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爲非做歹的公雞成功從威國公府丫鬟嬤嬤們的圍追堵截中逃脫,狗急了都能跳牆,何況長着翅膀的公雞,被逼急了的公雞也是能一飛沖天的。世子夫人劉氏帶着丫鬟扶着威國公夫人回房梳洗,威國公也黑沉着臉回去換衣裳,他的衣服已經被那隻公雞糟踐的不象樣子了。郭信將來的賓客請到喜堂外的花廳用茶,因爲是沖喜,所以這次喜事威國公府辦的相當低調,因此來的賓客都不多,所以丟人也丟的範圍小一些。
一時之間喜堂上只剩下韓青環和她的丫鬟還有兩個喜娘。那兩個喜娘都是做了半輩子喜娘的,經歷過大小喜事無數,卻從來沒有遇到過今天這種情況,兩個喜娘抹的紅彤彤的臉都綠了,這算怎麼一檔子事,新郎一家人把新娘子一個人丟在喜堂裡,全都跑的無影無蹤,這可怎麼辦?
韓青環的眼睛幾乎要拼火了,她死死的抓着手中的大紅鴛鴦戲水蓋頭,手上正在流血她也不顧,而站在她身邊的春雨夏竹這兩個陪嫁丫鬟也不敢開口,生怕被韓青環當成了出氣筒,沒頭沒臉的打罵一通。春雨便是穀雨,因要合着春夏秋冬四字,所以韓青環便給她改了名字。
韓青環的胸前劇烈的起伏着,她忽然轉身大步往外走,春雨夏竹忙和兩個喜娘忙跟上去,喜娘跑到前頭攔住韓青環,着急的說道:“二小姐,您進了喜堂就不能再出去,只能去洞房,新娘子若是見了天日,可是大大的不吉利。”
韓青環故意大聲道:“我怎麼不能出去,我倒做着那頂大紅花轎去宮門,只在哪裡跪着,求個太后娘娘一個公道。太后娘娘賜婚,府上三書六禮的將我娶進門,就是爲了這樣羞辱於我?威國公府就是如此抗旨,若不求個公道,我韓青環再不能活着。”
喜娘被韓青環堵的無話可說,這樁婚事是太后賜婚,並非是威國公府自行結的兒女親家,所以威國公府輕慢韓青環,伏威將軍府輕慢郭誠,都等於是輕慢太后,韓青環這一抓,倒抓到正點子上,喜堂上原本努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的丫鬟嬤嬤忙都圍了上來,一方面說好話攔住韓青環,一方面命人往裡報信去了。
韓青環其實並不是真想去跪到宮門口告什麼御狀,不過就是嚇唬嚇唬威國公府之人,讓她們別對自己視若不見,這麼尷尬的晾在喜堂之中。見威國公府的丫鬟嬤嬤圍上來跪了一地,韓青環的心情竟好了些,她臉上不顯,只冷着臉道瞪了春雨一眼,將受傷的手略擡了擡,春雨趕緊上前跪下給韓青環包紮傷口,這傷口是被雞爪子抓傷的,傷口邊緣已經有些紅腫發炎,只是用帕子包起來是不行的,得消毒上藥才行。韓青環這會兒才覺得傷口疼的厲害,只冷着臉道:“出去打發跟來的人去請大夫。”
一個跪在地下攔着韓青環的嬤嬤忙起身說道:“請新娘子稍等,奴婢這就去拿藥酒。”因還沒有成禮,韓青環便不算是威國公府的二少夫人,可是若叫她韓小姐,以那嬤嬤對韓青環的初步瞭解,怕不是又要大鬧一場,乾脆用個含糊不清的新娘子來混過去吧。
“慢着!”一聲嬌喝從內堂傳來,衆人擡頭一看,見走出來的是郭家大小姐郭宜靜,她頭上偏戴着金燦燦赤金嵌紅寶石的大鳳釵,鳳口裡銜着一串寶光閃閃的明珠,耳畔垂着鑲紅寶石的鳳尾形耳墜,身着出風毛煙霞紅閃金對襟雪貂皮褙子,一條鑲着鴿子蛋大小流光溢彩粉鑽的赤金項鍊垂於胸前,立刻將韓青環頭上的珍珠禮冠壓的光彩全無。甚至是韓青環身上的大紅喜服顯得那麼暗淡無光。
郭宜靜在家之時雖說也愛打扮,可是從來不會打扮的這麼華貴,因此就連年慣了她的威國公府下人,都不由的吃了一驚,有那積年的老嬤嬤不禁暗歎,大小姐這氣勢,倒有幾分太后姑奶奶當年的意思。
郭宜靜很滿意她給衆人帶來的震撼,只走到韓青環的面前,驕傲的昂起頭道:“韓二小姐,你的花轎已經入了我威國公府的門,你就是我二哥的人,豈不聞女子須守三從四德,你這般大吵大囔成何體統,難道這就是伏威將軍府的家教?”
