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瑤忙忙奉慶親王妃去了晉王府看望勸慰孔琉玥,慶親王妃與孔琉玥說了許多推心置腹之言,可是孔琉玥卻只是閉着眼睛躺在牀上,竟如個活死人一般沒有反應。慶親王妃見此情形,深知此時無論再說什麼也不會起任何作用,只能以後慢慢的勸解,希望能讓時間來沖淡一切。
青瑤送慶親王妃出去,慶親王妃細細叮囑青瑤,讓她一定好好照顧孔琉玥,青瑤連聲應下,將慶親王妃送上馬車回慶親王府。
慶親王妃一走,青瑤也顧不得形象儀態什麼的,她是實在不放心孔琉玥,若然她鑽了牛角尖……青瑤往孔琉玥房間飛奔去。
果然是怕什麼來什麼,青瑤一衝進房間,便看到孔琉玥拿着個硫瓷片子意欲自我了斷,青瑤又驚又怒,衝上前打掉孔琉玥手中的碎瓷片,抓着孔琉玥又搖又晃又是大叫,她直想劈開孔琉玥的腦袋,把那輕生的念頭連根兒拔了,讓孔琉玥永遠不再有尋短見這個念頭。
孔琉玥的身體已經虛弱至極,再加上被青瑤這麼憤怒的搖晃着,她眼見着支持不住搖搖欲墜,珊瑚和瓔珞兩個丫鬟忙上前來勸住青瑤,扶孔琉玥在牀上躺好。
青瑤等孔琉玥躺好之後,又忍不住訓了孔琉玥一通,她原本還想多訓一陣子,可是看到孔琉玥那傷痛到了極點的眼神,青瑤到底不忍心,只命人拿來飯菜,立逼着孔琉玥用了些。
孔琉玥不吃,青瑤便賭氣陪她一起不吃,要餓死大家一起好了,反正她們兩個的命都是白撿回來了,早就是死過一回的人了。孔琉玥到底不捨得讓青瑤陪她受罪,不得不吃了幾口,青瑤親自餵了飯菜,看着孔琉玥吃完,又端茶讓她漱了口,纔打發孔琉玥睡下,雖然吃完就睡不好,可是現在對孔琉玥來說,她需要的就是休息,多多的休息。
安頓好了孔琉玥,青瑤才覺得疲憊不堪,這種疲憊倒不是身體上的,而是心理上的,兩世以來,她也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說句實在話,青瑤真有些不知所措,可是她卻一定要強做鎮定的撐下去,青瑤很是明白,傅城垣走了,等於帶走孔琉玥的一大半天空,還剩下的那一小片,她得幫孔琉玥撐起來。
珊瑚上前小聲請青瑤用飯,青瑤看看已經睡了的孔琉玥,輕輕走到外頭說道:“我先回去用飯,回頭帶着鋪蓋過來,不守着玥兒,我總無法安心的。”
珊瑚原想勸青瑤的,可是又想到這世上也就世子妃能治的住她們家夫人,便向青瑤跪下道謝,青瑤扶起珊瑚,命她仔細看顧孔琉玥,切不可因爲她睡了就掉以輕心,然後才匆匆回了晉王妃爲她和趙天朗臨時準備的院子,因爲不放心孔琉玥,她和趙天朗這幾日都會住在晉王府。
趙天朗在屋子裡等的着急,也不知道青瑤那邊情況到底如何,孔琉玥是不是能進聽他孃親的勸說。見青瑤匆匆走來,趙天朗忙迎上前攜着青瑤的手,急切的詢問起來。
聽完了青瑤的話,趙天朗搖搖頭,拉着青瑤到桌邊坐下,給青瑤按揉着肩膀說道:“瑤瑤,你和玥兒素來要好,在這關口兒,一定得幫玥兒撐住了。”
青瑤反手拉住趙天朗的手,有些歉疚的說道:“子綱,我不放心玥兒,晚上要過去守着她,委屈你一個人睡了。”
青瑤始終記得趙天朗曾和她說過,只有抱着她,他才能睡的香甜,而青瑤也承諾過每一夜都會陪着趙天朗,所以青瑤纔會有此一說。
