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本來不該是這樣的,按照沈婧慈的部署,他先離開謝府,然後轉投沈家的鋪子裡,到時候再讓人放出風聲,就說自己是在謝家飽受苛責才離開的。而後再由自己去謝晟禮的轎子前解釋,這樣一來,不但成就了自己的好名聲,還能把謝家拉下水。
可是爲什麼那謝如琢只是三言兩語,事情就演變成了現在無可收拾的局面了呢?
莫季生想不通,沈婧慈卻完全明白過來了。一顆好好地棋子就這麼被謝如琢毀了,叫她如何能咽得下這口氣?!
“去,告訴他們,可以進行下一步的計劃了!這一次,我定然要壓制住謝家的氣焰!”沈婧慈吩咐下去之後,便揮退了莫季生。
莫季生有些忐忑的問道,“沈小姐,那我啥時候去您鋪子裡幹活啊?”
“你先在家呆着吧,如今出了這事情,你直接就去沈家的鋪子,豈不是擺明了給人揪你的小辮子麼!”沈婧慈不耐煩的揮了揮手,示意他出去。
“可……”莫季生還想說話,卻被她直接趕了出去,頓時便有些憤憤然。他可是下了好久的決心才把謝家的工作給辭了的,眼下自己卻賠了夫人又折兵,這可如何是好!
“謝如琢!”沈婧慈恨恨的念着這個名字,眼中的寒芒乍現,像極了一條正要捕食獵物的蛇,隨時準備給獵物致命一擊。
她原本並不將謝如琢放在眼裡,可是自從獵場之後,這女人卻三番兩次的破壞她的計劃,爲此,她折損進去不少的人馬呢!沈婧慈心中發恨,卻也明白眼下並不是撕破臉的好時機,畢竟,謝如琢身後的謝家可利用的價值太大了,她眼下唯有隱忍,方纔能徹底得手!
這日一早,冬香照舊去給大夫人準備洗臉水。她將水溫調好之後,又趁着周圍人不注意,頓時從袖子裡掏出一包藥粉,盡數灑在了水裡。
做完這一切後,她才直起身,若無其事的端了盆子向琳琅閣走去。
卻不想,她剛走到聽風院附近,就被碧枝和翠柳二人死死的扭住了身子。水盆“砰”的一生掉在了地上,冬香一臉驚恐的問道,“二位姐姐,你們要幹什麼?”
碧枝冷笑道,“幹什麼,捉贓!”一面說着,她一把將冬香推進了聽風院。翠柳則將地上還殘存着水的臉盆端了進去。
謝如琢剛起身,就見碧枝將人扭送了進來,她先是訝然了一下,繼而反應過來怎麼回事。
“就是她麼?”謝如琢放下手中的象牙梳子,起身走到冬香面前,只看了一眼,便確定了是她。前世裡,喬氏臉毀了之後,的確查到了冬香,可惜,那時候的她早已經離開了京城,下落不明瞭。
碧枝憤憤道,“四小姐,您說的果然沒錯,奴婢盯了她半個月,發現她果然在偷偷往洗臉水裡摻東西。奴婢留了個心眼,把水換掉之後,送去給醫館的大夫查驗,前兩次都平安無事,奴婢當時還好奇是怎麼回事。直到後來我偷偷將她房間裡藏着的藥給翻出來才查到了!您可知道那是什麼?那是斷腸草的葉子磨成的粉!用了之後毀容都是輕的,若是內服的話,那就是送命了!偏偏這東西遇水融化之後,便無色無味,一個時辰以後就失效,水中根本就查驗不出來。大夫人平日裡待她們不薄,這小蹄子怎麼就這麼狠的心呢?”
聽完碧枝的話,謝如琢默然不語。她現在可是完全能肯定,傅氏的背後就是沈家在撐腰了。那斷腸草是什麼東西,生在北方苦寒之地,京城的市面上可是有價無市的。單憑傅氏的一己之力,恐怕連斷腸草是啥都不知道,又怎麼能想出這麼高明的主意來?
“冬香,你可還有什麼要說的?”謝如琢冷厲的看了一眼冬香,對面前這個瑟瑟發抖的小丫頭恨不得打一頓。但是她知道,自己若是打了,必然會引來其他人。所以,她得換一種處置方式。
“四小姐,奴婢真的不知道啊,奴婢只知道這是美容的方子,所以才偷偷的給大夫人試了,求小姐明察啊。”冬香哭的抽抽噎噎的,好不悽慘。
謝如琢只冷笑一聲,道,“哦?你說這是美容的方子是吧?翠柳,那就給讓她來好好洗洗吧。”
翠柳聞言,自然巴不得,當下就將冬香的臉摁到水中,恨恨道,“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大夫人院子裡怎麼會有你這種毒蛇猛獸!”
冬香頓時痛哭流涕,掙扎着給謝如琢磕頭道,“小姐,求求您饒了我吧,我什麼都說!”
“說!若是一個字不誠實,我現在就打死你!”謝如琢發怒的時候可謂是氣勢全開,直叫冬香有些站立不住。
她哽咽着說道,“這藥是傅姨娘給我的,她說我只要連放一個月,就給我一百兩銀子。我一時被豬油蒙了心,才答應了她。小姐,求您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冬香一番話說了下來,碧枝早忍不住上去用拳頭打她,一面打一面恨聲道,“小蹄子,你怎麼下的去手?爲了一百兩銀子,你就害死夫人,你死一萬次都不夠夫人的一根手指頭!”