郭宜靜以爲自己那一身華貴的裝扮會鎮住韓青環,可是她錯了,韓青環高高昂起頭,逼視着郭宜靜冷聲道:“原來用公雞代表郭二公子與我拜堂,就是威國公府的規矩,大小姐,若是你嫁出去,夫家拿只公雞來讓你拜堂,這會拜麼?哦,我怎麼忘記了,大小姐還沒有婆家呢,這話,且說不着。”
郭宜靜氣的臉色漲紅,舉手便要打向韓青環,韓青環當然不會站着不動由碰上郭宜靜來打,只伸手攥住郭宜靜揮過來的手,狠狠的說道:“你剛纔也說我是你二哥的人,是你的二嫂。郭大小姐好有家教,竟然對嫂子對粗!”
包括春雨夏竹在內,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她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耳朵,這個身着喜服的人,真的是伏威將軍府那個不着四六的韓青環麼?她怎麼忽然間變得這麼精明瞭。
其實也不是韓青環變精明瞭,而到婆家會遇到什麼樣的情況,陳氏早就和韓青環討論過無數次,如何對付郭宜靜這個刁蠻小姑,韓青環不知在心裡演練過多少遍了,她嫁入威國公府,可不是沒有準備就來的。
郭宜靜怒道:“放手!”
韓青環放開郭宜靜的手腕子,此時威國公和威國公夫人,還有劉氏都回來了。郭宜靜一看到爹孃來了,便立刻跑到威國公夫人跟前告狀,可是不等郭宜靜說些什麼,威國公夫人便看着韓青環說道:“誠兒病着,不能起來拜堂,所以才用公雞代替,也是爲誠兒祈福之意。”
韓青環心中一緊,她從始至終都不知道郭誠病重,只愕然說道:“病的起不了牀麼?”
威國公夫人眉頭猛的一收,因爲郭誠病重,所以她特別聽不得人家說郭誠病的不行了,起不了牀之類的話,可是這又是事實,威國公夫人便冷着臉道:“拜過了堂,你見到誠兒自然知道。”
韓青環心中飛快的算計起來,郭誠看來是病的不行了,否則怎麼都不會連堂都不能拜的,這個禮,到底要不要行?若是不行,她又該怎麼辦?她已經被威國公府吹吹打打的迎進門,便已經不再是韓家的女兒,而威國公府的兒媳婦,這堂,不論拜與不拜,名份都已經定下來了。況且她在臨上轎之前,已經把伏威將軍府的人都得罪光了,便是回去,只怕伏威將軍府也不會接納她。
再三思量之後,韓青環的態度軟了下來,有些無奈的問道:“這堂,如何拜法?”
