堵的啞口無言,府裡有這樣的規矩她豈能不知,只不過從前她手裡錢多,苛扣的便輕些,好歹能讓兩個姨娘和青雪青鸞吃飽,因此也沒鬧出什麼亂子。可自從韓老夫人逼着她把江氏遺產還給青雲青瑤,陳氏便心疼的日夜難安,苛扣的也就越狠了,才逼得青雪不得不向青瑤求助,這才引來老夫人的直接過問。
瞧着陳氏被自己堵的說不出話來,李氏總算出了心中一口惡氣,她又接着說道:“大嫂,不是弟妹說你,這打狗還要看主人,大嫂忽兒巴喇的衝到理事廳裡打了弟妹的丫頭,可得給個說法吧。”
陳氏正火氣,聞言立刻怒道:“不過就是兩個小賤蹄子,我便打了又如何?”
李氏冷笑一聲道:“我的丫頭,若是有錯我自會罰她們,可我不知道杏兒李兒方纔做錯了什麼,難道忠心護主也是罪過?既然大嫂可以無緣無故的打我的丫頭,那麼我也可以任意發落大嫂的奴才。來人,將大夫人帶來擅闖理事廳的奴才全都拖下去,各打十板,罰一個月錢米。下回若再敢不知尊卑分寸,處罰加倍,我素來是個臉酸心硬的,可不怕誰說什麼。”
理事廳裡當差的都是李氏用慣了的人手,她一聲令下,衆嬤嬤便衝上前,將跟着陳氏過來的丫頭嬤嬤一個不落的拉下去,在一陣陣“大夫人救命……二夫人饒命……”的淒厲叫喊中,所有跟着跟氏過來的人都紮紮實實的捱了十大板。伏威將軍府的板子與一般官宦人家的板子不同,說是板子,其實是就是軍棍,碗口粗的硬木棍子,若是行刑的人有心,兩棍子就能要了一條人命。不過李氏剛纔下令的時候已經暗示了下去,不許弄出人命的,所以跟着陳氏的人才能在這十大板子之下撿回自己的性命,不過至少三個月不能起身的,必要趴在牀上靜養才行。
陳氏雙眼噴火的瞪着李氏,李氏卻好整以暇的看着陳氏,淡淡說道:“奴才們未經許可擅闖理事廳,打死不論,這是咱們家的規矩,大嫂不會忘記了吧,說起來弟妹已經手下留情了,只是罰了十板子一個月的錢米,也算小懲大誡吧。”
陳氏氣的眼前一暗,活生生被李氏氣昏了過去。李氏倒也不甚驚慌,只鎮靜自若的吩咐道:“來人,救醒大夫人,送大夫人回房靜養。”
一個三十多歲的管家娘子聞言立刻衝了上來,李氏看到她上前,不由微微的一笑,這個管家娘子正是杏兒的親孃,她負責領二房裡的月錢,素來都是所有的人都領完了,李氏才放二房的月錢,因此杏兒娘一直在理事廳裡候着,陳氏剛纔打了杏兒,可是疼在杏兒孃的身上,這會兒有機會報仇,她怎麼還能錯過。
杏兒娘上前煞有介事的翻翻陳氏的眼皮,然後便從頭上拔下一丈青簪子,狠狠的扎向陳氏的人中穴,陳氏一陣吃疼,便立刻醒了過來。杏兒娘見了暗自遺憾,這大夫人醒的太快,她還有後招都沒用呢。
李氏見陳氏醒了,便起身離座走到陳氏身邊吩咐道:“大嫂身子虛,便不要出來了,來人,擡軟轎送大夫人回遠逸堂。”她瞧着陳氏醒了,索性連大夫都省的請了。
陳氏怒衝衝趕來,卻鎩羽而歸,隨她到理事廳的,個個身負重傷,就連陳氏自己的人中也被杏兒娘扎出了血,殷紅的一點很是刺眼。陳氏無力的哼哼着,她的氣焰徹底被李氏壓住,只能灰頭土臉的被送回遠逸堂。
