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青瑤的美彷彿如一陣春風拂入花廳,她什麼還都沒有說,大家便已經寧靜了許多。她見韓青環跌坐在地上,不禁淺淺皺眉道:“秋荷穀雨,還不快把二小姐扶起來。”秋荷和穀雨兩個人如夢初醒忙上前去扶韓青環。
青瑤又對抱着郭宜靜的威國公夫人說道:“郭小姐身子不舒服麼,要不要先到客房裡休息一下?”
威國公夫人也沒有心思去想別的,忙點頭道:“好,有勞大小姐了。”
青瑤淺淺一笑道:“郭夫人和郭小姐是貴客,原是我們招呼不周,還要請郭夫人和郭小姐海涵。”
郭宜靜被扎醒了過來,看到青瑤這樣大方得體,更反襯出了她的尷尬,心中極惱,這氣便喘不勻了,那腰封委實勒的她難過的要死,青瑤見郭宜靜的口脣發紫,也猜到了是腰封過緊的緣故,她可不能讓郭宜靜在自己家裡出事,便飛快說道:“郭夫人,郭小姐氣息不暢,想必是腰封之故,爲了郭小姐的身體,還是……”
青瑤給郭家母女留了面子,沒有把話說完。威國公夫人已經知道了青瑤的意思,忙說道:“麻煩大小姐打發個人帶路,小女需要休息一下。”
青瑤點點頭,讓桃葉送威國公夫人和郭宜靜去客房暫做休息,威國公府的兩個丫環扶着郭宜靜,跟着桃葉去了客房。
青瑤看向韓青環,輕聲問道:“妹妹,你要不要緊?要不先回房歇息?”
韓青環現在也沒有那麼笨了,她不會當着滿堂賓客和青瑤不對付,只點點頭道:“謝謝大姐姐關心,我先回去了。”
青瑤點點頭,命秋荷和穀雨好生服侍着韓青環回去,穀雨看了青瑤一眼,眼神很複雜,青瑤倒沒有在意,可是跟着她的沈嬤嬤看到了,心裡暗自思量起來。不論怎麼說也得讓這個穀雨跟着二小姐嫁到威國公府去,若是讓她留在伏威將軍府,指不定會出什麼夭蛾子。
威國公夫人和郭宜靜到了客房,重重打賞了桃葉,桃葉謝了賞,行過禮便退了出來。在回花廳的路上,桃葉遇到一個小丫鬟,這小丫鬟嘴甜,上來行了個禮叫聲“桃葉姐姐好”,桃葉便將威國公夫人的賞銀給了她,喜的小丫鬟滿臉笑容,恭敬的目送桃葉走了,也更加堅定了她一定要成爲頭等大丫鬟的決心。
客房裡現在只有威國公府的人了,威國公夫人低聲道:“靜兒,快把腰封除了,你要勒死自己啊!”
郭宜靜卻不肯,只犟嘴道:“不要,一點兒都不緊。”
威國公夫人沉了臉道:“胡說,你的嘴脣都變紫了,還說不緊,聽話,快除下來。靜兒你這是何苦呢,你的腰本來就細,哪兒用這麼勒着?”說着,威國公夫人便親自動手,硬將郭宜靜的腰封解開,郭宜靜的腰立刻變粗了一些,不過這樣看上去才和諧,總比勒成個細腰蜂好看多了。
郭宜靜不高興的叫道:“娘,您做什麼,我早上費了好大力氣才紮好的。您這一拆,我一早上的工夫就白費了。”
威國公夫人氣道:“靜兒,你到底想做什麼,你醒醒吧,就算你把腰勒的再細,也不能改變任何事情。”
威國公夫人多少知道些郭宜靜的心思,只痛心的說道,若是有辦法,哪兒用郭宜靜這麼做,太后早就直接賜婚了。
郭宜靜氣道:“我不管,我就是要讓韓家人看看,讓那韓青雲看看,那華靈素算什麼東西,我纔是真正的大家小姐,真正的美人。”
威國公夫人心頭警鈴大作,立刻壓低了聲音說道:“靜兒,你千萬不能學宜寧,你要知道晉王妃和永定侯爺一口咬死了奔者爲妾,硬是讓她連個平妻都做不成,我們威國公府的二小姐就麼這成了永定侯的弟弟,一個上不了檯盤的郎官的小妾,活活丟死了太后娘娘和我們威國公府的臉。宜寧不過是認來的,娘雖然生氣,倒也沒有其他的感覺,可你不一樣,你一定不能做出那種傻事啊!”
