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將軍的語氣裡帶着些許的輕視,仿若她說了一句類似“百姓吃不是糧食何以不吃肉”的傻話。
她清冷的目光看向說話的上將軍,拿起放在沙盤上的木杆道:“如今大雪剛下,以天象來看着雪至少得下十日。若等雪停再行軍,等到了南國,這祭城恐已被先到的岐國攻下。”
“即便岐國攻下了祭城又能如此,我們亦可在南國的儈城與之交鋒。”上將軍道。
她拿起木杆指了指儈城,“將軍何以會認爲岐國會一路往東。”儈城,處於南國東西中間的位置。
上將軍粗聲粗氣道:“岐國犯南國最終的目的是我吳越,他既然攻破南國,自然會要與我吳越一戰。”
“目光短淺。”她冷笑道。
“你——”將軍大怒,但礙於顧梓菡的身份也不敢多言。
她用木杆指了指南國京城的位置,“若本宮是嬴琛,拿下祭城定然南下直取南國京城。繞道北冥小國,直逼我吳越尤城。若是如此,不知當該如何應付?”
上將軍臉煞白,這一站吳越兵力幾乎八成集結到南國,岐國亦然。若真如此,尤城留下的數萬兵力,根本敵不過岐國的數十萬大軍。
即便他們連夜趕去亦來不及。
尤城定然守不住,尤城若失,吳越南腳的大門便若被大開。
“那就走水路。”將軍又道。
她冷冷地看了將軍一眼,“水路要繞道北而過,越往被天氣越寒,到時候若河水成冰,那我大軍便被困在了河道之上。”
上將軍撓了撓頭道:“不能走水路,但大雪封路,大軍要走亦有被困路上之險。”
上將軍看着軒轅痕道:“皇上,卑職還是以往等雪停後再走甚好。若是怕岐國南下,我們大可到邊境後轉而南下攔住。”
她嘴角冷揚道:“如此我們便能在南國與岐國大戰一場,毀了南國這難得的富饒之地。”
上將軍急眼了道:“皇后娘娘此話何意?”
她看了上將軍一眼,“南國雖兵力不強,但其富饒卻不比我吳越差。南國西部沿海,盛產海物和鹽。北部羣山環繞,盛產礦石。南部又是水米之鄉。如此一塊好肉,上將軍卻要毀了。本宮不懂當是武夫短淺。”
“你——”上將軍氣急。
軒轅痕嘴角微揚,眼裡露出一抹讚許看着顧梓菡問道:“皇后說得及時,朕要的是如此這個富足的南國,而不是一個因兵荒蠻亂而沒了價值的地兒。所以將岐國軍攔在祭城之外乃上策。但雪天行軍卻難,皇后可有妙計?”
她看了軒轅痕一眼道:“雪天行軍的確難,所以要急行在大雪封山之前離開。且要避開山路繞行走官道,再派一萬士兵先行,帶上足夠木炭,和稻草,就地取材雪水燒熱開路。”
南宮飛凝眉思量道:“走官道雖會繞行,但官道平整。若是連夜行軍,繞路的行程亦不會耽擱。”
見南宮飛贊成顧梓菡的說法,上將軍反駁不得,但卻不服氣道:“皇后娘娘銳眼獨特,但要讓一萬名士兵沿途開路,這不是件容易之事。”
她自然知曉不易,但她只提供意見,如何做是軒轅痕的安排。
但看來她想錯了。
軒轅痕低沉的聲音道:“的確不易,不過朕想皇后定然是有辦法的。所以此事便交給皇后負責。”
她眼眸微動,看向他,不明白他爲何要如此做。
然他卻只投來一計高深莫測的笑容。
她冷眸眯起。
營帳內衆人離開準備拔營之事,帳內至少她與軒轅痕二人。
她看着軒轅痕問道:“皇上何以讓本宮帶兵開路?”
軒轅痕走到一旁太師椅坐下,端起茶杯道:“皇后認爲呢?”
她眼眸微眯不語。
他抿了口茶道:“這軍營中對朕此番帶皇后同行多有話語,若皇后能將此事辦好,入南國後朕耳邊便能清淨些。”
“皇上便不怕本宮把事情給辦砸呢?”她清冷的聲音道。
他黝黑地瞳孔望向她,反問道:“皇后會辦砸嗎?”
她眼眸微動。
換了簡單裝束,她帶領一萬人先行。
騎在馬背上,軒轅痕站在馬旁跟她送行。
“半月後南國邊境。”他低沉的聲音道。
她微微頷首。
他走到馬前,附耳在馬旁低語道:“黑騎,她便交給你了。”
馬兒仿若通靈性一般,擡頭嘶吼。
她眼眸微動,沒想到他會將自個的坐騎給她。
緣由她不想去深想,拉緊馬僵,手中馬鞭狠狠地一揚,馬兒飛奔而走。
軒轅痕黝黑的目光凝視着她遠去的背影。
“左冷,跟她一同去。”軒轅痕清冷的聲音。
“是,皇上。”左冷翻身上馬,跟了過去。
走官道,便能經過驛站。
她派了十匹快馬一路先行,去沿路的驛站被齊木炭、稻草、乾糧和馬車。如此他們便能減負些前行。
第一日還好,雪不是很大,雖然累卻還能應付。
但到了第三日便有些吃不消了。
路上的雪積得越發地厚重,開路的艱難越重。
一日下來,她所帶來的一萬士兵已經吃不消。
深夜,簡單地搭了個營帳暫做休息。
明日連夜行軍,夜裡休息不過兩個時辰。
這幾日她幾乎是頭沾到枕頭便睡熟了過去。
營帳外,左冷立在一旁守着。
一陣輕健的腳步聲從一旁樹後傳來。
“誰?”左冷戒備,拔出見。
淡淡的篝火映照中,一襲白從樹後走了出來。
左冷微愣,立馬收起劍低頭道:“皇上。”
軒轅痕走到左冷跟前,清冷的聲音問道:“皇后在裡面?”
左冷頷首,“皇后娘娘已經睡下,這幾日皇后娘娘和士兵以前開路,十分勞累。”
軒轅痕看了左冷一眼,進了營帳。
營帳內只點了一盞微弱的燭火。
軒轅痕走到牀榻前眉頭拉攏。
牀榻是隨意鋪成的,直接搭在地上,只撲了一層稻草便放了被褥。
她合衣到在上面,連被子都未蓋。
他在她身旁坐下,幫她褪去了靴子蓋上被子。
他伸手將她搭在臉上的髮絲挽到耳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