李氏依舊發月錢,下面站着的嬤嬤們見李氏對大夫人都如此不留情面,個個心中警醒,再無人敢借機生事,李氏很順利的發完了剩下的月錢,她知道杏兒娘惦記杏兒,便讓她先回去看杏兒,自己則帶了幾個有頭面的老管事嬤嬤往頤年居去了。這事定要先回了老夫人,纔不會失了先機。李氏雖說知道老夫人這大半年來一直打壓陳氏,可陳氏到底是長房長媳,李氏知道自己剛纔所爲雖然佔個理字,可是於人情上卻有些過份,理當先向老夫人請罪才能掌握主動權。
到了頤年居,李氏見老夫人正和青瑤說話,便上前笑道:“娘就是偏心,見着瑤瑤就有說不完的話,見了我們可就沒話說了。”
韓老夫人指着李氏笑罵道:“看把你這猴兒乖的,我幾時不理你來着,連晚輩的醋你也吃,瑤瑤,去羞你二嬸。”
青瑤見這不早不晚的李氏忽然來了,便猜着李氏必有事回老夫人,只笑道:“有二嬸逗笑,奶奶晚上能多吃半碗飯呢,奶奶,今兒給您做纏絲兔,瑤瑤去看看火候怎麼樣了。”
韓老夫人也知道李氏來必是有事要回,便點頭笑道:“去吧,見天兒的陪着我這個老太婆,也怪悶的,瑤瑤,看了火候便去玩吧。”
青瑤向韓老夫人和李氏行了禮,笑吟吟的退了下去,李氏瞧着青瑤的背影笑道:“到底是娘會調理人,瞧咱們瑤瑤,越發水靈了,真真是愛死個人。”
韓老夫人笑着說道:“就你嘴乖,說吧,這早晚的過來,有什麼事?”
李氏將剛纔陳氏爲了四十兩銀子闖了理事廳大吵大鬧之事原原本本的說了一回,並沒有一絲的誇張。韓老夫人聽罷,重重的嘆了口氣,搖搖頭無奈的說道:“陳氏越來越下作了,竟然能爲四十兩銀子去鬧騰,真不知道她在孃家都是怎麼學的規矩,遠城的兩個姨娘行事都比她尊重。”
李氏垂頭不語,這話韓老夫人說沒有問題,她可是不好品評的,只能做一個好聽衆,聽韓老夫人說。
停了一下,韓老夫人說道:“這事我知道了,你不用管,下回她也不會去鬧你了。倒是江哥兒,過了年就把他分到外院去,成日家跟着那個不省心的,還不知道會學成個什麼。你看看哪一處合適,把丫頭小廝們都配齊了,再給江哥兒另請個嚴厲些的先生,再不上規矩,江哥兒就被她娘毀了。”
李氏心中暗道:“並沒有提青環,可見環姐兒在老夫人心裡確是沒有地位了,也是,她是要嫁入威國公府的,要多多學着刁鑽潑辣才能將威國公府鬧個沸反盈天,只是怕會連累了雪姐兒,環姐兒的名聲一傳出來,將來雪姐兒可就不好議親了。”
韓老夫人見李氏沒有回話,便問道:“老二家的,可想好給江哥兒收拾哪一處院子了?”
李氏回過神來,忙說道:“離及第居不遠,有個大風苑,大小很合適,不知娘意下如何?”
韓老夫人想了一回,點頭說道:“行,大風苑很好,要緊的是挑好服侍的人,那些個性子綿軟的一概不要。”
李氏立刻領會了韓老夫人的用意,便說道:“娘放心吧,回頭讓二老爺親自爲江哥兒挑人。”韓遠關挑人,定然是按着軍隊裡挑人的規矩來,與其說是給韓青江挑小廝,不如說是給韓青江挑牢頭,有韓遠關挑的人看着,韓青江再想隨意出府可就難了。
韓老夫人點了點頭,又說道:“江哥兒性子蠻,算上前番被他氣走的先生,至少有五六個先生辭館了吧?”
