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如此,她就不該大意的直接跟謝如琢對上的。槍打出頭鳥的道理她一直都懂,怎麼就今兒糊塗了呢!
只是如今事已至此,她便是再後悔也晚了。
婷婷不住的轉動着腦筋,在想脫罪的辦法。她的視線在屋內衆人掃過之後,突然便安下了心。這賬目的問題也不是她一個人的罪責,若是真查起來,府上這些個管事們誰沒有沾手過?俗話說,法不責衆,她就不信,這王妃還能將府上所有人都懲治了不成!
婷婷打定了主意,再看向謝如琢的時候,就多了幾分的安定。
謝如琢將她的神情變化收在眼中,一步步的走到她面前,道,“不敢?你還有什麼不敢的?不過——”她說到此處,又轉了口氣道,“看你這樣子,你對這賬目問題是清楚的了。來人,搜她的屋子!”
聞言,婷婷頓時便漲紅了臉,不可置信道,“王妃,您憑什麼搜我的屋子!”她的屋內可是藏了自己的私房錢,那可不是一筆小數目。若是被謝如琢搜出來,豈不是捉賊拿髒了麼。
謝如琢打的就是這個主意,冷聲道,“若你真是個乾淨的,自然不怕這些。可若是你不乾淨,我也絕不姑息。”
眼見着絳朱就要出去,婷婷霎時站起身,攔住了她的去路,而後硬聲道,“王妃,你不能搜我的屋子,我可是宮裡派下來的女官,跟府上那些奴才可不是一個品級的!”
聽了這話,謝如琢幾乎都忍不住要笑了,一個小小的奴才,仗着有個芝麻綠豆的官職,也敢在自己面前橫了。都說閻王好見小鬼難纏,她今兒算是真的見識了!
“呵。”謝如琢氣極反笑,走到婷婷面前,陳述性的說道,“一個吃了幾年宮裡俸祿的奴才,便認不清楚自己的位置了?你說我不能搜,你又憑什麼?”
婷婷先前惱的沒了神智,此刻回過神兒來也一陣後怕,她是橫,可是還沒橫到丟了腦子!她方纔居然在王妃的面前,質問她?自己真是瘋了。
可是謝如琢已然不再看她,只冷聲道,“搜!”
絳朱等人領命而去,不多時便匆匆回來,手裡還拎着兩個箱子。
一看到那箱子,婷婷的臉色霎時就變得灰白。她不等謝如琢發話,先軟了口氣道,“王妃,這些都是奴才自己的體己,是在宮裡的時候娘娘們賞賜給奴才的。”
她滿心以爲,自己這麼說了之後,謝如琢肯定沒那個臉面去質問宮裡的娘娘們。誰料想,謝如琢卻徑自將箱子打了開來。
只見裡面整整齊齊的擺着金銀珠寶等物,粗粗估算下來,竟然有三四萬。
一個府內的奴才,便是封個女官,在宮裡待了幾年,又怎麼可能得這麼多的體己?
反正謝如琢是不信。
所以她將箱子一合,轉向婷婷道,“你既然說是宮內娘娘們賞賜的,那你倒是說說看,都有哪些娘娘,我也好去問一問。”
說着,她又吩咐絳朱道,“去拿筆來,待會這位女官大人說的話,你都給記錄下來,省的我給忘記了。”
婷婷的臉色變了又變,支支吾吾半日,卻說不出一個字來,只好將求救的目光看向了劉管家。
可是劉管事早領教過了謝如琢的厲害,此刻也不敢幫腔,只能低下了頭,裝作沒有看見。
婷婷心中暗恨,平常的時候拿好處不見這些人手軟,此刻到了危難時候,竟然一個個的都慫了!
縱然她再不甘,也知道此刻不是她耍脾氣的時候,只得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道,“王妃,奴才知道錯了,求王妃大人有大量,饒了奴才這一次吧。”
謝如琢瞥了她一眼,道,“饒了你?我原就沒打算懲治你。”
聽了這話,婷婷眼中一亮,“是是,是奴才小人度君子之腹了。”
謝如琢卻口氣一轉,又道,“來人,將賬本連同婷婷一起送到順天府,就說家中出了內賊,請府尹做主。”
婷婷眼中的光亮霎時就滅了下去,哭喪道,“王妃,您這不是要奴才的命麼!”
謝如琢嗤了一聲道,“我要你的命做什麼?你既爲女官,照着律法,我的確不能對你用私刑。可是這專管京城大小紛爭的順天府卻不能不管吧。合情合理。”
她的話音一落,就聽得門外一陣腳步聲傳來。
婷婷下意識回望,便見蕭君夕走了進來。她頓時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撲上去哭道,“王爺,求您念在奴才伺候了您這麼多年的份上,救奴才一命吧!”
蕭君夕眼中厭惡神色一閃而過,躲過了她的手,走到謝如琢面前道,“怎麼起這麼早?”
謝如琢微微一笑,“都日上三竿了還早麼?原想着要來處理賬目的,卻不想看到的盡是糟心事兒。”說着,她又指了指婷婷,似笑非笑道,“我要處置你的人,你可有意見?”