郭宜靜氣的漲紅了臉,跳着腳的叫道:“娘,您怎麼能把我和那個賤丫頭相提並論,我有那麼蠢麼,連勾引個男人都認不清目標,只會丟人現眼。”想起郭宜寧初六在晉王府鬧出的笑話,威國公府上下都恨的不行,卻沒有一個人設身處地的替郭宜寧想一想,原本,從太后到威國公府上下,對郭宜寧只是利用,根本就沒有一絲情義。威國公夫人想到郭宜寧,也是氣的直咬牙,只是這裡是伏威將軍府,不是說這種陰私事情的地方。
“靜兒,別說了,你只說說到底想怎麼樣吧,你告訴了爲娘,爲娘才能幫你。”威國公夫人知道郭宜靜一直咽不下被韓青雲拒婚的這口氣,若不讓她把這口氣出出來,只怕郭宜靜這一輩子都不會安生的。
“娘,我要見韓青雲一面,我要問問他憑什麼不要我,我要讓他一輩子都後悔不娶我!”郭宜靜雙眼閃着異樣的光,看着威國公夫人都有些心驚肉跳。她忙壓低聲音問道:“靜兒,你別胡鬧。”
郭宜靜卻一副世事盡在把握的神色,輕哼一聲說道:“娘放心,女兒絕不胡鬧。女兒只是要找韓青雲問問清楚。”
威國公夫人急道:“靜兒,這裡是內院,二門上都有守門之人,你怎麼能出去呢?”
郭宜靜冷笑一下說道:“娘,你也糊塗了不成,這外男想進內院比蹬天還難,可內院的女子想出去,卻容易的多,素來二門的門子防的是外男而不是內院的女眷。”
威國公夫人想想也是,若沒有初六那日郭宜寧之事,只怕她也就同意了郭宜靜的想法,可是畢竟郭宜寧的事已經出了,被太后懿旨賜與永定侯的三弟爲妾,威國公夫人真不知道太后娘娘腦子裡被誰塞了一腦袋瓜子的漿糊,怎麼就能頒下這種旨意,生怕威國公府不夠丟人麼?所以此刻便是郭宜靜說的天花亂墜,威國分夫人也不會放郭宜靜自由行事。
“靜兒,今兒你哪裡都不能去,老老實實待在這裡,回頭用過戲酒就跟娘回家,咱們家已經成了京城的笑話,不能再出亂子了。”威國公夫人難得的對郭宜靜強硬了起來。只可惜從前她從前一向慣着郭宜靜,郭宜靜又怎麼會那麼順從的聽話呢。
歇了莫約小半個時辰,便有丫鬟來請威國公夫人和郭宜靜入席,郭宜靜又把腰封紮了起來,這回有威國公夫人盯着,她倒沒有扎的象先前那樣緊,好歹不至於一口氣喘不上來就暈倒。
剛出門沒走多遠,郭宜靜便說道:“娘,我肚子不舒服。”
威國公夫人忙問道:“怎麼了?”