李氏應道:“回孃的話,江哥兒一共氣走了七位先生。如今京城裡的先生一聽說是咱們伏威將軍府請先生,再是沒有肯來的,恐怕要走遠些請先生了。”
韓老夫人點點頭道:“那便尋遠一些,也不指着他考上功名,只不過能知書達理,別白瞎了一世也就是了。”韓老夫人自然知道這個孫子不是個讀書的胚子,讓他搬到外院,配嚴厲的先生,不過是爲了韓青江將來不至於太下道,禍害了自身不說,還要連累家人。
李氏一一應了,韓老夫人方笑道:“你辦事我素來是放心的,轉年就要給雲哥兒娶媳婦,可有的你忙呢。仔細着身子,別累着了。”
李氏笑道:“謝娘關心,家裡的事情媳婦早就辦熟了的,倒不費什麼事,只是媳婦自過門到現在並沒有辦過一樁喜事,這心裡沒有底呢。”
韓老夫人笑道:“你說的也是,不過誰也不是天生什麼事情都經過的,好在華家和咱們家世家通好,便是有點個疏漏也不礙什麼,靈素那孩子小的時候你也是見過的,起小兒她就是個爽利的孩子,一切都好說。”
李氏笑道:“有孃的話媳婦便放心了。”
韓老夫人笑道:“開春辦了雲哥兒的婚事,再接下來就是瑤瑤和青環的,這一樁樁辦下來,你可不就有經驗了,韓明兒給鑫哥兒娶媳婦,可就不用犯愁了。”
李氏笑道:“娘說的是,不過媳婦還想着等雲哥兒媳婦進門就讓她學着管家,媳婦也好偷個懶兒,不想娘倒把差事給派到幾年後了。”
韓老夫人心中有些驚訝李氏能說出這種話來,從李氏進門起,韓老夫人便發現李氏是個愛管事的性子,這才投其所好,讓李氏管家,一來是替韓遠關攏着李氏的心,二來讓李氏有事情做,也不至於總想着那些不如意的事情。
“這話又是從何說起?雲哥兒媳婦還沒進門,你怎麼就有這樣的想法了?”韓老夫人眉頭微皺的問道。
李氏卻坦然的笑着說道:“媳婦這些些管家,不免對二老爺的照顧不周全,原本就想將管家權讓給大嫂的,可大嫂又那樣……因此媳婦不得不再接着幹,媳婦只盼着雲哥兒媳婦進門,便將一應事情都教會給她,然後便能好好陪着二老爺,好生用心調理他的身子,若然……再能得個閨女,二老爺和媳婦這一生的心願便了了。”李氏說着說着便紅了臉紅了眼圈兒。
韓老夫人大喜過望,一把抓住李氏的手驚喜的叫道:“我的兒,你真這麼想?”
李氏點點頭,韓老夫人喜道:“阿彌陀佛,好好好,好孩子,什麼都聽你的,只要你和遠關好好的,讓娘做什麼娘都願意。”從此,韓老夫人對李氏越發好了,直把她當成親閨女一樣的疼愛,李氏在伏威將軍府裡的地位也更高了。
青瑤並不知道李氏有多少事情要回韓老夫人,索性回屋寫隨筆,提筆寫了幾行,青瑤便氣悶的將筆放下,懊惱的撅起小嘴,雖然是想到什麼便寫什麼,可是到底沒有面對面說話來的痛快,自上回田田打發人來送信,已經過去七八天了,也不知道田田在永定侯府裡的日子過的怎麼樣,可否能適應,那永定侯傅城垣會不會好好對田田,人生地不熟的,讓她怎麼能放心田田呢。若是能見上一面,好好聊一聊該多好。想了一回,又嘆了一回氣,嚇得桃葉香穀雨小滿她們幾個不知如何是好,大家知道青瑤素來寵着小滿,便推她出來問問大小姐因何煩惱。
“大小姐,誰惹您不高興了?”小滿走到近前,一雙大眼睛裡充滿了擔心,小心翼翼的問道。
青瑤一愣,擡起着對上小滿那雙擔憂的大眼睛,繼而明白過來,便搖搖頭道:“沒有誰惹我不高興,我這裡不用人服侍,你們都下去吧,好不容易有個空兒,都散散去。”
小滿眨巴眨巴眼睛,笑着回道:“大小姐,奴婢才偷偷跑出去玩了好大一會子呢,讓三位姐姐去散心吧,奴婢給大小姐磨墨。”青瑤倒也沒有反對,只讓小滿一人留下,讓桃葉香如穀雨三人出去了。桃葉香如都笑盈盈的退了下去,獨有穀雨偷偷用妒恨的眼神看了小滿一眼,她的神經很敏感,近來大小姐除了親近桃葉香如,便是將小滿提到前頭,小滿只拿了三等丫頭的份例,可是在大小姐跟前,竟把她當一等大丫頭看待,這讓一直盯着青瑤身邊一等丫環位子的穀雨如何能不對小滿懷恨在心。
穀雨的眼神被桃葉看到了,桃葉暗自驚心,便和穀雨並排走出門,低低說道:“穀雨你跟我過來,我有話和你說。”
穀雨還是有些敬畏桃葉這個頤年居一等大丫環的,便乖乖的跟着桃葉去了桃葉的房間。一進屋子,桃葉便厲聲問道:“穀雨,我們做丫環的,要守自己的本份,斷不可有非份之想。”
穀雨低着頭小聲道:“桃葉姐姐,我沒有非份之想。”
桃葉挑眉冷笑道:“是麼?”