趙天朗攬着青瑤的肩膀,與她並肩坐在一起,青瑤自然而然的靠着趙天朗的肩膀。因爲傅城垣的意外,讓趙天朗和青瑤都更加珍惜彼此,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傻丫頭,說什麼呢,我不委屈,玥兒和你最是要好,傅大哥又是我過命的兄弟,與情與理我們都要好好照顧玥兒妹妹。我不委屈,倒是你要辛苦了,瑤瑤,要守着玥兒妹妹,你夜裡定然睡不安穩的,這夜裡起來躺下的,可要穿了好衣服,千萬彆着了涼。雖然你體內的寒毒盡去,可是也不敢受寒的,你素日裡睡覺又不老實,總愛踢被子,我不在你身邊,你可得自己照顧自己……”
趙天朗到底不是舍青瑤,啦啦雜雜說了好一會兒各種注意事項,聽的青瑤心裡暖暖的,眼圈兒卻紅了,只扭身伏到趙天朗的懷中,忽然無聲的哭了起來。
趙天朗嚇了一大跳,忙摟着青瑤柔聲撫慰,青瑤哭了一會兒才擦了眼淚,抽泣着說道:“子綱,有你,我真是太幸福了,可是我越幸福,就越覺得對不起玥兒。”
趙天朗大爲驚訝,不明白青瑤這話是什麼意思,只聽青瑤抽泣着說道:“子綱,我這麼幸福,可是玥兒卻受盡了世間諸般苦楚,這太不公平了,我……是我把她的幸福份額給佔用了!”
趙天朗心疼極了,緊緊摟住青瑤柔聲說道:“傻瑤瑤,話怎麼能這麼說呢,你從前受了多少苦楚,若非你機靈,只怕早就被毒死了,這還算幸福麼?再說玥兒,現在我們是得了喪報,可是傅大哥的……一直沒有找到,焉知沒有奇蹟,以我所知,傅大哥是最堅強最勇敢的人,他意志堅韌,又愛玥兒妹妹愛的入骨,瑤瑤,說句不避諱的話,若是換了我出征,是我墜落懸崖,那怕我還有一口氣,我就是爬,也要爬回京城,就算是死,我也要見到你,安頓好你的一切才能閉上眼睛。”
“呸呸呸呸……子綱你不許胡說!你若是出征,我必跟着你,當親兵也好當小廝也罷,我絕不讓你一個人上戰場,憑有什麼事情,我都要和你一起面對。”青瑤氣白了臉,一把推開趙天朗,飛快的搶白起來。
趙天朗好脾氣的應道:“是是,咱們夫妻不管在什麼情況下都不分開,瑤瑤,你別生氣,你已經溶入我的骨血之中,我舍不下你的。”
青瑤輕輕嗯了一聲,復又偎入趙天朗的懷中,輕輕問道:“子綱,你說傅大哥他真的沒有死?”
趙天朗皺眉道:“說不上,雖然接到了喪報,我心裡也難受,可是我總覺得傅大哥不會就這麼死去,不會。”
青瑤輕輕點頭道:“我也這麼想,那懸崖之下雖然是潭水,焉知底下不會通往其他的河道,而且下去那麼多人都沒有找到,說不定會順着水流飄出山谷,被好心人救了也是有可能的。子綱,咱們不能只指着西征大軍,最好親自去找一找,說不定……”
趙天朗點點頭道:“瑤瑤,我正要和你說這件事,我想着若是西征大軍那邊還是沒有找到的話,我就親自去尋找傅大哥。”
青瑤點點頭道:“嗯,這是個法子,子綱,我支持你。可是你打算什麼時候動身呢?還有,這事兒你和九哥他們商量了沒有?”
趙天朗搖搖頭道:“這只是我的想法,只和你一個人說了,還沒有和皇上和九哥他們商量。我估計皇上不會讓我去,九哥恐怕也是阻攔於我。”
青瑤不解道:“爲什麼?”
