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被對方發現了,再想出別的法子對付自己,那可就得不償失的。但是,眼下她卻沒有別的法子,如果不冒些風險,怎麼能入虎穴,得虎子呢!
日頭西斜,外面的天色也漸漸地暗了下來。今夜無風,卻有一片烏雲將那明月遮蓋。而夜晚,也再次降臨了。
暗門的速度的確很快,不過三日,便讓紅蕊帶來了探聽的消息。
聽完紅蕊的話,謝如琢不由得眉頭微蹙,好半日才道,“你是說,那傅家的鋪子是借了沈家的光?”
紅蕊點頭道,“是的,那人告訴我說,沈家提供了許多美容的方子,還派人指導他們要如何賣東西,說叫什麼,哦對,是‘加盟’!”似是對這個詞不甚理解,紅蕊又疑惑道,“小姐,什麼叫加盟啊?”
謝如琢輕嗤一聲,道,“不過是變着花樣弄錢罷了,你先去吧,這些時日先不要聯絡他們了。”
“是,小姐。”紅蕊應了,見謝如琢沉思,出去的時候順便將門也掩了上去。
天越發的冷了,明明是豔陽當空,謝如琢卻感受不到一絲暖意。她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努力的回想着腦海中的信息。
那人說,傅家開了一家女子化妝的小鋪子,生意相當火爆,而他們能火爆起來的原因,卻是因爲沈家給他們分了一杯羹。
這偌大的京城,姓沈的人家不少,可有野心跟謝家對上的,頭一個便是沈婧慈的那個沈家!那種稀奇古怪的點子,怕也是出自沈婧慈的腦子吧!
謝如琢拼命壓制着心中的邪火,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分析其中的厲害關係。
她沒想到,沈婧慈竟然從這麼久之前就已經開始算計謝家了。通過傅家控制傅倩兒,就等於在謝家安插了一顆極爲穩妥的棋子。如果照這個推想下去的話,那前世傅氏利用腹中胎兒之死來陷害喬氏,是不是也有沈婧慈從中作梗的成分呢?
一想到喬氏,謝如琢忽的想起一件事,她猛然便睜大了雙眼,臉色在一瞬間煞白,忙忙的向着外面喊道,“絳朱,進來服侍我穿衣,我要去給母親那裡!”
絳朱以爲出了什麼事兒,推門而入後,便見謝如琢一張臉白如紙,臉上的慌亂一覽無餘,她疾步過去,詢問道,“小姐,咱們不是才請了安回來麼,出了什麼事兒了?”
感受到面前人手心傳遞過來的柔軟,謝如琢這才冷靜了幾分,道,“沒事,我就是想起有東西落在母親那裡了,眼見天都要正午了,咱們快過去吧。”
絳朱雖有疑問,見她這模樣也不敢多問,只麻利的收拾妥當,隨着謝如琢去了琳琅閣。
不巧,去的時候,喬氏剛帶着翠柳去了庫房,還沒回來,院內只有碧枝正盯着丫鬟們打掃房間。
謝如琢去屋裡狀似隨意轉了一圈,聽得碧枝笑道,“四小姐要是再早一會兒,怕是能跟夫人打個照面呢。您丟了什麼了,要不奴婢幫着找找?”謝如琢現在跟喬氏相處的好,碧枝替自家夫人高興,看着謝如琢的眼神也和善了不少。
“無妨,也不是什麼要緊東西,估計是我丟在別處了吧。”謝如琢擺了擺手,見內室只剩下了碧枝,這才直起腰,望了一眼外面,道,“碧枝姐姐,你過來,我有話問你。”
碧枝應了一聲,見她臉上的凝重,也有些緊張起來,因問道,“四小姐,您問吧。”
“母親的洗漱平日是誰負責的?”
沒想到她問這個,碧枝也有些提了幾分心思,道,“是院裡的二等丫鬟冬香,怎麼了,出什麼事兒了麼?”
謝如琢心思轉了幾轉,思慮了一會兒,最終只說了一句,“以後母親洗漱的東西都由你一一驗過,切記,要私下驗,莫要讓任何人發現了。”
她原本是想親口跟喬氏說的,可現在腦熱一過,便清醒了過來。她總不能跟母親說,‘你的臉再過三年就會毀掉了’吧?且不說這話說出去,可信度有多少,便是喬氏真的信了自己,萬一打草驚蛇,可就不好了。所以眼下,只能讓碧枝悄悄去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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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記得前世喬氏的臉毀容,似乎就是因爲洗臉水出了問題!好巧不巧,傅家開的又是個化妝品的鋪子,這不能不叫謝如琢多想了。
如果傅氏跟沈家有往來的話,以傅倩兒那個歹毒的性子,未必不會藉着沈家的黑手,來害喬氏!畢竟,傅倩兒窺探大夫人的位置,可肖想了許久了。雖然前世裡,喬氏的臉毀是三年後的事情,可是世事無絕對,既然她現在所經歷的這種種事情都和前世裡有些差異,那就說明,現在所有人的命運都可能會發生改變。
謝如琢重來一世,如今最希望的就是保護好身邊親近之人,不能讓他們再重複上一世的悲哀!