郭宜靜道:“也沒什麼,只去淨房一趟就行了。”
威國公夫人點點頭道:“沒事就好。”
旁邊有小丫鬟上前爲郭宜靜引路,威國公夫人原本想跟着郭宜靜一起去的,可是郭宜靜卻說道:“娘,您先過去吧,女兒稍後便到。”
威國公夫人心想還有伏威將軍府的丫鬟跟着,郭宜靜也不能做出什麼事情,便同意了,自己一個人先去了擺酒席的暮雲樓。
郭宜靜先去了淨房,然後伏威將軍府的小丫環不備,將她打暈綁在淨房角落的椅子上,又將小丫鬟的口堵了起來,並讓跟着她的丫鬟將屏風移過來些,將那小丫鬟遮了起來。如此一來,便是有人來找,一時之間也不會發現角落裡還藏着個小丫鬟。
一切弄好之後,郭宜靜便徑直去了西邊的角門。剛纔經過西角門的時候,郭宜靜已經暗自留心,特別記住了西角門的方位。
西角門上有兩個嬤嬤當值,她們兩個看到一身紅衣的郭宜靜,顯然都吃驚不小。因郭宜靜是頭回來,所以她們並不認識郭宜靜。郭宜靜便傲慢的說道:“本小姐要出去,你們快快把門打開。”
兩個嬤嬤遲疑了,她們想想前日接到的通知,管家說一定不許將任何處男放進內院,可是沒有說過不許女眷到外院去啊。郭宜靜見這兩人遲疑,便沉下臉來說道:“我是威烈將軍府的小姐,要去找我大哥,怎麼,我是到你們府上作客的,可不是來做牢的。”
這兩個嬤嬤原本一直在底下伺候,也不知道威烈將軍府有沒有小姐,只是瞧着郭宜靜的氣勢逼人,倒有些個將門之女的意思,再者她是要出去,又不是讓男人進來,開個門應該沒有問題吧。
想到這一層,兩個嬤嬤便笑道:“馮小姐要出去自然使得,馮小姐請。”說着,兩個嬤嬤便把門打開,將郭宜靜放了出去。
郭宜靜出了內院,先從懷裡拿出一張圖,判斷一下方位,這張圖是她先前逼着郭誠畫的伏威將軍府的外院草圖,雖然畫的不好,可指示個方位什麼的,也夠用了。
辨明瞭方位,郭宜靜便直直的往及第居走去。及第居在東,而伏威將軍府請年酒是安排在外院西邊的虎嘯廳,與及第居遙遙相對,所以郭宜靜一路走來,都沒有遇到什麼人,居然讓她順利的摸到了及第居。
青雲身邊服侍的人並不多,除了貼身小廝,也就是王嬤嬤的兒子王順之外,再有便及第居里幾個灑掃的下人。因爲自從青雲考中功名之後,伏威將軍府裡的小丫鬟們對韓青雲那叫一個前僕扣繼,大家都想爬上青雲的牀,做韓青雲的頭一個姨娘。青雲不堪其擾,索性將及第居里所有的雌性生物全都攆了出去,總算才得了清靜。
留下清一色的小子們,清靜倒是清靜了,可是這些小子們卻沒有丫鬟細心,這不,青雲去陪客人,這些小子們除了被調去虎嘯廳幫忙之外,還有兩個人趁機摸魚,溜到別處玩了。現在的及第整個兒就是一個空院子,給了郭宜靜絕好的機會,讓她無驚無險的混了進去。
青雲的臥房與書房上了鎖,郭宜靜進不去,只能進了客廳,看到客廳裡只有簡單的桌椅,牆上懸了幾張字畫,竟是一件玩器都沒有,郭宜靜不由撇了撇嘴,暗自笑話伏威將軍府窮酸。她在主位的太師椅上坐了下來,心裡想着回頭見了那韓青雲,要如何如何的說,才能出盡胸中惡氣,讓那韓青雲後悔莫及,哭着喊着求她嫁給他……
想到得意之處,郭宜靜不由笑了起來。她的笑聲迴盪在空空的客廳裡,迴音綿綿傳來,很些慎人的感覺。就連被郭宜靜脅迫的兩個丫鬟都不由的打了個冷顫。
郭宜靜的笑聲不只嚇着了她的兩個丫環,還嚇着了一個人。這人正是韓青雲的貼身小廝,青瑤的奶哥哥王順。
剛纔青雲被郭信拉着吃酒,郭誠橫插一槓子,將一大杯酒都合到了青雲的身上,污了青雲身上穿着的淺紫暗雲紋長袍。青雲素性喜潔,便讓王順回去取件乾淨袍子給他換上。王順一路飛跑回來拿衣裳,他直接去了臥房,開了鎖取了件銀藍竹葉紋緞子長袍,便又把門鎖上,正拿着衣服往外跑的時候,就聽到客廳中傳出一陣極慎人的笑聲。
王順這孩子膽子不大,這會兒又只有他一個人,也沒有可以壯膽的夥伴,王順的汗毛立時豎了起來,他悄悄走到客廳的窗下,透過窗子往裡一瞧,只見紅彤彤的一大片,也看不清是什麼,王順嚇得腿肚子直抽抽,歪歪斜斜的挪出及第居,見沒有人來追他,王順便大叫一聲:“有鬼啊……”便撒腿往陽氣重的虎嘯廳跑去。
及第居的客廳之中,郭宜靜皺眉問道:“你們聽到什麼聲音沒有?”