穀雨忽然擡起頭來看着桃葉說道:“桃葉姐姐,我是想當一等丫環,這有什麼錯麼?做人難道不應該求上進?”
桃葉淡然一笑道:“求上進自是應該的,可是這心得放正了,穀雨,你原是頤年居的丫環,老夫人把我和你給了大小姐,我們就得爭口氣,斷不能讓人小瞧了我們頤年居出來的人。你好好服侍大小姐,大小姐又豈會虧待了你,若然你不用心服侍,只想些邪的歪的,我頭一個饒不了你。”說到後來,桃葉的神色又嚴厲起來。
穀雨低頭說道:“是,穀雨聽姐姐的。”
桃葉這才緩聲說道:“穀雨,我知道你是個心氣高的,大小姐身邊又有缺,你一直看着。瞧着大小姐疼小滿,你心裡害怕,這我也能理解,可是你怎麼就不想想,小滿多大,你多大了,小滿還是個孩子,大小姐就是逗着她玩兒,怎麼也不會直接讓小滿當一等丫環,你急什麼呢?”
穀雨低頭不語,只將桃葉的話細細思量,半晌方纔點頭說道:“桃葉姐姐,是穀雨錯了,你放心,我再不會了。”桃葉點頭笑笑,和讓穀雨離了她的屋子。
穀雨經過青瑤的房門外,聽到房中傳出小滿清脆的笑聲,她雖和桃葉保證過了,可心裡還不是個滋味,無形當中,她已經小滿當成對手了。
小滿在房中,趴着桌前雙手手託着頭看着青瑤,眨着大眼睛問道:“大小姐,您是不是擔心傅夫人呀?”
青瑤不由笑了起來,點頭小滿的額頭笑道:“就你是個小鬼靈精,我想什麼你都能猜出來。”
小滿搖着繫着一雙銀鈴的小腦袋笑着說道:“上回大小姐一接到傅夫人的信,開心的眼睛都閃亮了呢,奴婢看您好象在寫信,便猜你是想傅夫人了。”
青瑤也和小滿一樣,用雙手支着頭,看着小滿笑道:“是啊,我是在想傅夫人,小滿你有什麼好辦法麼?”
小滿搖頭笑笑,只說道:“大小姐想傅夫人,小滿可沒有辦法,不過小滿這裡有封信,是給大小姐的,我哥哥剛送過來,大小姐要不要看?”
青瑤以爲是田田又送信來了,忙伸手說道:“臭小滿,有我的信還不快拿過來,只在這裡賣關子!”
小滿從袖出取出一封薄薄的信交給青瑤,青瑤只看了那信的厚薄,便皺眉說道:“怎麼這麼少?”邊說青瑤邊接過信,信封上是空白的,什麼都沒有寫,青瑤急忙拆開信,一看擡頭青瑤不由愣住了,這信的字跡是青瑤從沒見過的,擡頭四字“吾卿瑤瑤……”看得青瑤臉上騰的燒了起來。她沒有往下看,只擡眼看了看小滿,小滿很聰明,立刻行禮道:“奴婢告退,大小姐慢慢看信吧。”
青瑤點點頭,看着小滿走出房門,這纔拿起信來細看。這封信是趙天朗寫來的,相思之情溢於紙上,讓青瑤這個穿越來的靈魂看了,都覺得面紅耳赤,臉上一個勁兒的發燒,是誰說古人含蓄來着,這麼紅果果的傾訴衷腸,便是現代人也自愧不如呢。
趙天朗信中寫道:“瑤瑤,自永定侯府一別,我心思卿甚矣,日食無味夜難安寢,不知瑤瑤如我思卿般思我否?古人有云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然於子綱,一日不見,如隔十秋,十六日未見瑤瑤,思卿之心已如汪洋……”
青瑤看着那充滿熱情的信,心潮激盪難平,她真的沒有想到,穿越到這古代,她竟然能有幸談上一場在現代都不可能擁有的戀愛,有這樣一個優秀的男子如此刻骨的愛着自己,不得不說青瑤心裡充滿了陶醉的幸福。
看一段回味一段,直到最後,青瑤看到趙天朗約她明日外出一見,聊慰相思之苦,並且趙天朗也說明了,青瑤穿男裝便可,這樣行動方便些。甚至趙天朗還說了,明日是青雲休沐的日子,若是青瑤恐一人出門不便,也可以請青雲陪她一起赴約,只要能見到瑤瑤一面,他就很滿足了。
