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見她的姨婆不說話,忙搖着那嬤嬤的胳膊說道:“姨婆您快幫我回話呀,夫人等急了必要降罪於小秋的。”
那嬤嬤搖搖頭道:“唉,這都是什麼事,你站着等一等,我去瞧一眼,看能回話便替你回了,就你這小身子骨兒若是被大爺一踢,指不定傷成什麼樣子。”自從郭誠死後,郭信的脾氣越來越大,動輒打罵下人,如今威國公府的下人見到郭信,都是心兢膽顫的,生怕一個不小心就吃了郭信的窩心腳。這大半年來,府裡被郭信或打或罰的人可不在少數。
門上的婆子剛進了院門,便看到郭信怒氣衝衝的從上房中走了出來,婆子也不敢太上前了,只跪下高聲道:“回稟大爺,夫人請您過去。”
郭信沉沉嗯了一聲,便折向大門的方向走去,那嬤嬤心中鬆了口氣,忙爬起來退到一旁。郭信剛走到門口,便聽到從上門裡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聲,其間還夾雜着劉氏的幾近瘋狂絕望的叫聲,郭信的臉色越發難看,黑的堪比鍋底。
自從晨光茶樓被查封之後,郭信和寧王幾乎失去了密談的機會,而自從永定侯出兵之後,京城裡的形勢很是微妙,微妙到了讓郭信有些無所適從的地步,在這樣的情境之下,郭信的煩躁可想而知了。偏威國公府裡的女人們不能體諒郭信的心情,劉氏與韓青環是針尖對麥芒,雖沒有公開撕破臉,卻也差不多了。劉氏每當看見郭信,便是夾槍帶棒的一通吵鬧,再不就是哭個不休,這讓郭信本來就煩躁的心情越發煩躁,他已經有體妻之心,只是現在不是時候,郭信只得暫且忍耐罷了。
劉氏在屋中哭鬧不止,卻不見郭信回頭,劉氏狠狠的擦乾臉上眼淚,冷着臉走入淨房,丫鬟服侍她重新梳洗了一回,劉氏沉沉說道:“去把新作的那件淺紫妝花褙子拿來,用那套赤金滿池嬌的頭面,梳翻雲髻。”
服侍劉氏的丫鬟心中暗覺奇怪,已經大半年了,大少夫人都沒有着意的打扮自己,今兒這是怎麼回事。丫鬟們也不敢問,忙將衣裳首飾一併取來,劉氏穿戴起來,對着鏡子正了正頭上的滿池嬌分心,手滑過褙子前襟繡銀絲連環方勝的銀白闊邊,淡淡問道:“前年去崔府吃年酒,我穿的就是這樣一套衣裳吧?”
丫鬟春柳當日曾服侍劉氏去崔府,還有些印象,便點點頭道:“樣式一模一樣,不過當日夫人穿皮襖,是猞猁皮的。”
劉氏淡淡道:“樣式一樣也就行了,這九月天裡穿皮襖,豈不要活活熱死我。”
丫鬟不明白劉氏是什麼意思,也沒敢接話。劉氏收拾好了便起身道:“去看看二少夫人。”
丫鬟傻了眼,看着劉氏走出去後才反應過來,忙飛快跟了上去。不多時就到了韓青環的院子。在院子裡的丫鬟一見劉氏來了,慌忙報到韓青環處,韓青環不由皺起眉頭自言自語道:“她來做什麼?錢嬤嬤,你去瞧瞧。”
一個面無笑容的嬤嬤應了一聲,走出屋子迎着劉氏屈膝行禮道:“給大少夫人請安。”
劉氏臉上的笑容很有些怪異,她淡淡道:“你們二少夫人連人都不敢見了?”
錢嬤嬤沒有說話,只是站着不動,劉氏也知道韓青環處處小心,便淡淡說道:“去告訴你們二少夫人,若想知道當日崔府之事,她就得單獨與我見面,若是她不敢見我,崔府之事若鬧的滿城皆知,可就與我無關了。”
錢嬤嬤是韓老夫人從華家借的嬤嬤,並不知道前因後果,便只進去傳了話。韓青話一聽這話立刻變了臉色,沉聲說道:“讓她進來,你們都退下,在外頭守着,我傳喚了你們再進來。”
劉氏進屋後一眼便看到韓青環高高鼓起的肚子,劉氏眼中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恨意,她恨恨的厲聲說道:“韓青環,你好不要臉!”
這種話劉氏已經說過很多次,韓青環已經聽得麻木了,她坐在椅上雙手環在胸前,譏諷的說道:“你還有新鮮的話麼,翻來覆去都就是這一句。”韓青環剛說完,便注意到了劉氏身上那件紫色的衣服,她的眼神驀的暗了下來,她記得很清楚,當日去崔府吃年酒,她頭一回見劉氏,劉氏穿的便是這種樣式的衣服,那一日的一切,韓青環從沒有過一絲一毫的忘記。
劉氏看到韓青環臉色突變,很是快意的冷笑道:“有,當然有。韓青環,你還記得第一次在崔府見到我的情形麼?沒錯,我穿的就是這樣的衣服。嗯,看來你是想起來了,要不然臉色也不能這麼難看。對了,韓青環,你知不知道那日在崔府,你爲什麼會和郭誠通姦?你一定到現在也沒明白過來,對不對?”