待得碧枝和翠柳冷靜下來後,謝如琢方纔看了一眼地上臉腫如豬頭的冬香,道,“這種丫鬟,咱們謝家留不得,便是送去了別家,恐怕也是禍害人的。去,喊人牙子來,把她送到楚館去,記住,賣死契。”
這話一出,冬香當時便慘叫一聲,暈了過去。
碧枝只覺得解恨,當下便叫了人牙子,不聲不響的將冬香帶走了。翠柳卻是有些擔憂,“四小姐,這樣會不會有些狠了?”
謝如琢冷笑一聲,道,“這種人留着也是禍害,翠柳,你在娘身邊的日子也不短了,這種事情就不要污她的耳朵了,懂了麼?”
翠柳頓時稱是。
待得碧枝和翠柳兩個丫鬟離開之後,謝如琢又從抽屜裡拿出一支銀鐲子,喊了淺碧進來,低聲問道,“淺碧,傅姨娘房裡的夏荷跟你是老鄉,對吧?”
淺碧點頭道,“是啊,不過她才進府沒多久呢。”說着,又笑道,“小姐,你沒事兒怎麼想起來問這個了?”
謝如琢微微一笑道,“你多跟她走動走動,將這個送給她,順便再跟她傳一句話,就說,我有事要麻煩她,做的好了,有賞。”
既然傅倩兒利用喬氏院子裡的丫鬟來害喬氏,那她就來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傅倩兒,你不是最愛玩心眼麼,那我就陪你玩一玩。畢竟,我也需要有個人撞上來,讓我殺雞儆猴!
一連三天,傅氏去喬氏院子裡請安的時候,都沒看見冬香,她直覺這件事有些不對勁,回去一打聽,果然得知冬香不見了。
確切的說,是無聲無息的從這個府上消失了。
傅倩兒有些心中不安,趁着這日請安的時候,裝作不經意間問道,“姐姐,你這端洗臉水的丫鬟好面生呀,不像是之前的那個呢。”
喬氏倒是沒留意過這些,看了一眼面前的丫鬟,笑道,“你不說我還沒發現呢。”說着,她又看向那個丫鬟問道,“你叫什麼?”
那丫鬟不過十三四的模樣,一張臉沒怎麼長開,性子也是怯怯的。此時聽到喬氏問話,輕聲道,“回大夫人,奴婢叫鶯歌。”
喬氏見她做事穩當,不由得點頭道,“看着倒是個好丫頭,比以前那個要穩妥些。”
“以前的那個可是犯了什麼錯,被打發走了麼?”傅倩兒一臉的關切,心內卻是捏了一把汗,有些小心翼翼的問道。
喬氏看了她一眼,道,“哪兒有那麼多錯犯了,不過說起來,那丫頭好像是有幾日沒出現過了。”
一旁的碧枝在袖內捏緊了帕子,臉上卻滿是笑意道,“夫人,可不是好幾日了麼。那丫頭前兩日說,她娘生病了,要回去伺候母親,所以來我這裡請辭。偏巧那兩日事情多,我想着她走的急,就先自作主張讓她走了。這不,我這腦子也不靈光,這一會兒就給忘了,一直也沒回您。”
她說完,又行了個禮,笑道,“我可不是有意隱瞞的,夫人可莫要怪我。”
聞言,喬氏笑嗔了她一眼,道,“就會在外人面前下我的臉,我幾時罰過你了?”
翠柳頓時上來拍了碧枝的頭一下,道,“既然你這腦瓜子不靈光,那我就替你拍拍,沒準就好使了呢。”只是她的手,卻在私下握住了碧枝,似是在給她傳遞力量。
碧枝感激的望了一眼翠柳,說出的話卻完全不是這麼回事,“好你個丫頭,夫人都沒罰我呢,你先來越俎代庖了。”
二人笑鬧着將這事兒瞞了過去,喬氏見她兩個玩笑慣了,也沒放在心上,只嘆了一口氣道,“我這屋裡倒是養了兩個皮丫頭呢。”
傅氏聞言,立刻陪笑道,“這纔是姐姐的福氣呢,我這丫鬟卻是個三巴掌打不出一個屁的,悶葫蘆一樣,我身子不好,成天悶着,想跟人說話都難呢。”
喬氏聽她說話不雅,心中不舒坦,面上也沒有表露出來,只笑道,“沒事兒你出去多走動也好,雖說小產了,到底你還年輕,孩子以後還可以慢慢來。”
傅氏僵着臉笑了笑,便找了個藉口離開了。
她一走,碧枝頓時鄙夷道,“平日裡沒個正經樣子,看咱們院子裡的人倒是一看一個準兒,真當別人不知道她天天肖想什麼麼!”
翠柳拉了拉她的袖子,低聲道,“你小聲些,讓她聽見了,還不是找夫人的毛病麼?”
“她敢!”碧枝剛想說啥,又想到裡屋的喬氏,頓時便小了聲音,又憤憤的瞪了一眼傅氏的背影。
喬氏在裡屋聽着兩個丫鬟鬥嘴,不由得有些失笑。
傅倩兒這次卻是走的極爲焦急,並沒有聽到那兩個丫鬟的話。待得到了無人處,她方纔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那冬香的娘死的早,自己是知道的。那小蹄子,多半是害怕了,所以卷着自己的錢跑了!不過好在喬氏並不知道冬香做下的醜事,這樣一來,自己就可以安穩的把心放回肚子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