兩個丫鬟側耳聽了一回,齊齊搖頭道:“回小姐,奴婢們不曾聽到什麼。”郭宜靜點點頭,便也沒有追究,只坐等韓青雲回來。郭宜靜也是被威國公慣出了說一不二的脾氣,完全不想想這裡不是威國公府,而是伏威將軍府,不是她想在哪裡就能在哪裡的。
王順一路狂奔到了虎嘯廳,進了韓青雲等着換衣服的房間,趙天朗和馮大公子也在這裡,王順聲不成聲調不成調的叫道:“大爺,有鬼啊,客廳裡有鬼!”
青雲不解,皺眉沉聲斥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何來的鬼怪,王順,休得胡言亂語!”
王順撲通一下跪倒在地,連比劃帶說道:“大爺,奴才真沒騙您,及第居的客房裡有個鬼,紅彤彤的好嚇人!”
青雲正要說話,趙天朗笑道:“青雲兄,剛纔你的酒吃的有些急,權當是醒醒酒,一起去看看又如何呢?”
韓青雲這才點頭道:“也好,王順,不許胡說,別驚動了客人們。”
王順忙低頭稱是,大家正往外走,忽見華金匱走過來,原來他見韓青雲這麼久都沒有出來,有些個不放心,便過來瞧瞧。須知華金匱來之前,可是被華靈素再三警告了,若然韓青雲吃多了酒,華靈素便只拿華金匱問事。
“青雲,你怎麼樣?”華金匱關切的問道。
韓青雲笑着說:“多承三哥惦記,青雲無事,只是要回房一趟。”
這華金匱是大夫,眼睛不是一般的毒,他注意到王順滿臉驚懼之色,身子還微微打顫,便低低問道:“青雲,可是有什麼事情?”
韓青雲笑道:“也沒什麼大事,只是王順回去拿衣裳,卻說在及第居的客廳裡看到鬼,我們過去看看,只當是消消酒。”
華金匱立刻來了興致,便說道:“竟有這等事?我也陪你們一起去。”
馮大公子玩笑道:“華兄一起去再好不過了,人多熱鬧陽氣重,什麼鬼都得被嚇跑了。”
一行人連同他們的小廝,總有七八個男人往及第居去了。大家邊走邊說話,很快就到了及第居。青雲是主人,原該走在頭裡,可是趙天朗和華金匱都把青雲往後推,自己搶身擋在他的前頭,馮大公子笑笑,將趙天朗和華金匱擋在身後,低聲道:“這裡我的年紀最長,你們不要和我爭!”
馮大公子身手很好,理由也充分,便走在了頭裡,緩緩接近及第居的客廳。透過窗子,的確能隱隱約約的看到一片紅色,馮大公子心中暗道:“難道真有鬼?”
就在此時,“啊”的一聲尖利喊叫從客廳中傳出來,馮大公子的心便定了下來,這聲音分明是女子的尖叫。可是看不韓青雲的樣子,也不象是金屋藏嬌的意思啊。就在馮大公子猶豫的時候,華金匱卻變了臉色,他衝上前一把推開門,厲聲喝道:“你是什麼人!”
正因踢到桌子腿而尖叫的郭宜靜看着一大幫男人衝了進來,爲首那個橫眉豎目的瞪着自己,彷彿要吃人一般,便驕傲的昂起頭,冷冷的問道:“你就是韓青雲?就你,也敢自稱京城第一美男子?”
華金匱聽了這話,心裡的怒氣便消散了幾分,從郭宜靜的話中,他聽得出她不認識韓青雲,而且是衝着京城第一美男這個稱號找上門來的,韓青雲的一朵爛桃花!
韓青雲皺眉上前,沉聲道:“我是韓青雲,你是何人,因何在我的客廳裡?”
郭宜靜看到韓青雲,眼睛立刻直了,大腦停機,呼吸停滯,她什麼都不能想了,只是木木的說道:“你是韓青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