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如琢說着,便回過頭去,想要喊謝淮南來付賬。
卻不想,她剛一回頭,便聽到一個極爲討厭的聲音響起,“這支簪子不錯,想來姨母會喜歡,夥計,趕快包起來。”
還未等謝家姐妹反應過來,櫃子上的簪子就被另一雙手給奪了去。
面前出現了一張臉,生的倒是眉眼清秀,只是那雙眼裡的霸道太過明顯,沒得叫謝如琢眉頭一皺。居然是她,果真是冤家路窄了。
“這簪子,是我先看上的。”
聽到謝如琢說話,來人頓時冷笑,“真是笑話,這簪子明明擺在櫃子上,你沒掏錢,憑什麼就說是你的?再說了,你叫它,它可會答應?”
這姑娘謝如琢倒是認識,且還有些過節在裡面。這人乃是尚書府的千金,賢妃娘娘的外甥女兒。她自幼追在蕭君涵的屁股後面,以未來的四皇妃自居。前世因爲自己要嫁給蕭君涵,沒少暗地裡給自己使絆子。
就連謝家倒臺一事,恐怕也有她在背後躥撮!
一想到這裡,謝如琢頓時眼中寒芒畢現,瞪着章秀妍,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尚書府的章小姐。這就是你尚書府的家教麼,我看也不怎麼樣!”
章繡妍這樣嬌滴滴的大小姐,素日裡也蠻橫慣了,眼下被謝如琢一瞪,竟然覺得有些毛骨悚然。她不由自主的後退一步,聽的謝如琢的話,頓時叉起腰道,“本小姐家教如何,還不需要你來置圜。”
東西倒是沒多少錢,可關鍵在於心思!她先前因爲幾句話惹得賢妃不高興,原想着拿個小玩意兒去哄哄她。可誰想到,她看上的東西,竟然被謝如琢先一步拿在手裡,怎能叫她不生氣!
一想到謝如琢平日裡在蕭君涵面前搔首弄姿的模樣,章秀妍就覺得氣不打一處來。她直勾勾的盯着謝如琢,一字一頓道,“倒是你謝府的家教,縱容女眷出門就算了,還在男人面前大獻殷勤,當真是丟人至極!”
“呵,真是笑話。”謝如琢氣極反笑,剛要繼續說下去,卻被謝如玥拉住了手。
“行了,在外面吵吵鬧鬧的,像什麼話。”見周圍的人越聚越多,謝如玥不由得皺起眉頭,拉了下謝如琢,道,“章小姐,不過一個簪子,你若是喜歡,儘管拿去便是了。”
只可惜,她有意示好,可對方卻並不領情。
章秀妍一把攔住了去路,嗤笑道,“怎麼,你們理虧了就想走麼?這簪子本來就是我先看上的,我也讓夥計給我留着,可我不過去一趟二樓的功夫,怎麼就成了你們讓給我的了?我章秀妍還真不稀罕別人施捨給我什麼!”
“章小姐既然不稀罕別人施捨的東西,早先又何苦去搶大長公主下的請帖?”謝如琢倒是懶得跟她糾纏,可不代表她就會受這個窩囊氣。既然走不了,那就索性鬧個痛快好了!
章秀妍被提及這件事,當下就氣的紅了臉。大長公主下請帖的時候,原本沒有下她的,後來是她自己厚着臉皮去別的大家小姐那兒要來了一張。
可事兒雖然是她做下的,卻不代表她就會承認,“你少污衊我!”
“是不是污衊,你心裡最清楚。”謝如琢冷哼一聲,皺着眉望着面前的女人。
見自家小妹沒吃虧,謝如玥也不願再吵鬧下去,因此勸解道,“章小姐,我家妹妹年紀小,不懂事兒。章家也是有頭有臉的,犯不着爲了一個簪子鬧得不可開交,你說是吧?”
她本以爲自己擡出了章家,章秀妍必定會收斂一些。可誰想到,對方非但沒有偃旗息鼓,反而越發的猖狂了起來。
“你也知道我是章家的人,那你就更應該知道,章家可不是這麼好欺負的!”
“既然有些人給臉不要臉,那咱們就來評判一番好了。”謝如琢氣極反笑,直接看向一旁的小二,道,“夥計,你倒是來說說,這簪子是不是我先看上的。”
見謝如琢問店小二,章秀妍也不甘落後,道,“夥計,我問你,我上二樓之前,是不是讓你把簪子看好,別讓人家再看了?”說着,她又斜睨了一眼謝如琢,“你們倒是挺會顛倒黑白的,可惜,這裡有證人!”
“三位小姐,小的也不知道啊。”
夥計雖然生的伶俐,而且待在玲瓏閣裡面時日已久也長了很多見識,但是現在明顯是哪一家都得罪不起,他急的臉上生出了一堆汗,忽而眉眼一轉,道,“哎喲,小的有些肚子不舒服,我先去下後院。”說着,就急急地退了出去。
眼見着夥計都被她們嚇跑了,一旁圍觀的人都有些撇撇嘴,心裡直道,這所謂的大戶人家,門風也不怎麼樣嘛!
一旁的謝淮南顯然也注意到了這裡的情況。
未曾出閣的大家小姐,原本是應該舉止進退有度的,可眼下卻在當街的店鋪裡鬧起來,若是被人抓住做些把柄,可對她們日後的嫁人極爲不利的。
可若是自己去勸呢?