面對這一封把自己放的很低很低,將對方看得很高很高的信,青瑤找不到任何拒絕的理由,此時,所謂的規矩禮教已經完全不在青瑤考慮之內了。與趙天朗的接觸雖然次數並不很多,可是青瑤發現自己已經喜歡上這個吃貨名聲遠揚的趙天朗。和趙天朗在一起,青瑤覺得自己無比的輕鬆,沒有一點點的壓力。這種感覺讓青瑤很沉醉。
再三看了趙天朗的信,青瑤才面含笑意的將這封情書很仔細的收了起來。看着鏤雕芙蓉花的紫檀木小匣子,青瑤心裡充滿了幸福感。
往前倒回半日,趙天朗正和晉王,永定侯傅城垣,輔國公世子,也是皇后的幼弟,正經國舅爺王乾在一起,幾人正說笑着,囔着要見新永定侯夫人。這也是有規矩的,男子成親後要向自己的好友介紹自己的妻子,這也是世家通好的意思。因第二任永定侯夫人蔣氏在傅城垣心裡並不情願的情況下娶的,因此傅城垣便有意不提此事,大家也只裝糊塗,不讓傅城垣心裡不痛快。可如今這位新傅夫人,在晉王那張嘴的廣播下,簡直成了傅城垣的心尖子眼珠子,而且聽說這位傅夫人還是萬中挑上的絕色女子,因此大家便起鬨架秧子,吵着要讓傅城垣帶着新夫人請客。
傅城垣本就有此意,便順水推舟的說道:“行,我擇個日子請你們就是了。”
王乾頭一個不答應,只叫道:“什麼叫擇日,要我說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傅城垣斷然拒絕道:“今天不行。”
大家都看着傅城垣,不明白爲什麼今天不行,倒是晉王有些明白,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看着傅城垣,生把傅城垣給看惱了,立刻撂了臉說道:“我說今天不行就是不行。”
晉王一臉壞笑的說道:“好,今天不行那就明天,煦之,就明天吧,明天總可以了哦?”晉王特意拖長了聲音,直到眼看着傅城垣臉色轉黑,他才識相的收了聲,在座的可都是人精,除了趙天朗沒有成親,於女子之事不甚瞭解,王乾可是娶了媳婦的人,他朝晉王挑挑眉毛,又向傅城垣擠眉弄眼的笑道:“傅大哥可真心疼小嫂子!”
傅城垣本就黑了三四分的臉又沉了三分,晉王趙天翼忙打圓場笑道:“神萍你少說一句,煦之,說好了就明天吧。嗯,要不要讓你姐姐來陪着弟妹?”
傅城垣想了想,搖搖頭道:“不用了,姐姐前日受了涼,還是在家裡好好將養吧。”
晉王點頭道:“也好。”
趙天朗想起那日青瑤不惜扮成小丫頭也要混入新房,而且後來他悄悄向小滿打聽過,原來他的瑤瑤和新傅夫人竟然是神交已久的好朋友。一個念頭忽然跳入趙天朗的腦海,一股強烈的要給青瑤驚喜的想法充斥着趙天朗的腦袋。
大家瞧着趙天朗忽然定定的出神,王乾便打趣道:“我說子綱一定是想媳婦了,你們說對不對?”
晉王笑着拍拍趙天朗的肩膀打趣道:“天朗,要不要九哥幫你美言幾句,明年韓大小姐就及笄了,何必還要多等一年?”
王乾起鬨道:“沒錯,子綱,明兒好好敬哥哥們幾杯,哥哥們一起到皇上跟前替你說好話,讓你早日成親,不是哥哥說你,象你這麼大年紀的世家子弟,誰還會是個雛兒,想當年,哥哥十五歲可就開葷了,你這都十八了,還是個童子雞,也真是我們大秦的奇葩嘍!”
趙天朗被王乾損的立刻惱了,他跳起來揪着王乾的衣襟叫道:“你再說一句試試!”
