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臘月十五這天,謝如琢去宮裡給葉貴妃請安,剛走進殿門便看到秦婉怡咬着嘴脣,一臉的難堪。
謝如琢先前還不明白,可待得看到蕭君涵在不遠處小心翼翼的扶着沈婧慈的時候,霎時便了然了。
只是她卻有些疑惑,前兩日她吩咐紅蕊去做的事情不是已經見了成效了麼?怎麼這麼快蕭君涵就跟沈婧慈和好了?
而且,就算是蕭君涵不喜歡這個正妃,只是在秦婉怡面前做個樣子,也不應該這般的打她的臉啊?
她的疑惑還沒理清楚,人已經跟秦婉怡的距離變得很近了。
看到謝如琢,秦婉怡下意識想避開,卻是避無可避。她臉上的難堪變成了苦澀,卻仍舊帶着最基本的禮貌,“敬王妃也來給母妃請安麼?”
謝如琢點頭笑道,“眼見着要過年了,我在府中閒着無事,來看看母妃有沒有什麼要幫忙的。”說着,她又含笑道,“天寒,皇嫂還是多穿些衣服的好,莫要凍着了。”穿的這樣單薄,看着怪可憐人的。
秦婉怡苦澀的一笑,剛要說什麼,就見沈婧慈跟蕭君涵並肩走過來,一臉的似笑非笑,“敬王妃可是又在跟姐姐傳授防人之術麼?”
謝如琢心中一稟,臉上的笑意卻收斂了起來,“側妃倒是善於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說完這話,她也不看沈婧慈瞬間僵硬的笑意,轉身便進了葉貴妃的宮殿。
面對這等小人,她多看一眼都嫌惡心。
沈婧慈一臉的咬牙切齒,又要在蕭君涵的面前維持着自己的形象,只做了一副委屈的模樣,隱忍道,“王爺,父皇既然傳召,您就先過去吧。我跟姐姐先去母妃那裡等你。”
若是往日,沈婧慈一定會發脾氣的,可今日她竟然這般的懂禮,倒是叫蕭君涵欣慰不少,因安撫道,“也好,只是你小心些身子,待會我去接你們。”
直到蕭君涵走遠不見,沈婧慈這纔回過頭來,眼中帶着不屑的光芒,“姐姐請吧,這天氣寒冷,可別凍壞了您,到時候再連累了妾身被怪罪!”
秦婉怡斜睨了她一眼,冷聲道,“本王妃如何,還輪不到你來說!”說完這話,她再也不看沈婧慈,當先朝着賢嬪的宮殿走去。
她走在前面,也錯過了沈婧慈眼中一閃而過的殺意。
謝如琢到葉貴妃宮殿的時候,她正在吃早膳,看到謝如琢,連忙笑着招手道,“本宮還當你要晚些時候來呢,怎麼這個時候就來了?”說着,又吩咐一旁的丫鬟道,“快去加雙筷子。”
謝如琢行了禮笑道,“倒是叨擾母妃了。”
葉貴妃笑着拉着她坐下來,又撿了幾樣清淡可口的菜夾到她的碗裡,這才笑道,“有什麼叨擾不叨擾的,都是自家人。”
一面吃飯,葉貴妃一面又問起她肚子裡的孩子的事兒,謝如琢都一一答了,象徵性的陪着葉貴妃吃了些東西,便有宮人將飯菜都撤了下去。
二人說了一會兒,便說到了齊王府的事情上來。
葉貴妃眉頭一皺,嘆道,“今兒早上我看齊王妃倒像是有話要說的,只是不知爲何沒有說出口。那個側妃的事情本宮倒是聽了些,雖說事出有因,也太猖狂了點。這個齊王有些不像話了,寵妻滅妾,傳到言官的耳朵裡,是得了的?”
聞言,謝如琢便知道事情有貓膩了,因問道,“那齊王來的時候可曾說什麼?”
葉貴妃哼了一聲道,“還能說什麼?說起來,這個側妃倒是個好命的,前腳被齊王關了柴房,後腳就被查出來懷了身孕,也逃過了一劫。只是可憐了齊王妃了,本宮看着倒是個難得的好孩子。”
謝如琢還不知這裡面有這樣大的事情,聽了這話頓時便神情變了一變。沈婧慈竟然懷孕了?!
她太過震驚,竟然連表情都忘記收斂,一雙手也緊緊地攥着,那指甲幾乎要將手心的肉刺破。
前世裡,謝如琢也曾懷過孩子的,可是那個孩子還未曾來得及見到世上的太陽,就被沈婧慈給害死了!
可如今,沈婧慈竟然也懷孕了,是不是冥冥之中註定,她腹中的胎兒就是來給自己前世的孩子抵命的?!
謝如琢想的太過入神,一時之間連身子都有些顫抖起來。
葉貴妃不知她心中所想,只見她這個表情,連忙走到她的身邊,一把抓住她的手,關切的問道,“琢兒,你怎麼了,可是不舒服?”
這丫頭臉上的表情有些猙獰,連頭上都開始滲出虛汗來,叫她看的有些擔憂。
手心被葉貴妃溫暖的手掌包着,謝如琢這纔回過神來,強撐着笑道,“母妃,我沒事兒,只是剛纔突然覺得小腹有些痛罷了,這會兒已經好了。”
她說着,不願葉貴妃敲出異樣來,又起身笑道,“母妃,我突然想起來有些事情要跟寧兒說,兒媳先去看看她可好?”