她們幾個女兒家的幾句拌嘴,自己一個大男人卻非要摻和,那章家小姐說不定非但不領情,還怪到自己的頭上來吧。畢竟,眼下還只是女孩子的鬧矛盾,若是自己攙和進去,那就是家族的事兒了。
可就這樣任由她們在那裡鬧嗎?一來是章家的身份,在賢妃那裡有着不淺的淵源,到時候是否成爲兒女親家是不得而知。二來,放任自己的妹妹仔大庭廣衆之下這般放肆豈不是要讓人嘲笑謝府的家風了。若是霖兒那個小東西還好,不過一個眼神就能嚇唬得了他。可偏偏是這樣大的妹妹,眼下幾乎是一點的法子都沒有……
謝淮南抿了一口早已冷掉的茶,再回過神來發現另一邊的戰況幾乎是發展到白熱化的階段,雙方你來我往,互不相讓,惹得周圍的人頻頻關注。
“說什麼謝家家風嚴謹,還說什麼謝家的晚輩都是知書達理進退有度,依我看,這完全是刻意巴結你們謝府的人胡亂杜撰。你這京城雙姝之一的名頭更是浪的虛名罷了。若是你們家出來的子女果真和外面的傳言一樣的話,今天你們搶東西的行爲豈不是公然打臉了麼?”
說到這裡的時候,章繡妍只覺得自己全身都是理了,估計是太過於激動的緣故,連腦袋上的步搖也跟着劇烈的晃動。
這個嬌滴滴的官家小姐使出潑婦一般的招,很明顯是沒有什麼別的本事了。
可惜,她說的這麼賣力,謝如琢的表情卻是越來越淡然了。待得章秀妍終於閉嘴之後,她方纔開口問道,“章小姐,你說完了麼?”
章秀妍很明顯沒有想到她會是這般反應,竟然一時有些愣怔。
不說話,那她就默認好了,“既然你說完了,那便由我來說。這支簪子到底是誰先看見的,誰先決定買的,先暫且不論,因爲明眼的人都可以輕易地看出來。至於您說謝家家風的問題,這點我承認,我們謝家的確不如您的府邸。畢竟,就像你剛纔這番舉動,謝家兒女可是幹不出來的呢。”
謝如琢的一番話,直叫章秀妍原本就紅潤的臉越發的漲了起來。只可惜,謝如琢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便繼續說道,“跟章小姐看中同一款簪子並非我本意,只是母親生辰就快到了,我作爲女兒,自當聊表心意。畢竟母*夜爲府中之事操勞,兒女們也應該有孝心不是?章小姐,你說對吧?”
相比於自己的口不擇言耳紅脖子粗的,對方的聲音並不大,而且字字都說的尤爲在理,沒有說一個髒字,卻裡裡外外把自己給罵了一遍。旁邊展櫃的幾位夫人甚至對着這邊指指點點,章繡妍現在幾乎是想找一個地縫兒給鑽進去。
眼看着這場爭吵已經到了尾聲,角落裡的謝淮南終於鬆了口氣,現在他終於見識到這位妹妹的嘴厲害程度了。
“天色不早了,小姐,我們回府吧,老爺還在家裡等着呢。”眼看着章秀妍被氣的面紅耳赤,卻一個字說不出來,已經快要到了爆發的邊沿,她身後的丫鬟忙忙的出來打圓場,順便開口提醒道。
有丫鬟給出了臺階,章秀妍憤憤的拽着手中的帕子,道,“謝如琢,你的口才的確不錯,不過我警告你,別得意的太早!”
謝如琢整好以暇的看着章秀妍離開的背影,道,“夥計,把簪子打包。”
一方已經離場,鬧劇很快便收了起來,夥計這回再沒找離開的藉口,麻溜的把簪子包裹好,恭敬的送到丫鬟手中。
雅座那邊的謝淮南也跟着走了過來,兄妹們相視一笑,誰也沒有注意到剛纔這邊發生的事情早已落入了對面茶樓上人的眼睛。
茶樓的窗戶邊,被置了一張桌子,兩邊各坐着一個人。
“這女的就是謝家的嫡女?不是說她刁蠻任性不可理喻麼,傳言果然不大能信啊。”坐在男人對面的丫頭拍了拍手上的點心屑,而後若有所思道,“倒是看起英勇的很呢,怪不得能幫你擋箭。只可惜,我還是對她沒好感!”
說完,那姑娘再次拿起了一塊點心,對謝如琢下了一個定位,便自顧的吃了起來。
聽到她的話,蕭君夕不由得笑了一笑,卻並沒有說話。
英勇?這個詞兒?似乎是有點適合去形容她的。剛剛她一開始的樣子,確實是像極了炸了毛的小鳥,英勇無畏,也可愛的很。
蕭君夕再定神看過去,只見炸毛的小鳥已經恢復了溫順的模樣,他的旁邊則是明明想做出一臉嚴肅,卻偏偏寫滿了無奈的謝家長子。
“大哥,說好了,今天出來你負責結賬的,現在可不能反悔了。”謝如琢手中拎着滿滿的戰利品,望着自己大哥,笑的一臉的狡黠。
謝淮南無奈的看了她一眼,道,“只此一次,下不爲例啊。”
“好了,我知道。”
“若是知錯不改呢?”
“家法侍候行了吧。”謝如琢眉眼彎彎的說完這句話,又嗔道,“哎呀,大哥你好囉嗦,趕緊付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