蕭君夕無奈一笑,道,“你處置我都不敢有意見,更何況是下人?你高興就好,只彆氣着自己。”
這話,算是徹底的熄了婷婷的求救之心,連同在場的人也都紛紛變了顏色。原想着這新進門的王妃是個好欺負的,誰知道,卻是一塊鐵板!
這下好了,踢着鐵板的人已經被丟了出去,而他們也要警醒着些,別讓這位王妃抓着錯處纔是!
婷婷很快就被送到了順天府,那府尹哪裡敢耽擱?說是女官,在宮裡也不過是草芥一樣的人罷了,不多時便將處置結果送到了敬王府。
蕭君夕連看都沒看,直接便丟給了謝如琢,並且招齊了家中的僕役們,言明:家中一切大小事務都歸王妃處置,不必請示本王。
謝如琢也藉着家中奴才都在,將自己定的規矩讓絳朱一一念了。
絳朱唸完,神色鄭重的看着他們道,“主子是個心軟的,可我卻容不得沙子。若是有被我發現的,可別怪我不講情面。”
婷婷的位置如今給了絳朱,府上的事務她掌握了多半,說起話來也格外的有威懾力。
加上蕭君夕的那番話,這府上的嬤嬤和管事們做事也格外小心了起來。
一時之間,府上倒是風平浪靜了不少。
只是,後院的事情剛剛平息,前朝卻又動盪了起來。
這個秋天,註定是不平靜的。
到了晚間,一封加急的密報便送到了敬王府上。
蕭君夕看完之後,連夜便進了宮,與靖帝在御書房商議了一夜。
第二日早朝,這封密報的內容不知是被誰泄露,便在大臣之中傳揚了開來,也將原本肅靜的朝堂襯托的格外熱鬧了起來。
待得靖帝上朝之後,衆人先是磕頭請安,“吾皇萬歲萬萬歲。”
繼而便有那大膽的,朝着主位上看去。只見那正大光明金匾下的靖帝,此刻正一臉風雨欲來的沉重。
昨夜裡蕭君夕收到摺子後,便直接壓在了兵部,除了他之外,其他人並不知曉。
所以當刑部的官員一開口陳述後,靖帝頓時便勾起了冷笑。
“李愛卿是從何得知這個消息的?”
聽得靖帝的問話,那李姓官員便有些忐忑,“這個,陛下,俗話說的好,壞事傳千里。謝家的嫡孫勾結越國之人,被抓了個正着,這事兒是他們想瞞也瞞不住的啊。”
他的話音一落,蕭君夕微微一笑,溫聲道,“一道奸細的書信,便能證明謝家通敵麼?李大人,是該說你單純,還是愚蠢呢?”
“這麼說,是真有此事了?”李姓官員還未說話,蕭君涵便將這話題接了過來。
謝家如今不能爲他所用,那也休想成爲別人的助力!真是他瞌睡了就有人遞過來枕頭,這謝淮南不過去了邊疆幾日,軍中就抓住了一個奸細。且那奸細的身上還帶着一封信,細看之下,才發現正是越國寫給謝淮南的!
這幾日越國吃了敗仗,正暫且休整,一時半會不會再攻擊。沈靖襄跟幾個將士商議了之後,當下就命人將謝淮南綁了,同着書信一起押送回了京城來。
因着這密報是八百里加急,所以便早了一日到來。
蕭君涵自然有自己的途徑得到消息,得知之後幾乎第一時刻就聯絡了忠於他的大臣們,要將這件事兒鬧到最大。
蕭君涵的話,卻叫人難以回答。說真有此事,那就是間接的說謝家真的通敵;可若說沒有此事,連靖帝都知道的事情,怎麼可能隱瞞?
謝慎言一向耿直,聽到這話第一個站了出來,道,“皇上,謝家對我朝忠心耿耿,絕對不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若是犬子真的做了不孝子孫,那我謝慎言第一個就容不得他!還請皇上明察!”
聞言,蕭君涵頓時冷笑道,“謝大人倒是一張巧嘴善辯,只是這證據都被坐實了,你怎麼反駁?”
謝慎言不閃不避,仍舊硬聲道,“犬子不是那等人,若是屬實,謝慎言甘願以死謝罪!”
他的誓都發了,倒是叫蕭君涵堵了一睹。
蕭君涵陰森森的一笑,穩着聲音道,“謝大人,做事還是留點餘地的好,等到了真有事兒的時候,可就沒退路了!”
“行了,都別吵了!”靖帝如今看着蕭君涵,越來越有心寒的感覺。爲君者是要有心計,可是是要掌控這些朝臣,而不是跟朝臣們針鋒相對!
可蕭君涵這種心性,要是改日真做了萬里江山的主子,恐怕非福是禍了!
靖帝心中自有計較,面上卻是不顯山不露水,只道,“明日謝淮南便被押解入京了,事實真相究竟如何,明日自有分辨。”
靖帝都發話了,其他人便是想要添油加醋,也只得在形勢之下閉了嘴。
經了這麼一鬧,靖帝也沒了上朝的心思。一旁的內侍監極會看臉色,當下就將拂塵一甩,尖聲道,“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這些臣子們一個個跟猴兒一樣的精,哪裡還有不明白的,呼啦啦的跪倒了一大片,“吾皇萬歲萬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