威國公夫人見韓青環的態度有些軟化鬆動,便也放緩了聲音說道:“你只和誠兒的喜服拜堂吧,不論和什麼拜,你都是誠兒的正妻,這一點不會改變。”威國公夫人也不想結親不成反結仇怨,所以韓青環一軟下來,她便立刻給韓青環吃了一枚定心丸。
韓青環再不心甘情願也沒有辦法了,只得重新蒙上大紅鴛鴦戲水的蓋頭,與一個端着郭誠喜服托盤的丫鬟拜了天地。
禮罷,威國公夫人親自帶着韓青環去新房。剛進院子,韓青環便聞到了撲面而來的濃濃藥氣。進了屋子,只見四個美貌女子齊齊向威國公夫人和韓青環行禮,威國公夫人淡淡道:“好好服侍二少夫人,送她到誠兒跟前,讓誠兒掀蓋頭。”
韓青環被引到了牀前,一股淡淡的臭味和着藥氣撲面而來,韓青環幾欲做嘔,硬是咬牙嚥了回去。一隻金稱鉤挑起大紅的鴛鴦戲水蓋頭,韓青環頓時嚇的跌坐在牀前的腳榻上。
郭誠的樣子是韓青環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可是眼前這個人,沒有一處地方象郭誠,他瘦的皮包骨頭,眼下的青黑好似用碳抹過一般,眼窩鼻孔都顯的特別的大,好嚇人的兩個黑洞,皮膚的顏色是泛着青紫的慘白,極爲慎人。郭誠拿着稱杆的手被一個美貌的女子託着,在那女子的幫助下,他才完成了這個掀紅蓋頭的任務,可就這麼一下子,郭誠已經累的直喘粗氣,眼瞧着就要翻白眼兒了。
威國公夫人雙眉緊緊的皺着,自己也不上前,只說道:“喜翠,還不快服侍誠兒用蔘湯。”
一個身着水綠衣裳的女子忙將桌上溫着的獨蔘湯倒了一小碗,送到郭誠的牀邊,慢慢的喂郭誠喝了,郭誠的喘息才稍微平緩了一些,只是他還不能說話,只無力的指指韓青環,眼神裡透着不高興。
威國公夫人在一旁看的倒真切,只喝道:“誠兒媳婦,還不快上前服侍着。”
韓青環幾時服侍過病人,她自然是不肯上前的,只飛快的逃離牀邊,抓着多寶格大叫道:“你們家騙婚,我要和離!”
已經行過了禮,韓青環和郭誠就是夫妻了,在大秦,聽說過休妻的,可還沒聽說過和離的,雖然有律法規定在幾種特殊情況下女子可以和丈夫和離,但那指的是尋常的婚姻,象皇上太后賜婚這種情形,男方不能隨便休妻,女子更不能提出和離。
因此威國公夫人這會兒是不怕韓青環再鬧什麼夭蛾子了,她上前狠狠的扇了韓青環一記耳光,怒罵道:“放肆,丈夫有病你不在牀前服侍,竟敢有此大逆不道的念頭,真真該死!”
韓青環被威國公夫人打倒在地,她坐在地上捂着臉,一時沒有適應這變臉比翻書還快的威國公夫人,威國公夫人怒道:“念你今日初犯,我且記下,先不罰你,若不好好服侍誠兒,我必不饒你。”
此時兩個美貌女子走上前,一左一右的扶着韓青環,軟軟的勸道:“姐姐,服侍夫君是我們做妻妾的本份,您已經和二爺拜了堂,怎麼能這樣說呢,快給夫人賠個罪,夫人最是仁慈,一定會原諒您的。”
韓青環發覺自己的腦子不夠用了,看着那兩個美貌女子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那兩個女子吃吃笑道:“夫人,我們是二爺的侍妾,我們姐妹四個都是去年春天便服侍二爺的。”這四個女子是去年郭誠從青樓裡買的,也不知道他在威國公夫人面前說了些什麼,竟讓威國公夫人同意他將這四個女子收爲姨娘。這四個青樓出身的女子慣會做小伏低,哄的威國公夫人很是高興,而且這四個姨娘在郭誠病後又表現出來很溫柔賢惠的樣子,因此威國公夫人對這四個姨娘一直不錯。
