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
章尚書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得溫如玉毫不客氣的噴了他一口吐沫,道,“你們幾個都這麼想?”
那幾個官員都唯唯諾諾的點了頭,章尚書的話被人打斷,剛想發火,卻見靖帝都沒反應,自己也只得忍了下去。
溫如玉被人踩到了禁忌,當下就跳腳罵道,“還號稱朝中官員,各個都是飽讀詩書?書都喂狗了吧?腦子也被一起吃了吧?還以命換命,你們真當一個小丫頭就能救一個天潢貴胄麼!”
說到這兒,溫如玉的眸子一轉,又來了主意,道,“一個丫頭根本就不夠!”
見他說話一拐彎,幾個大臣對視了一眼,頓時問道,“溫神醫,您是說,要多幾個丫頭就可以救三皇子了麼?”
靖帝雖然沒問,可那望過來的眼神也顯示了他的心情。
溫如玉輕咳了一聲,道,“皇上,其實三皇子的病的確是能治的。只是一則此法從未有過人使用,所以有很大的危險。其二,這法子有些傷天害理,要七八個姑娘的性命,換三皇子一個人的命。”
靖帝還沒有說話,那章尚書便先道,“不過幾個女子的命而已,難道還敵得過一個皇子麼!”
其他幾人也都附和道,“可不是麼,神醫,您就說說吧。”
見他們這般,溫如玉心中鄙夷,臉上卻做了一副爲難的模樣道,“罷了,其實這法子也簡單,只消取幾個生辰日子的女子,將血放幹之後,同三皇子換了便是。譬如六月十三、七月初七、九月二十一、十一月初九等時日——”
溫如玉每說一個日子,便都有意的看向一個朝臣。而被點到名的人,頓時便臉色大變。
他說的這些時日,每一個都對應一個鬧事兒朝臣的女兒生辰。
溫如玉說完之後,又轉向靖帝,道,“只是皇上,這法子頗爲冒險,所以我不建議用。您覺得呢?”
他的話音一落,先前那幾個朝臣頓時便跪了下來,道,“是啊,皇上,這法子太過傷天害理,着實不大好啊。”
章尚書也是一臉的扭曲,這裡面的生辰有他的女兒,可是他若是此刻說了不救,那就前功盡棄。可是若執意要救,就得搭上他的女兒!
靖帝早看出了溫如玉的把戲,只是覺得這幾位朝臣有些過分,當下就擺手道,“此事容朕考慮一番吧,其實也未必不可行。退朝!”
見靖帝這麼說,那幾位朝臣當下就面如土色,道,“皇上三思啊——”
可是靖帝已經離開了金鑾殿。
溫如玉看了眼這幾個人,冷冷一笑,眉間的陰霾也加深了起來。敢算計他的徒兒,行,這筆賬他記下了!
靖帝回到御書房之後,便見溫如玉也跟了進來。
靖帝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道,“夕兒果真有救治的法子麼?”
溫如玉環顧了四周無人,知道靖帝已經屏退左右了,因道,“回皇上,其實今日朝堂之上他們說的法子是真的。”
見狀,靖帝的眼睛頓時瞪了一瞪,問道,“何解?”
溫如玉斟酌了一番,道,“三皇子的病眼下已經迫在眉睫,唯一的法子便是換血,屆時他會消除病根,且經過調養之後,還會變成正常人。”
靖帝臉色先是一喜,待得看到溫如玉臉上的凝重,道,“那,與他換血之人呢?”
“換血之事極爲兇險,一着不慎,便會滿盤皆輸。至於那換血之人,便是全程無誤的下來,也只有一成活路。”
聽到這話,靖帝臉上的熱切也褪了下去,良久才道,“換血之人,的確是謝家女麼?”
溫如玉冷聲道,“是,正是謝如琢。這個法子其實我早就知道,皇上可知道當時她爲何要闖御書房求您下旨賜婚麼?便是因爲三皇子不同意這個法子,說她一個外人沒有資格救他。她要求您賜婚,便是求一個爲他換血的資格。”
靖帝只以爲是小兒女鬧矛盾,並沒有想到這裡面還有這樣的內情,當下就震驚道,“竟然是這樣!”
怪不得那日葉貴妃說,謝如琢的樣子叫她想起了她的姐姐!
這丫頭,果真如葉氏一般的情深意重!
靖帝震動半日,方纔緩緩的閉上眼睛道,“這丫頭,果真是個有情有義的,只是爲了朕的兒子,竟然要犧牲一個小姑娘,着實有些於心不忍啊。”
說着,他又道,“朕這國庫裡的所有藥材都爲你所調用,太醫院所有太醫也都聽你指揮,可有法子保下謝氏女的命麼?”
溫如玉搖頭道,“不能。”那一成的機會,還是他說大了,其實他連那一成的把握都沒有。可是如今爲了蕭君夕,連他這個做師傅的,都放棄了她!
