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嘴角冷揚,許久未碰到如此的對手過了。這丫頭敢如此“膽兒大”地喝她賜的湯,看來的篤定了她不敢殺了她。
若是放在從前,以她的個性對如此狂妄之人定然不管不顧地殺了再說。但當下她卻不得不留這小丫頭一命,因爲她是當真有所顧忌。而她的顧忌,這小丫頭卻是抓得準。
太后眼眸微沉,但轉眼卻掩飾了過去,對着顧梓菡揮了揮手道:“行了,你哀家也見了,當下還活得好好的。那些個謠言也該停了,你回去吧。”
離愁扶着顧梓菡起身,微微欠身,二人退了出去。
二人離開後太后坐在寶座上出了神。
莫姑姑猶豫半響後上前道:“太后,這飯菜該涼了,要不要老奴給你傳新的來?”
太后擡眼看了其一眼,哼聲道:“哀家這肚子都被那丫頭給的氣給撐飽了,還吃什麼。都撤下去。”
莫姑姑對着一旁的宮女使了眼色,宮女立馬上前收拾。
太后起身,莫姑姑上前相扶。
太后走到一旁窗前,推開窗戶,落葉隨着風從窗戶外飄入。
太后看着窗外落葉紛飛,突然道:“這麼快,又到秋末了。這樹上的葉子是越發地少了。”
莫姑姑眉頭緊蹙,看着太后耳鬢些許白髮,太后是個雷厲風行之人,所謂巾幗不讓鬚眉。她跟在太后身邊幾十年,甚少聽其說出如此感性之話。每每說此話時,便是思念先帝的時候。
“阿莫,你說今日顧家那丫頭是否跟她很像。若是先帝見了,是否又會錯認了。”太后突然道,淡淡的聲音裡透着絲絲悲涼。
“太后,已成過往之事,你又何必耿耿於懷呢?”莫姑姑勸道。太后已經許久未提起先帝,今兒見了顧家那丫頭,卻又提起。那丫頭當真留不得。
太后苦笑道:“哀家便是想忘,但總是有事有人撞到哀家跟前讓哀家忘不了。”
莫姑姑臉色一狠道:“若太后是因爲今日四爺府裡那菡妃起了不舒服,何不殺了她。何以如此輕易地放她離開。”
太后轉頭看了莫姑姑一眼,而後目光眺望遠處道:“你便是小覷了那丫頭。你當真以爲今日她入宮時發生的一切只是偶然。”
莫姑姑大驚,這菡妃進宮路上遇刺客,結果卻是一樁烏龍。但菡妃卻在百姓面前露了面,且以四爺府側妃的身份幫苦主申冤。
太后嘴角微揚道:“哀家本想借傳言除了她,便是老四回來有所懷疑,也奈何不了哀家。但她這一子下得甚妙。先是露面於人破了傳言,又立德於民,再大搖大擺地進哀家寢宮。若哀家真殺了她,便是對天下人說哀家眼裡容不得一個德賢兼備的王府側妃。那哀家的名聲恐會遺臭萬年。”
“太后對吳越的功勞,哪是她一個小丫頭區區一事能抵的。”莫姑姑憤怒道。
太后微微搖頭道:“哀家對吳越的功是何,連哀家都不知。便是做了些事,也大抵不過是有些私心。但哀家所做,真要說爲民,還真不低她所做的一件事。”
先帝歿時,她是坐穩了吳越朝廷的權勢。但對老百姓而已,當局是何人卻抵不過一名真正幫他們申冤過的側妃。這顧家小丫頭便是看得極準。
“阿莫,這顧家的丫頭不單單是有謀略之心,卻還有一絲帝王之威。”太后眼眸微眯道。
莫姑姑撐大了眼,太后此話可知若傳出去當會掀起如何的軒然大波。
——俺是分界線——
顧梓菡離開太后寢宮後一路走到御花園處。
走到涼亭裡,顧梓菡突然在石椅上坐了下來。
“菡妃,你沒事吧?”離愁擔憂地道。
顧梓菡微微搖頭,低頭看着微溼的掌心。她方纔是在鬼門關前闖了一遭。太后給她的那碗湯原本是下了毒藥的,而後當是聽了宮外的傳聞才改了主意。
她這棋走得甚險,但她卻只能是孤注一擲了。如今吳越能護她的人無一人在京城,太后若下了狠心要殺她,她定是躲不過的。她只能賭,賭太后不敢冒民之衆怒。
而她賭贏了,這場豪賭她勝得驚心動魄,但這場贏局卻也讓她心裡生了其它的猜疑。
“菡!”突然一陣大喊聲灌入耳中,接着一個身影撲入顧梓菡懷裡,差點沒直接將顧梓菡給闖在地,還好離愁及時出手扶住。
顧梓菡眉頭糾結,看着抱着自個又驚又喜的南宮婉。
顧梓菡嘆了口氣道:“行了,這久久見上一面,你這哭法讓人以爲你我當又不當的關係。這若是傳了出去,我可罪過了。這勾引堂堂七王妃的罪就不說了,到時候還得被你家七爺四處追殺。”
南宮婉臉微紅,嬌嗔道:“人家這擔心你都來不急,你怎麼一見面就如此玩笑人家。”
須臾,兩人在涼亭裡坐下。
南宮婉一雙大眼上下打量了顧梓菡一番,感嘆道:“我離開時你那還平平的,我這一回來就跟塞了個吹了氣的水囊一樣。”
離愁噗嗤一笑道:“七王妃,哪有這麼大的水囊啊?”
“兩個不行啊!”南宮婉辯解道。
“那水囊也不是圓的啊?”離愁道。
“這你就孤陋寡聞了,你沒見過圓的水囊。”南宮婉道。
“哪有——”
“行了,你們兩能再無趣些不。”顧梓菡搖了搖頭出聲截斷了兩人的話,否則已經驗兩人當該爲水囊是否有圓的一事爭論一日了。
南宮婉對着離愁皺了皺鼻頭,而後拉着顧梓菡的手道:“咱不跟個小丫頭一般見識,倒是你,我一回來你就給我好嚇了一跳,差點嚇掉了我半條命。到底是怎麼回事,那日匆忙離愁這丫頭說得也不太清楚。什麼是母子蠱,何以你要服用那個東西?”
以南宮婉不得答案不罷休的個性,顧梓菡大致說了一下。
南宮婉聽後久久不語,半響後但就凝視着顧梓菡問道:“如此做值得嗎?”她沒想菡會以自己的性命來護腹中的孩子。
顧梓菡淡淡一笑道:“爲娘者爲自己的孩子付出再說亦是值得的,等日後你做了孃親便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