趙天朗搖搖頭道:“只是感覺,瑤瑤,咱先不說這個,快些吃飯吧,且有的熬呢,沒有體力可不行的。”
青瑤沒有多想,只嗯了一聲,同趙天朗一起吃了飯,便命人把她的被褥抱到孔琉玥的房間,看着孔琉玥去了。
青瑤走後,趙天朗想起他白日裡向他的父王說起傅城垣之事,慶親王爺沉吟良久道:“永定侯此番出事,出的正是時候。”
趙天朗當時就變了臉色,大氣的轉身便要走,卻被慶親王爺喝住,慶親王爺強將趙天朗壓到椅上坐下,沉聲說道:“天朗你不要動氣,聽爲父細細與你分說。”
趙天朗氣鼓鼓的哼了一聲,扭過頭不看慶親王爺。慶親王爺難得看到趙天朗如此的孩子氣,倒捋着鬍鬚笑了笑。
“天朗,所謂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不用爲父給你再講了吧?”慶親王爺緩緩的問道。
趙天朗轉過頭來看着自己的父親,雙眉緊緊的擰了起來,雖然他知道那個道理,可是趙天朗不願意將行狡兔死走狗烹之事的人想成他的皇上六哥,那可是他亦父亦兄,看的極重的皇上六哥,甚至可以說那是趙天朗成長過程中的偶象與標杆。
看到趙天朗轉過頭來,慶親王爺又說道:“天朗,傅城垣是晉王的內弟,大秦第一猛將,又經此一戰,在軍中的威望直逼當年的韓老將軍,他的媳婦玥兒又和你媳婦那般的要好,玥兒又是你孃親和我的義女。這小九身後的勢力可比寧王大多了!”
趙天朗面頰漲紅的叫道:“可是父王,我是打小跟着皇上六哥身後長大的,他懷疑誰也不能懷疑我對他的忠心。而且九哥也不是寧王。”
慶親王爺搖搖頭道:“沒錯,你是打小跟着皇上,可是你也是打小跟着小九的,皇上和小九,一個是你的六哥一個是你的九哥,如今你,小九,傅城垣,你們三人之間的親密程度遠勝於和皇上的,這一點爲父不說,你心裡也明白。天朗你想,做皇上最怕的是什麼?就算小九無心,可只要皇上有心,那就……”
趙天朗打了個寒顫,一直以來他都沒有想過這些,或者說他是刻意的迴避不願意去想,可是現在慶親王爺將這個問題攤開在他的面前,由不得他不去想。
慶親王爺將手按在趙天朗的肩上,沉聲說道:“天朗,皇上對你,自然是不同的,可是對小九,他不可能不防。所以爲父纔會那麼說。爲父知道,那樣說太冷血無情,可是天朗,無情最是皇家啊!”
趙天朗心裡明白,可是不願意接受,只叫道:“父王,您既然看的如此明白,爲何還大張旗鼓的認玥兒妹妹爲義女?這豈不是……”
慶親王爺笑了笑,只說道:“你孃親願意認,那就認,爲父愧對你孃親,這會她想怎麼樣,爲父都會依着她,漫說是認個義女,你孃親若是想做皇后娘娘,爲父都能爲她把天下奪過來。”
趙天朗唬了一跳,猛然跳起來瞪着慶親王爺說不出話來,他知道左右無人,也不存在什麼隔牆有耳,可是聽到這種不經之辭,由不得趙天朗不吃驚。
“父王,您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麼?”趙天朗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父親。此時此刻,趙天朗非常非常的確定,他從來都不瞭解自己的父親,一絲一毫也不瞭解。
慶親王爺笑笑道:“知道,爲父當然知道。天朗,你們去江南的三個月,爲父是徹底想明白了,這二十年來,你的孃親受盡了委屈,爲父怎麼彌補她都不爲過,至於朝局麼,呵呵,爲父這點子把握還是有的。”
看着趙天朗那驚詫的樣子,慶親王爺又笑着說道:“認玥兒之事,爲父本來就有兩種想法。若是傅城垣回來呢,便也不用上玉碟,只是你孃親和爲父私下認個女兒,可若是傅城垣回不來,那爲父便要上摺子爲你妹妹請封,她是你孃親要護着的人,爲父自然要幫你孃親護到底。”
趙天朗石化了,他發現不論過去還是現在,他都看不透他的父親,他到底是有情還是無情?薄情還是深情,真是說不清啊!