聞言,靖帝也有些唏噓,“朕這一生虧欠謝家極多,如今竟然——”
溫如玉不爲所動,道,“皇上,事已至此再無回頭路,後日夜晚,我便要爲三皇子換血。只是有一點。如今我還沒有發話,京城之中便謠言四起,恐是有心人作亂。還請皇上務必要替我瞞着此事,以防有人在三皇子的病上做文章。”
他也只能幫謝如琢到這裡了,有靖帝的插手,想必她所擔心的事情也不會發生吧。
靖帝到底是老薑,當下就明白過來,慎重道,“朕自有分寸。”
便在這時,只見葉貴妃宮裡的內侍監匆匆而來,一臉的急迫道,“皇上,貴妃娘娘請您過去!”
靖帝微微一愣,葉貴妃平日裡從不喊人來找他,除非是真有要事。他擔心是蕭君夕的事兒,因道,“溫神醫,咱們一同過去吧。”
溫如玉也不推脫,當下就隨着他一同去了葉貴妃那裡。
剛一進殿,就見葉貴妃坐在主位上,地上正有個小太監正瑟瑟發抖。
靖帝走進,問道,“出什麼事情了?”
見靖帝前來,葉貴妃當先率衆請了安,這才指着地上的太監道,“這個奴才不知受了誰的指使,竟敢謀害三皇子!”
“什麼?!”靖帝臉色當下就沉了下來,走近那個小太監,問道,“狗奴才,誰指使你這麼做的!”
天威一怒,小太監更加抖動的厲害了,顫聲道,“回皇上,奴才冤枉啊,奴才並不知道那盤點心有問題,只是照着吩咐做事!”
葉貴妃冷笑道,“照着吩咐?你身爲三皇子的下人,還能照着別人的吩咐麼!”
溫如玉走到葉貴妃面前,詢問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見溫如玉,葉貴妃平了平氣息,道,“溫神醫,那日你同我說,夕兒之所以病發是因爲吃了薄羅角的原因,可是這放眼宮內,根本就無人吃那東西。結果我照着你的法子挨個詢問宮人之後,才知道那日靜妃要吃薄羅糕,所以命宮人做了去。誰知道,這小太監竟然將靜妃的糕點端給了夕兒!”
聞言,溫如玉眼神一眯,道,“可是故意的?”
那小太監登時就磕頭道,“奴才真不是故意的,那日廚房的總管吩咐奴才端另外一個竈上的點心,奴才這才端來的啊!”
靖帝冷聲道,“御膳房總管?來人,傳他前來!”
內侍監匆匆去傳人,溫如玉則走到那小太監面前,擡起他的下巴來,緩聲道,“說實話,死不了人的。”
那小太監似是被他控制了一般,不由自主道,“總管給了我一塊銀子,說另一個竈壞了,所以給三皇子換了竈,叫我別聲張。”
聽他說完,溫如玉一把鬆開手,拿出手絹擦了擦,道,“這小太監被人哄了,娘娘消消氣兒,大魚可在後面呢。”
葉貴妃正在傷心難受時,倒是沒有注意他的手法,只道,“今日不管是大魚還是小魚,我一個也不會放過!”
靖帝卻是有些震驚他的手段,這男人隨便一捏別人,後者便會聽他指使。那若是有朝一日他想害誰的話,豈不是連天潢貴胄都逃不脫?
不多時,那御膳房的總管便被帶了過來,見到靖帝和葉貴妃後,頓時跪下請安道,“吾皇萬萬歲,貴妃娘娘萬福金安。”
靖帝微一點頭,便指着那小太監道,“你可認識他?”
總管看到小太監後,臉色微微變了變,繼而定神道,“回皇上,這不是三皇子寢宮的管膳食的公公麼?”
那小公公卻在看到總管後,哭喪着臉道,“總管,您可坑死我了,您那天爲何要讓我端靜妃娘娘的膳食啊!”
總管聞言,頓時往後退了退,道,“一派胡言,我何時這麼做過,再說了,那靜妃娘娘的是薄羅糕,我又不傻,怎麼會這麼做!”
“他都沒說是那一天,你怎麼知道恰好是薄羅糕呢?”
一旁的溫如玉恰在此時出了口。
聞言,那總管的臉色僵了僵,繼而道,“溫神醫,這裡似乎沒有您說話的份兒吧?”
“是麼?”溫如玉隨意笑了一笑,繼而如法炮製的捏上了他的下巴,道,“有沒有我說話的份兒,似乎輪不到你來做決斷!”
總管驚恐的看着他的眼眸裡瞬間幻化出星星點點的黑點來,只覺得神智也不由自己所控制,因道,“是五皇子知道靜妃想要吃糕點,所以讓我跟三皇子的掉包,他還要嫁禍給二皇子——”
溫如玉鬆開那總管之後,那總管便如同虛脫一般的倒在了地上,不停地喘氣。
靖帝早已怒不可遏,恨聲道,“好一個老五,擺駕,去御書房!”
葉貴妃則指着地上的總管,顫聲道,“將他壓入天牢,着大理寺卿嚴加審問!”
靖帝吩咐過之後,早有御林軍魚貫而入,不多時便將御膳房總管拖走了。
可是因着御膳房總管一直都低着頭,所以誰都沒有看見,他在被拖出去之後,嘴角上揚起的一抹陰狠的笑意。
他本就是旁人安插進皇宮的一枚棋子,會些陰邪的工夫。所以溫如玉方纔使的那招,其實對他並沒有用。而那些話,則是他早就準備好的說辭。
主子,屬下不負所望,終於完成你交代的任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