碧枝在喬氏身邊久了,心思也多。如今謝如琢不過一句話,她立刻就意識到了其中的問題。見謝如琢臉色鄭重,碧枝也謹慎的點頭道,“小姐放心,奴婢知道該怎麼做。”
第二日便是十五,謝如琢照例是要陪着謝晟禮去伽蘭寺講經的。一大早,淺碧絳朱幾個丫鬟便一應事務收拾妥當,陪着謝如琢去了寧熙堂。
謝晟禮正在院子裡練刀法,一柄連環刀被他耍的虎虎生威。謝如琢站在院子門口,看着只着中衣,卻依舊氣勢非凡的爺爺,不由得眼眶有些溼潤。她的爺爺,年輕時統領萬千兵馬,中年改文職,這一生可謂是鞠躬盡瘁,連先帝都贊“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馬上定乾坤”!
然而他的一切苦心,上輩子卻盡數被自己毀掉了,她當真是不孝!前世裡落到那般下場,多半也是自己咎由自取!
謝晟禮將最後一式打出,這才緩緩收了冰刃,接過林牧遞過來的手帕,一面擦汗,一面看向謝如琢。見她有些發愣,不由得打趣道,“四丫頭,莫不是看呆了?”
謝如琢回過神來,笑道,“可不是麼,爺爺當真是一代英雄豪傑,看的琢兒心之嚮往呢。”
“哈哈,你這丫頭。”謝晟禮將刀給了林牧,這才道,“往日裡你都犯懶,我吃完飯纔過來,今兒個怎麼這麼早了?”
“唔,若是我再向以前那樣,豈不是錯過了剛纔那精彩的一幕?”謝如琢嘻嘻一笑,情不自禁的走進那柄足有她一人高的寶刀,豔羨道,“爺爺,琢兒也想學刀法,您能教我麼?”
謝晟禮本要擡腳去屋內,聽了這話,略帶詫異道,“丫頭,你這是還沒從傻氣裡回神呢吧?”
“哎呀,爺爺!”謝如琢撒嬌道,“您這一身本領,看的我很是羨慕嘛。”若是事情都按照前世裡的路子走的話,那她今後將會面對許多腥風血雨,而自己一個弱女子,僅僅靠着那一點的前瞻性,未必事事都能如願。當她與敵人面對面時,權勢未必是最好用的武器,武力有些時候更好用!
謝如琢打定了主意,謝晟禮卻不慎贊同,見她眼中的堅定,笑道,“那你先去掂量下這把刀的重量吧。”
見林牧輕鬆的拿起,謝如琢有些不以爲然,這個娃娃臉的小廝都可以,難道自己就不行?她依言走過去,接過林牧手中的武器。卻不想,林牧剛一鬆手,謝如琢就感覺到手中猛然一沉。她使出吃奶的力氣,方纔穩住了那把刀,可不過短短一會兒,謝如琢的臉上便已經汗意涔涔。
還是林牧見她實在堅持不了,這纔將她手中端着的武器接了過來,笑道,“四小姐,還是奴才拿着吧。”
人比人,氣死人。那武器回到林牧的手中,就如同一隻乖順的小貓一般,任由他如何拿着,都極爲順手。
謝如琢訝然,對林牧的評價也越發的高上了一層。
謝晟禮見她這模樣,不由得好笑,“丫頭,這刀重三十六斤,乃是千年玄鐵鍛造而成,你若是能輕鬆拿起,那纔是怪事呢。”不過剛纔她自己都想倒了,仍舊沒有扔掉武器。這丫頭的韌性,倒是叫自己不能小覷。
聞言,謝如琢不由得瞠目結舌,“爺爺,您好厲害!”能將這麼重的武器耍的虎虎生威,看來祖父的傳言果然沒有誇大。
“行了,你這個小馬屁精,你若是真想學,改日我給你找個好師傅。只是女子與男人體質不同,所謂刀行厚重,劍走輕盈,你還是學劍的好。”
聽到謝晟禮的話,謝如琢眼神中頓時閃過一抹亮光,對謝晟禮也越發的奉承了起來。不管刀劍,只要學會了,她以後就多了一層保障!至於謝晟禮所說的吃苦啥的,她前世裡所受的還少麼?!
陪着謝晟禮用完了早膳,一行人便浩浩蕩蕩的向着伽蘭寺進發了。
伽蘭寺乃是本國的國寺,又號稱天下第一寺,方丈慧澄大師更是被皇帝封爲護國法師。然而慧澄大師一心向佛,只在天下之事有變方纔出關,平日裡對外客的接待,也要擇人而定。
謝家,便是慧澄大師的例外。
十五年前,謝家長房夫人姜慕嫣誕下次女之時,慧澄大師便預言此女乃是未來鳳星,自此時時關注謝家。然六年後,鳳星相對之處,卻又多了一顆星,此星光芒閃耀,且風頭正勁,漸漸有壓制鳳星之意。這幾年來,隨着謝如琢漸漸成長,鳳星光芒也越發暗淡,而那顆星,卻恍若吸取了鳳星的光芒一般,逐漸的靠攏鳳星,頗有取而代之的意思!
今日謝晟禮前來,便是爲了此事。數日前,慧澄大師傳信說,鳳星有變,要他儘快帶着謝如琢來伽蘭寺一趟。但那時的謝如琢剛在獵場受了傷,不宜走動。這一耽擱,便到了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