慶親王爺也不去想兒子的困惑,只拍着趙天朗的肩膀說道:“天朗,給你玥兒妹妹請封的摺子爲父已經寫好了,只等時機,合適爲父便將摺子送呈皇上御筆硃批,你妹夫已然不在了,孤兒寡母的撐起一府不容易,咱們這個孃家靠山可得給你妹妹撐住了,本王倒要看看有誰敢欺負本王的女兒!”
趙天朗點點頭,又試探的問道:“父王,您說妹夫這事會不會是……”
慶親王爺搖搖頭道:“不會。”
趙天朗聽了慶親王爺斬釘截鐵的回答,心裡忽然鬆了口氣,不會就好,不會就好,他不想聽到肯定的答案,不想毀了自己的心中的偶象。
就在趙天朗鬆口氣的時候,慶親王卻又說道:“現在已經傳了死訊,他也不會希望這死訊不踏實,再有什麼變故。”
趙天朗心中一凜,漸漸的低下頭去,心情越發沉重了。
慶親王爺拍拍趙天朗的肩膀,輕賣掉說道:“天朗,打起精神來,不管怎麼樣也得先把現在的事情處理好,就算傅城垣沒給爲父磕過頭,可他也是你的妹夫,去幫襯着吧。”
趙天朗這纔沒精打採的離開王府,再度去了晉王府,他在路上好不容易調整好自己的心情,纔沒讓任何人看出什麼,只是心境,與從前大不一樣了。
心裡有事,再加上青瑤不在身邊,少了那熟悉的馨香與溫暖,趙天朗幾乎是一夜未曾閤眼,只在牀上翻來覆去的折騰了許久,便早早的起來了。
趙天朗原想去找晉王,可是想着他家九哥這兩日必也寢食無心,何況還要好好安慰九嫂,這麼一大早的就去打擾他們實在不好,趙天朗便一個人坐在桌旁想心事。直到服侍青瑤香如回來稟報,說是大姑奶奶要回府,這會子正在向王妃辭行。
趙天朗大吃一驚,原本不是說好了讓孔琉玥在晉王府休養幾日的麼,怎麼突然間就要回府,這怎麼能讓人放心呢。香如只回稟說這是大姑奶奶的意願,憑別人怎麼勸也沒有用。
趙天朗聽罷只得說道:“既然大姑奶奶堅持,那便由着她吧,你世子妃是不是也要跟了去永定侯府?”
香如忙回道:“世子妃娘娘原本要去的,可是大姑奶奶不讓娘娘說,說娘娘今年新嫁入王府,正是要跟着王妃娘娘學着眉眼高低的時候,不可爲了她自誤。”
趙天朗沉沉點了點頭,又問道:“香如,你素來是個細心的,瞧着大姑奶奶的情形如何?”
香如斟酌着說道:“依奴婢的淺見,大姑奶奶極堅強,奴婢覺得大姑奶奶一定能撐下去,再不會做傻事。”
趙天朗嘆道:“若果真如此便再好不過了。既然大姑奶奶要回府,咱們也不便在這裡住着,回頭收拾了東西,也回府去吧。”香如忙答應着,等趙天朗走出屋子,她纔開始動手收拾東西。
趙天朗想着既然孔琉玥和青瑤去向晉王妃辭行,那麼他家九哥必然不在房中,這會兒應該是在書房了,便往書房而去,商議着下步怎麼辦。
傅城垣的喪報已經放到皇上的御書案上,西征軍不日也將扶棺返京,傅城垣的後事,總要一一操持起來。還有世子傅鎔繼承永定侯爵之事,也得儘快落到實處才行。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永定侯府的老弱婦孺在痛失親人之時,還要再受不應該受的委屈。
趙天朗將自己父王已經寫好了爲孔琉玥請封摺子之事說了,晉王趙天翼立刻向趙天朗躬身拜道:“子綱,你代王叔受我一拜,煦之有知,也必感激王叔王嬸子綱小弟妹。等辦好了煦之之事,我一定去給王叔王嬸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