劉氏此言一出,韓青環臉色頓變,她猛的站起來,瞪着劉氏咬牙道:“你……”
劉氏哈哈大笑起來,她快意的說道:“我看你可憐,便也不讓你繼續矇在鼓裡,實話告訴你吧,當日,就是郭信給郭誠下了chun藥,我再把你引到郭誠的屋子附近,說起來也是你韓青環天生下賤,真就上趕着把自己送給郭誠享用,要不然,也不會有後來的事情,你也不用嫁給一個廢人。我真沒想到你小小年紀竟連一個月不到就熬不住,死乞白咧的爬上大伯子的牀,想來你這種天生下賤的人還有沒有別的男人這可說不好,誰知道你肚子裡揣的是誰的野種,少在這裡挺着肚子耀武揚威的,賤人!”
韓青環用雙手堵着耳朵,啊……的仰天尖叫,守在外頭的丫鬟嬤嬤們忙衝了進來,卻見劉氏雙手環胸站在離韓青環足有六七步遠,而韓青環剛雙手捂着耳朵拼命的搖頭,如同瘋癲了一般。錢嬤嬤和另一個嬤嬤一個箭步衝上前,一人扶住韓青環,另一個人抓着韓青環的手,在她手中的穴位上緩緩按揉,用以穩定韓青環的情緒。秋荷冬梅她們這幾個丫環忙將牀榻收拾好,好讓韓青環躺下休息,一時之間忙亂不堪,沒有人有工夫理會劉氏。劉氏的目的已經達到,她冷笑一下抽身而出,徑直走了。
韓青環這一回受的刺激可不輕,雖然有華家四個懂醫術的嬤嬤照顧着,可韓青環還是隱隱有早產的跡象,她覺得肚子一陣陣墜痛,有什麼東西彷彿要向外流一般。錢嬤嬤一邊盡力穩住韓青環的情況,一面讓人立刻去向威國公夫人回稟,讓她給韓青環請太醫,韓青環的此時的情況很不好。
威國公夫人正在和郭信說話,母子兩個的臉色都不太好,一聽丫鬟來回說是二少夫人有早產的跡象,威國公夫人和郭信俱是臉色大變,郭信奪門而出,飛也似的衝向韓青環的院子。
威國公夫人氣的胸口發悶,卻不得不強撐着說道:“都傻站着做什麼,還不快拿了老爺的貼子請太醫。”說完她也立刻衝出去追趕郭信,若是郭信失去理智做出些什麼事情,可就得出大亂子了。
郭信衝到韓青環的院子之時,劉氏剛剛離開,沒有和郭信打照面,郭信陰沉着臉喝問道:“二少夫人不是才診過脈,說是一切正常麼,如何突然會要早產?”
郭信問話之時,韓青環身邊的丫鬟秋荷剛巧出來,她立刻湊到郭信面前說道:“回世子爺,剛纔世子夫人來看我們二少夫人,世子夫人說有話和二少夫人說,不讓奴婢們在跟前伺候,後來奴婢們聽到二少夫人尖叫聲才忙跑了進去,奴婢們進屋之時,二少夫人已經動了胎氣。”
郭信臉色越發鐵青的嚇人,他轉身便往外走。此時威國公夫人已經趕了過來,她見郭信還在院子裡,這才暗暗出了口氣。她很想不明白,偏着韓青環這麼一個要才無纔要貌無貌,要什麼沒什麼的小丫頭,怎麼偏就把她大兒子給迷的五迷三道,放着好幾房貌美如花的小妾不理,偏只喜歡這個韓青環,威國公夫人真是氣悶極了。
“信兒,這裡沒你的事,你先回去吧,早些歇着,明兒還得進宮給你太后祖姑母請安,可不能沒有精神。”威國公夫人見郭信向外走,臉色稍緩的說道。
郭信嗯了一聲,沉沉說句:“娘,這裡還請您多照應着,兒子這就回去。”
威國公夫人不疑有他,點頭應了下來,低聲說道:“青環懷的是孃的孫子,娘一定會盡心的。”
郭信眉頭一皺,在與威國公夫人錯身而過的時候壓低聲音說道:“要孩子,也要大人。”威國公夫人一凜,扭頭看的時候,卻見郭信已經飛快的走遠了。威國公夫人也只得暗叫一聲:“冤孽……”再無其他的話可說。
威國公夫人進了屋子,聞到淡淡的血腥氣,她有些嫌惡的揮了揮手,用帕子掩着口鼻走到牀前,見韓青環臉色蒼白,額上頭髮已經被汗水浸溼,韓青環一看到威國公夫人,立刻死死的抓住威國公夫人的手吃力的叫道:“快去請我奶奶還有……我姐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