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裡,顧梓菡仿若看見一縷光,很溫暖,身體的冰冷和痛楚仿若一瞬間消失了一般。
眼前漸漸開闊了起來。
她轉頭四處細細打量了一番,她似乎置身於一處草原之上,只是周圍的一切仿若畫中,看得不真實。
腳下突然一條泛着白光的路延伸了出去。
她狐疑地踏上前,便是接觸的那一剎那,她整個心仿若平靜了下來。很靜,是她這些年來從未感受到的安寧。
前方一個身影緩緩顯現,綠色的衣衫隨風而擺。
她鼻頭一陣酸楚,是娘。
“娘!”快要遺忘的稱呼從口中緩緩而出,流沿着眼角而落。
她擡步想要向娘而去,卻見娘跟她揮手示意她不要過去。
她眉頭緊蹙停了下來,娘卻伸手指向她身後。
她狐疑地轉身,身後漆黑之中漸漸化出一副圖畫來。
圖畫裡淡淡的燭光,她看見自個躺在牀上,而牀邊是四爺。
她心裡一緊,記憶慢慢襲入腦中。她眼簾微低,再擡眼,畫面猝變。
是太君,太君蒼老了的容顏站在顧府祠堂裡。口裡默唸着什麼。
她傾耳一聽,太君在爲她所請求平安。
畫面又變,陌生又熟悉的容顏。是沐兒。
沐兒跪在草叢見,對着天上地月神問着她的下落。
她心裡一陣刺痛。轉身向娘看去,娘對着她微微揮手道別,她瞳孔一緊,想要向娘跑去。腳下的地卻突然坍塌。
她墜入一個無底深淵之中。
顧梓菡發出一陣嚶嚀聲,而後輾轉醒來。
她側頭,便見坐在一旁的四爺。
感覺到她醒來,軒轅痕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弧度輕聲道:“醒了?”
她微愕,撐起上半身微微點頭,隨即想起他看不見,有些嘶啞的聲音道:“我沒死?”她中的毒她清楚,是蠱毒,且是要命的那種。她爲何會沒事,且她感覺不到一絲的不舒服,所以她的毒應該是清了。
軒轅痕眼眸微擡,清冷的聲音緩緩道:“有本王在,本王不會讓你出事的。”
她臉龐沒由地一紅,微微側臉躲過他的目光。雖然知道他看不見,但是他的眼神依舊讓她侷促不安。
兩人靜默不語,如此的安靜更是讓她尷尬。
她輕咳了一聲道:“奴婢謝過王爺的救命之恩。”
軒轅痕眉頭微蹙,聲音微冷道:“對本王,你不必說謝。”
她又是一愣,而後紅了耳根。她知他是清冷之人,但卻不知說出口的話卻讓人臉紅。
她嘴張張合合幾次,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心裡有許多的疑問,比如他是如何知道自個的身份的。但卻開不了口。
“不知道跟本王聊什麼?”他沙啞的聲音突然道。
她微愕不語。
他又道:“無妨,今夜也晚了,本王困了。日後想好再跟本王聊吧。”說着他起身。
她以爲他要走,卻見他坐在牀榻邊脫了靴子翻身上牀。
她驚愕地趕緊向裡移。
他和衣躺下。
她眉頭緊蹙,看着他閉上雙眼,咬了咬嘴脣,躊躇半天后出聲道:“那個——”
“這是本王的房間。”他淡淡的聲音截斷了她的話。
她微呆長長的睫毛眨了眨,而後合上張開的嘴。
“本王困了,陪本王睡會兒。”他又道,依舊閉着眼,聲音略微有些慵懶。
她不動,但就愣愣地跪坐在牀榻上,凝視着他俊秀的容顏。
大約一炷香的時間,耳邊傳來的他勻稱的呼吸聲。
看來他是真的累了。她擡頭看了看窗外,應當是四更天了。再過兩個時辰,天該亮了。
她微微咬了咬嘴脣,而後在他身旁躺下,但卻貼着牆。
可她剛躺下,他突然側身,手一撈將她撈入懷裡。
她驚得不敢動彈。
他卻嘴角揚起一抹似有似無的笑道:“本王還以爲你會坐到天亮。”
她眉頭緊蹙,她應該坐到天亮的。也好過此番的侷促不安。
環在她腰間的手突然緊了緊。
“還好你無事。”清淡的聲音低語道,很輕,輕得讓她以爲是自個的錯覺,但環着她手的力道卻讓她知道自個不是錯覺。
她微微擡眼,看着他依舊緊閉着雙眼的面容。他是真的擔心她嗎,在知道她如此不堪的身份後。
這一刻她有些自卑,四爺,他應當值得擁有更好的。比如像天真不被世俗渲染的南宮婉,又比如高貴卻單純的錦溪公主。但不該是她,陰險狡詐的菡姑姑。
這一夜她無眠,直到天矇矇亮,身體的虛乏才讓她倦倦地睡過去。
耳邊傳來她淺淺的呼吸聲。原本緊閉着雙眼的軒轅痕慢慢睜開眼。
他眉頭微蹙,看來要讓這女人乖乖呆在自個懷裡卻還是需要些時候。
他淡淡地嘆了口氣,一向討厭麻煩的自個卻爲自個找了個最大的麻煩。但無奈,誰讓是她了。
他緩緩閉上雙眼,抱住她的手緊了緊。
顧梓菡直到睡到晌午才醒來。
軒轅痕已經離開了。
鳴鳶見她起身,忙活地招呼婢女爲服侍她起身。
她搖頭拒絕,她不喜歡被人觸碰。
只留了鳴鳶幫襯,她毒剛清,身體還虛得慌。
梳理好,她坐在圓桌前,奴婢上了飯菜。
相較於以往不屑的態度,婢女一個個顯得十分地恭敬。
爲首的婢女端着一碗湯藥上前道:“菡夫人,這藥是王爺離開前讓奴婢準備的。王爺說一定要人奴婢看着菡夫人喝完。”四爺一向清冷,這菡夫人能住進四爺屋裡,定不同。她們自然不敢怠慢。
她看着面前那黑乎乎的藥眉頭微蹙,一旁鳴鳶見狀會意接過奴婢手中的藥碗道:“四爺有心了,不過夫人不喜喝燙的東西。且放會兒,等涼了奴婢一定親眼看着夫人喝下。”
“這——”婢女爲難,這可是四爺當面囑咐的。
鳴鳶轉移奴婢的主意出聲問道:“夫人醒來便不見四爺,不知四爺去何處呢?”
婢女回道:“早晨皇上宣東陵皇子入宮覲見,四爺陪其一同進宮了。”
顧梓菡眉頭拉攏,東陵皇子?他何時來的吳越,是爲錦溪而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