韓青環看看四個美貌女子,再看看牀上的郭誠,心中卻沒有生起妒恨之意,象郭誠那樣一口氣上不來就會病死的人,有什麼值得爭的。她現在的問題不是和四個姨娘爭丈夫,而是要在丈夫是活死人的情況下,怎麼在威國公府站住腳。從前陳氏教她的那些,全都是以郭誠很健康爲前提的,現在一條都用不上,韓青環得重新想辦法。
自從到了威國公府,韓青環的所以神經都保護着高度的緊張,這腦子便會比在伏威將軍府的時候靈光許多倍,難得她一想就想到點子上了。
韓青環由着四個姨娘將自己扶起來,忍着心頭的恨意向威國公夫人行禮道:“娘,媳婦年輕不懂事,請娘多教導。”
威國公夫人見韓青環還算上道,便也緩了臉色說道:“方纔是娘心裡着急,你別往心裡去,好好服侍誠兒,誠兒好了,娘自不會虧待於你。”
韓青環斂眉垂頭道:“是。”
威國公夫人滿意的點點頭,喚道:“喜翠喜鸞喜嫣喜玉,見過你們少夫人。”這四喜是在郭誠病後由威國公夫人給改的名字,想用改名來給郭誠沖喜,只這沖喜,顯然失敗了。現在威國公夫人就想着娶了韓青環來沖喜,借正房夫人的喜氣來沖走郭誠的病氣,讓她的兒子好起來。可惜威國公夫人註定要失望了。沖喜,根本就是不靠譜的事情。
四喜上前行禮,韓青環事先並不知道郭誠房裡有姨娘,自然不可能備了表禮,這一點威國公夫人倒是想到了,已經命人備好,賞了四個姨娘一人一匹妝花緞,也就算混過去了。
郭誠和韓青環還沒有喝合巹酒,喜翠倒了兩杯白水過來,權衝合巹酒,因爲郭誠此時除了喝藥和喝白開水,其他的東西都不能喝了。他之所以還活着,完全是靠獨蔘湯吊的命。
好歹算是走完了過場,威國公夫人命喜翠和喜玉留下來服侍郭誠和韓青環,當然主要是服侍郭誠,同時監督韓青環有沒有盡一個做妻子的責任。
威國公夫人出了門,喜翠便對韓青環行禮道:“今夜是二爺和少夫人的洞房花燭之夜,請少夫人早些上牀安置。”喜翠這話裡透着一股說不出的幸災樂禍,韓青環臉色一沉,擡手便要打喜翠,喜翠卻一閃身避了過去,跑到牀邊對郭誠說道:“二爺,您瞧少夫人精力十足,您藉着她的活氣兒,一定會好起來的。”
郭誠雖然是很相信韓青環的話,只憋了好大一會兒,才說出三個字,“你……上牀!”
韓青環當然不會理會郭誠,她這會兒正理自己的心思,喜翠卻又來到她的面前,屈膝行禮道:“二少夫人,時辰不早了,快請上牀與二爺洞房花燭吧!也免得讓夫人擔心。”
喜翠擡出了威國公夫人,韓青環不得不顧忌幾分,她只冷着臉道:“你們兩個服侍我更衣。”
喜玉上前幫韓青環拆了頭髮寬了大衣裳,韓青環冷聲道:“你們都出去。”
喜翠卻說道:“哎呀二少夫人,這可不行的,夫人規定我們不能離開二爺跟前。”
韓青環氣哼哼的走到牀邊,將帳子放下來,擡腳上牀,卻沒有在郭誠的身邊躺下,只在郭誠腳邊躺了下來,將被子裹的緊緊的,彷彿生怕郭誠對她做什麼似的。她也不想想,郭誠這會兒若是能做什麼,纔是她的運氣。
帳外,喜翠和喜玉對視一眼,兩個手拉手到了屏風外頭的榻上。不一會兒,外頭便傳來一陣陣靡靡之音,郭誠雖然不能動,可是他心裡知道這是怎麼回事,而韓青環卻不知道,她只知道聽着這種聲音,她的身體起了奇怪的反應。韓青環身不由已的夾緊了被子,雙腿磨蹭起來。
外頭的聲音越來越讓韓青環心神失守,韓青環翻騰之間,便把自己的和郭誠的被子都踢散了,她鬼使神差一般的爬向郭誠,扯開郭誠的衣服,韓青環徹底傻了……她無可遏止的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而屏風外頭的喜翠和喜玉,聽到這聲尖叫,臉上卻露出了詭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