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午後,沈婧慈剛回家,便聽得抱琴站在門口笑道,“小姐,老太爺喚您過去呢。”
沈婧慈隨意將披風解下來遞給她,問道,“可曾說了什麼事情麼?”
抱琴低眉順眼道,“老太爺神情頗有喜色,想來是好事兒吧。”
聞言,沈婧慈方纔道,“恩,我待會便過去。”
自從沈老太爺說過不讓她動用沈家的勢力之後,她便找蕭君涵借了人馬。而如今,已經初見成效了,且還收穫了意外之喜。
待得到了書房之後,便見沈老太爺正閉着眼躺在搖椅上,一張臉上頗爲閒適。
聽到動靜,沈老太爺睜眼,看到沈婧慈之後,頓時笑道,“過來。”
沈婧慈垂眸請安,道,“爺爺喚我來是有事吩咐麼?”
沈老太爺一擺手,道,“你最近做事倒是很得爺爺的心啊,那謝家被整治的這麼慘,也算是功德一件了!如今謝家這邊空出了許多的職位,你要想辦法將咱們沈家的人填進去纔是。”
聞言,沈婧慈只神情不變,道,“爺爺,這是二皇子的功勞,我如何安插人?”這個老狐狸,有了好處就想上來抓住,可只要自己做錯一件事,立馬就翻臉,她這次真得給他一個下馬威!
果然,那沈老太爺登時就變色道,“可你卻是沈家的人。”
“我是沈家人不假,爺爺,我也是待嫁之人,即將要嫁給二皇子。所以,我自然是與他榮辱與共的!”沈婧慈臉上的笑容逐漸變成了冷意,她不介意撕破臉,可也能維持着眼下的平衡。只消看沈老太爺準備給多少的籌碼了!
“那你想如何?”
見沈老太爺果然上道了,沈婧慈換了一抹笑意道,“爺爺,您這話倒是見外了。不過,我原就是沈家之人,替沈家謀取利益,也是我答應您的。”
可是,你卻先說話不算話了!
這話沈婧慈沒有說出來,沈老太爺已經懂了,因道,“從明日起,家中一切事務還歸你管,且沈家的勢力由你調派。”
聽了這話,沈婧慈方纔滿意的一笑,“爺爺放心,不止如此,一個月內,我會叫您看到謝家是如何滑入深淵的!”
聞言,沈老太爺的臉上卻沒有多少喜色,“如此最好!”
沈婧慈不以爲意的出了門,剛回到自己院落,便聽得侍墨道,“小姐,章小姐來了。”
沈婧慈臉上閃出一抹不耐,輕聲問道,“她怎麼又來了?”
侍墨悄聲回道,“看着臉上一副生氣的模樣,您去看看吧。”
“恩。”沈婧慈點了頭,將簾子一挑,眼中便帶出了笑意,“妹妹,你怎麼來了?”
章秀妍一看到沈婧慈,頓時像看到救星一般,走上前來握着她的手道,“沈姐姐,你可要救救我,那端王又來糾纏我了!”
沈婧慈莞爾一笑,道,“怕什麼,他糾纏你,你就照單全收不迴應便是了。”
那蕭君奕一心想要擴張自己的勢力,雖說蔣家已經投誠,可是文官的勢力他卻是薄弱的很。因此,蕭君奕便打上了章家的主意。
原先的時候,章家一心在蕭君涵那裡。可是如今蕭君奕一人坐大,蕭君涵又接連出事,倒是叫章家越來越有些心裡沒底兒了。
如今蕭君奕伸出了橄欖枝,章家便有些動搖。
蕭君奕打的主意很簡單,那就是聯姻。如今二皇子和三皇子一個選了正妃,一個選了側妃。唯有蕭君奕這個炙手可熱的端王,還沒有一個正妃和側室。所以他便以此爲誘惑,許諾了章秀妍。
可章秀妍一心都在蕭君涵身上,並不願意跟蕭君奕在一起。
沈婧慈得了這個消息,當下就動了心思,因教了她一招,“你就告訴她,你恨謝如琢,若是他能將謝家搞垮,你就允了他!”
那章秀妍當時覺得是一條妙計,便將這話原本的說與蕭君奕。這也就是爲何,後來花魁會刻意探聽謝家消息,而蕭君奕又爲何會唆使朝臣將謝慎行拉下馬的原因了。
只是章秀妍沒想到,她這請神容易送神難,如今的蕭君奕可是以爲勝券在握,越發糾纏起了她!
“沈姐姐,您這話說的輕巧,可是我收了之後若是沒有迴應,便是傻子也不會答應啊!”章秀妍氣得直跺腳,甚至有些懷疑起了沈婧慈的目的,“沈姐姐,莫不是你真想讓我嫁給蕭君奕,然後就沒人跟你搶表哥了吧?!”
沈婧慈心中一虛,臉上卻是面不改色,“妹妹,若是你不相信我,那我也無話可說。可是我被害到人人罵我的地步,難道不也是謝如琢害的麼?我沒有姐妹,只有你這麼一個至交,原以爲你會信我——”
說到這兒,沈婧慈的眼中頓時便含了一汪水兒,看的人好不可憐。
章秀妍又覺得自己說話重了,因擺手道,“姐姐,我不是這個意思,哎呀,都是謝如琢那個賤人!”