葉貴妃心知她有事情瞞着自己,只是也知道不便多問,因笑道,“好,你且去吧,路上小心些。寧兒那孩子沒輕沒重的,你可要當心些。”
謝如琢一一應了,暗中握緊了手,行了禮便走了出去。
不想,她一走進去,竟然看到秦婉怡去而復返。
秦婉怡來的飛快,差點跟謝如琢撞上,還是絳朱眼明手快的將自家主子拉到了一邊,這才免了二人相撞的命運。
秦婉怡只是愣怔了一下,竟然什麼都沒有說,便匆匆的進了葉貴妃的宮殿。
謝如琢心中生疑,鬆開絳朱的手,低聲道,“咱們回去看看。”
不想一進殿內,就見秦婉怡跪在葉貴妃的面前,痛哭道,“求母妃給兒媳做主!”
謝如琢微微一愣,就見葉貴妃已經將秦婉怡親手扶了起來,問道,“有什麼話好好說,你還懷着身子呢,便是不顧及自己,也要顧及孩子啊。”
謝如琢也不愣着了,連忙走過去同葉貴妃一起將秦婉怡扶了起來,問道,“皇嫂這是怎麼了,剛纔不還好好的麼?”
秦婉怡咬着脣嗚嗚的哭着,看的人好不可憐,她幾次想要張口說話,卻都被哭聲給含糊不清。
正在這時,只見一個面生的丫鬟跑了進來,喘着粗氣跪了下來,道,“貴妃娘娘恕罪,賢嬪娘娘讓奴婢帶王妃回去!”
葉貴妃擡了擡手,直接問道,“你主子這是怎麼了?”
熟料,秦婉怡頓時淒厲道,“回去?回去讓你們害了我腹中的孩兒麼!”
聞言,葉貴妃霎時覺得其中不妥來,也不叫那丫鬟起來,只吩咐道,“琢兒,扶着你皇嫂進來。”
她說完這句話,便當先去了內殿。
謝如琢連忙扶着秦婉怡一同走了進去,走路的時候,謝如琢都能感受到她身上不停地在顫抖着。
待得進了內殿,葉貴妃方纔開口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秦婉怡好不容易纔抑制住了不哭,仍舊顫抖着聲音道,“母妃,賢嬪跟沈婧慈二人要合謀害兒媳肚子裡的孩子!”
聽了這話,葉貴妃頓時便瞪大了雙眼,道,“這話可不能亂說!”
秦婉怡猛地搖頭道,“若是兒媳有一句假話,定遭天打雷劈!”
“將事情一一說來。”
秦婉怡事已至此,也豁出去了,索性將事情全盤托出。
原來從那日她身邊的貼身丫鬟凝兒被懲治之後,秦婉怡便得知了沈婧慈懷孕的事情。
她原本就因着沈婧慈害她之事憋着一股子的火氣,又得知這件事之後,頓時便氣得病了。
誰料沈婧慈竟然在府中橫行霸道,屢次的跟秦婉怡過不去,話裡話外的都暗諷她,偏偏秦婉怡在明面上跳不出錯來。
不但如此,沈婧慈還在蕭君涵的面前賣了好幾次的弱,讓蕭君涵誤以爲是自己欺負了她,甚至爲此大動了好幾回干戈。
秦婉怡咽不下這口氣,今日前來宮裡給葉貴妃請安,原是想着求葉貴妃做主的,誰料想蕭君涵一路跟着,竟然叫她連張口的機會都沒有。
等到了賢嬪的宮殿後,她將此事跟賢嬪一一講了,本指望着賢嬪能替自己出頭,卻不想,賢嬪竟然說——
“你身爲一家之主,連這個後院都管不好,等將來府上的女眷多了起來,是不是更加一團糟了?”
一句話,竟然將所有的過錯都推到了秦婉怡的身上。
秦婉怡自然不服氣,當下就辯駁道,“母妃,這事情原本就是後院的小人作祟,防不勝防。兒媳既然身爲王妃,便有責任將這後院管理好。如今出了這事兒,若是因爲一句懷孕了便可以推脫過去,那以後豈不是殺人放火都可以趁着有孕在身爲所欲爲了麼!”
她的話直指沈婧慈,不想,那沈婧慈竟然連臉色都沒有變一下,甚至看向秦婉怡的時候,還帶着顯而易見的輕蔑。
秦婉怡還沒反應過來是爲何,就覺得小腹一陣疼痛,她疼的有些喘不過來氣兒,想要說話,就見賢嬪先她一步開口道,“來人,請太醫!”
而沈婧慈則扶着秦婉怡,臉上的笑容連變都沒有變過,“王妃既然肚子不舒服,就應該好好的坐着纔是,沒事兒勞心勞力的給誰看呢?”
秦婉怡見她眼中的厭惡顯而易見,頓時便掙扎着推開她道,“不勞你費心!”
倒是賢嬪皺眉道,“原以爲秦府的教養極好,今日一見,齊王妃也不過如此!”
秦婉怡心頭一緊,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太醫匆匆而進,倒像是提前在門外候着的一樣。
只見那太醫徑自走到秦婉怡的身邊,捏着她的脈搏診治了一會兒,裝模作樣道,“王妃這腹中的胎兒不大穩妥,容微臣開一幅藥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