晉王和傅城垣忙按住趙天朗,硬是把他扯開,兩個一齊瞪向王乾,晉王沉聲說道:“神萍,這種玩笑不能開。”傅城垣卻挑眉淡淡說道:“不知道王少夫人若是聽了神萍之言,會做何行動?”王乾的夫人是禁軍都尉的獨生女兒,自幼習得一身好武藝,又是京城裡赫赫有名的醋罈子,都已經醋到了就算婚前王乾有什麼行爲,她都要和王乾秋後算帳的程度。王少夫人壓着王乾審,王乾本着打死也不說的精神,一口咬死了自己的處男之身是給了王少夫人的,這個笑話已經被晉王趙天朗他們笑了好多回,這會子由傅城垣嘴裡說出來,王乾可是知道厲害的,忙討饒道:“得得得,我錯了還不成麼,先自罰三杯,然後給我子綱弟弟斟酒陪罪,子綱弟弟,哥哥灌多了黃湯滿嘴胡唚,你千萬別往心裡去。哥哥保證以後再不提了。”
趙天朗也知道王乾那有口無心大大咧咧的性子,便也不再板着一張臉,喝了王乾斟的酒,又給王乾倒了一杯說道:“神萍兄是知道我的處境的,以後就別再提了。”
王乾點點頭,晉王笑道:“好了,大家都是好兄弟,誰都不許往心裡去,說笑過也就算了。”晉王在這四人當中居長,雖然平日他總是一副吊兒啷噹的樣子,可真要正兒八經的說句話,自傅城垣以下,是沒有人不聽的。
趙天朗惦着要寫信給青瑤,便沒有心思同晉王他們喝酒,大家瞧着趙天朗神不守舍,因都是過來人,誰都有過那種陷入熱戀中的感受,便也不去笑趙天朗,只由着他提前退了席,一個人關在屋子寫信了。
信送出之後,趙天朗忽然患得患失起來,雖然和青瑤相處過,知道青瑤不是那種拘泥的性子,可是忽然送封情書過去,會不會唐突了青瑤,若是她生氣了,明天不來,這驚喜就送不出去了,可怎麼辦呢?趙天朗不由鑽了牛角尖兒,一個晚上翻來覆去的沒有睡着。在外屋窗下榻上睡着的四九不由坐起來大搖其頭,自從他的世子爺和韓大小姐定了親,便三五不時的坐立不寧,這整夜整夜的不能安睡,可怎麼是好,唉,若是世子爺能早點兒成親就好了,四九堅信只要韓大小姐過了門,他們家世子的失眠症便會立刻不藥而癒。
在慶親王府裡睡不着的可不只趙天朗一人,欣意院的正房臥室中,趙天賜看着低頭垂淚的秦氏,心裡有股說不出來的鬱悶,原因無他,就在剛纔秦氏的小日子又來了,今天是秦氏的小日子,白天的時候身上的還沒來,趙天賜心裡便存幾分慶幸,他以爲這一回自己的努力終於要見到成效了,正歡喜着,誰知道晚上睡下的時候,秦氏的小日子便踩着點兒的來報道,讓趙天賜空歡喜一場。而秦氏也承受不住這樣大的壓力,嚶嚶哭泣了起來。
趙天賜想不通,他也算是很勤奮耕耘之人,除過秦氏的小日子,夫妻兩個就沒有一夜不做功課的,誰知成親都快兩年了,秦氏的肚皮硬是一點兒動靜都沒有。他私下裡也帶秦氏出去看過大夫,大夫號了脈,言道秦氏一切正常,於生育上沒有任何問題。難道說這問題在自己的身上?趙天賜想到這一節,臉色便越發陰沉了。
趙天賜能想到,秦氏自然也能想到,可是秦氏卻不能說,她深知那是一個男人最忌諱的事情,若是由她口中說出,趙天賜豈能不惱羞成怒。可是每個月那麼辛苦的做着,盼着,每個月盼來的都是深深的失望,秦氏就算是個鐵打的人,也撐不住了。每次小日子一來,必有人報到柳側妃處,柳側妃便一定要插手趙天賜房中之事,立逼着秦氏給趙天賜安排通房侍寢。趙天賜每個月也會光顧通房幾回,可是通房們的肚皮也都沒有動靜,這讓秦氏不由更加深了自己的猜測。
可憐趙天賜爲了子嗣之事夜夜不消息,就算柳側妃和秦氏日日給他進補,這兩年下來,趙天賜已經瘦了許多,臉上帶了些許病態的青意,柳側妃請太醫爲趙天賜開藥補養身體,太醫開過了方子,一個勁兒的搖頭說道:“大公子當以保養爲要,房中勿要太過辛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