等到章秀妍走了之後,沈婧慈方纔緩緩的勾起一抹冷笑來。今兒章秀妍若是不來,她都忘記了,還有一個謝如琢沒有得到報應呢!
謝如琢,且等着吧,下一個就是你!
都說春日的天多變,白日裡還是晴空萬里,到了夜間時分,便已經有些風雨欲來的徵兆了。
謝如琢吃了晚飯後,便一直靠在窗前的軟榻上假寐。這幾日因着那藥性的作用,她的身子格外的乏累。
絳朱悄聲走過來,見她有些昏昏欲睡的模樣,便將牀榻鋪好,走到謝如琢身邊低聲道,“小姐,您上牀睡吧?”
謝如琢被她的聲音驚醒,只覺得渾身冒了一身冷汗,有些虛弱的擺手道,“沒事兒,天色還早,我待會再睡。”
剛纔她半夢半醒之間,只覺得渾身發冷,被絳朱這一叫,這會兒竟然有些冷汗涔涔了。
不知道爲何,今夜她格外的覺得心裡不安,總覺得要有什麼事情發生。
坐了好一會兒,謝如琢方纔起身道,“絳朱,幫我取筆墨紙硯來。”
絳朱應了,一面替她鋪紙研磨,一面詢問道,“小姐,您要寫書信麼?”
謝如琢搖了搖頭,也不答話,只走到桌子前,提筆要寫字。可她想了半日,卻只任憑那一滴墨汁落在紙上,良久,方纔寫下一行字:
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
便在這時,只聽得一聲驚雷從半空中炸響,將這天地之間一瞬間照的透亮。
而後,便見那瓢潑大雨似澆水一般撒了下來,不一會兒就打溼了靠窗的地面。
絳朱忙忙的去關窗戶,又將窗前的軟榻挪了位置,道,“這天,怎麼好好的下起雨來了。”
謝如琢自言自語道,“果真是風雨欲來啊。”
念着,她將手中的筆放回原處,又看着那行字輕笑道,“倒是差不多了。”說着,她又拿出蕭君夕的書信來,只見上面那十個字竟然跟謝如琢所寫的如出一轍。
前世裡,她爲了蕭君涵而刻意練字。可是今生,她卻在無意識的狀態下,寫了一手同蕭君夕相同的字體來。
可見人與人之間的影響,還是很大的。
她剛有些心情變好的跡象,就有一人踏雨而來,急匆匆的拍起了院落門。
淺碧在外間坐着,聽到外間動靜,連忙撐了傘,跑過去開門。
門一開,她頓時訝異道,“七,七公主?”
謝如琢聽到人聲,忙得起身要迎,卻見蕭歆寧已經自己跑了進來。
她來時並未下雨,這會兒倒是被淋了個通透。見到謝如琢,她不由分說的拖着後者出門,一面道,“快,快隨我進宮!”
謝如琢一愣,下意識道,“出什麼事兒了?”
蕭歆寧搖頭道,“來不及解釋了,待會咱們邊走邊說,我皇兄出事兒了!”
聽到這話,謝如琢頓時便瞪大了眼睛,連傘也沒有拿,倒是先跑進了雨中。身後的淺碧叫道,“小姐,傘!”一面說,一面撐着傘追兩個人去了。
身後絳朱和紅蕊面面相覷,看着那一行人消失在雨中。
等上了馬車,兩個人倒是都成了落湯雞。蕭歆寧先是好笑的看着兩個人現在的模樣,繼而又垮下臉,道,“琢兒,你不是溫神醫的徒弟麼,這次你一定要救我三哥!”
謝如琢抓着她的手問道,“你且告訴我,到底出什麼事兒了?”
馬車轔轔而行,在這雨天裡依舊趕的飛快。蕭歆寧搖着頭道,“晚間的時候我去陪三哥用膳,可誰知道,他剛吃完飯,就突然病情發作了!太醫過來查,也沒查出個什麼來,只說是他的身體太虛弱,所以導致並且提前復發了。我找遍了皇宮也沒找到溫神醫的身影,你不是他的徒弟麼,你肯定有辦法吧?”
說到這裡,蕭歆寧又滿含期待的看着謝如琢。
聞言,謝如琢的心猛然被揪到了一起,她說爲何自己心神不寧,原來是蕭君夕出事了!
只是,溫如玉雖然是她名義上的師傅,卻並沒有教給她多少關於醫藥方面的東西啊。
“罷了,我試試吧。”如今溫如玉不在,她也只能硬着頭皮去了。
到了蕭君夕的寢宮時,那大雨依舊沒有停歇的跡象,反而越來越大了。
謝如琢跳下馬車,冒雨便朝着寢宮內跑去。
蕭歆寧見狀,也學着她的樣子跑了進去。
室內已經跪了滿屋的太醫,葉貴妃正在屋裡不停地走着,問道,“你們這麼多的太醫,難道就束手無策了麼,要你們還有何用!”
她的話裡帶着隱隱的怒氣,那羣太醫卻只知道磕頭道,“微臣惶恐!”這三皇子的病一向是由神醫來看的,他們都未曾插手過。如今便是想要查探,也是毫無頭緒啊!
謝如琢進門後,看到這般場景,登時便是一愣。她來不及思考,頓時便跪下來道,“臣女謝如琢給貴妃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金安。”
葉貴妃猛地看到一個如落湯雞一般的丫頭走進來,詫異道,“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