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起身後,也不多言,當下便與靖帝商議起了京中的情形。
這次前來的不乏武官,衆人齊聚一起,不多時便商議出了方案來。
等到將近正午時分,林文等其他大臣才從靖帝的主賬內出來。衆人在此紮營了這些時日之後,也終於可以如願以償的開拔了。
謝如琢這幾日一直在照顧喬氏,李氏時不時的過來照看一下,倒是陸氏那日被謝如琢罵了之後,再也沒出現過。
謝如琢也不在意,陸氏不出來,她反倒輕鬆的很。只是喬氏卻十分過意不去,嘆息道,“如今你身份已經不同了,敬王妃之尊來照顧我,我實在過意不去。”
聞言,謝如琢頓時笑道,“母親說的哪裡話?今兒莫說是我,便是姐姐在這裡,也只會照顧的比我盡心呢。”
今年的獵場之行謝如玥並沒有來,只因爲,她懷孕了。
秋狩之前得了這個消息,歡喜的定南王妃和蕭君賀都留在了京中,陪着謝如玥養胎。蕭馨悅也不願意去狩獵湊熱鬧,因此京中定南王一家都在。
謝如琢一說起這事兒,喬氏又開始犯愁了,“如今京城圍得跟鐵桶一般,也不知道玥兒他們怎麼樣了,她可還懷着身子呢。”
眼見着喬氏這樣,謝如琢不由得失笑,安撫道,“母親放心,姐姐吉人自有天相。更何況,你當定南王府是吃素的麼?”
只是她心裡到底也有些擔心,蕭君奕可是頭瘋狗,萬一胡亂的咬人,傷到謝如玥可就不好了。
事實上,謝如琢的擔心並不多餘。
當日蕭君奕起兵圍城,正是蕭君彥的主意。而蕭君彥頭一個圍的世家,便是定南王府!
蕭君彥何許人?早些年便幹出來過弒父的事情,後來敗露之後,才被定南王給軟禁起來,並且剝奪了他繼承世子的資格。
只是後來他巧舌如簧,定南王也老了,念着他到底是嫡子,且還是已故正妃所出,這纔將他放了出來。
蕭君彥這些年明着老實,暗地裡卻沒少佈局。他未必是真心幫蕭君奕,可卻是誠意的要將京城的水攪混。
京城中的兵其實並不多,可偏偏巡防營內的頭兒卻是蕭君奕的忠心下屬。九城兵馬司主內,控制後宮上下,巡防營主外,將整個京城都圍得像是鐵桶一般。再加上京城之中眼下留存的都是大臣的家眷老幼,便相當於捏住了大多數人的命脈。
屆時便是他們想要強攻,也須得考慮下強攻的後果。
“殿下?”
蕭君彥一連叫了好幾聲,蕭君奕都沒有給迴應,蕭君彥當下就拔高了聲音。
聽到聲音,蕭君奕纔回過神來,卻是有些失神的問道,“怎麼了?”
他這幾日吃不好睡不穩,總夢到自己處於刀山火海,每每跌了下去,便是粉身碎骨的結局。
而他現實的狀況也好不到哪裡去,原本的打算是圍了獵場,可是蕭君彥卻說不可,因爲他不能將大臣都屠殺殆盡。還給自己推薦了個法子,說派殺手暗殺靖帝。
誰料想,這一連幾日派出去的殺手都鎩羽而歸,眼見着靖帝已經帶着人來到了京城的辯解,馬上這局勢就要扭轉,蕭君奕這心裡就跟被架在火爐上不停地炙烤着一般。
蕭君彥心中冷笑一聲,面上卻是不動聲色道,“如今皇上至多不過兩日便到京城,不知殿下有何打算?”
蕭君奕焦躁道,“我能有什麼打算?從頭到尾都是在聽你說,如今被你躥撮的都逼到絕路上了!”
原本他以爲靠着京北大營的兵力足以了,誰知道那羣人竟然是陽奉陰違,實質上卻仍舊忠於靖帝!
“是,都是我的錯,可是眼下卻不是考究誰對誰錯的時候啊,殿下還是好好想想,咱們有什麼法子可以脫離現下的困境纔是。”
蕭君彥說着,眼底有一抹惡毒的光芒一閃而過。
聞言,蕭君奕又抓住蕭君彥的胳膊到,“你有什麼主意麼?表哥,我可是信任你才這麼做的,當初是你託我下水,現在咱倆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我失敗了你也不會好過的!”
蕭君彥忍住想要甩開他手的衝動,安撫道,“殿下放心,我自有妙計。先不說城門堅不可破,屆時只要咱們守住了城門,再尋個技術高超的弓箭手,將皇上斬於城外。羣龍無首,京北大營肯定失控。咱們再趁此機會拿下其他的皇子。”
他這主意出的着實爛之又爛,也就蕭君奕居然還當做良策一般,歡喜的去找弓箭手了。
直到蕭君奕走了之後,蕭君彥方纔緩緩起身,看了眼外間的天色,繼而露出一抹嗜血的笑容來。
兩日之後,靖帝等人兵臨城下,奈何京城圍得太嚴實,裡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進不來。
靖帝也不着急,當下便命人明着將京城圍了起來,暗自裡卻是調派了精兵強將,準備夜襲京城。
這些事情,婦人自然是不用參與的。一行人在京城之外的行宮裡住下,而靖帝則帶頭部署着作戰計劃。
蕭君夕很晚纔回來,來的時候月色滿園,謝如琢已經睡下了。
他進屋的時候腳步刻意放輕,可謝如琢卻在他進屋的那一瞬間便若有所覺一般的睜開了眼。
萬千星光似從她眸子裡泄露而出,謝如琢莞爾一笑,“夫君。”
蕭君夕走到她面前,在她額頭上愛憐的一吻,道,“怎麼還沒睡?”
謝如琢微微一笑,自覺的將自己往裡面挪了一挪,給他騰出一些位置,笑道,“聽到你回來,又醒了。”說着,見他一臉的疲憊,又關切的問道,“事情可還順利?”
蕭君夕點頭道,“父皇已經派人出去了,不過一時半會還不會回來,眼下只能靜候消息。”他一面脫了靴子,上牀抱着謝如琢,方纔舒服的喟嘆一口氣,笑道,“民間都說老婆孩子熱炕頭,這話果真不假,如今我再差一樣便圓滿了。”
聞言,謝如琢臉色一紅,嗔了他一眼道,“嘴裡慣會瞎說,這又是跟誰學的不正經話?”
蕭君夕一本正經道,“爲夫說的難道不對麼?”說着,他又將手撫上謝如琢平坦的小腹,有些泄氣道,“照理說咱們成婚也有些時日了,怎麼琢兒就沒動靜呢?”
現下已經是九月末了,二人成婚連兩個月都不到,哪裡就有那麼快了?偏蕭君夕一臉的苦惱之色,直叫謝如琢又好氣又好笑,只得伸出手將他推開,道,“你一邊兒去,我要睡了。”
說完,竟然真的將被子蒙了頭,背對了他去。
蕭君夕這纔將戲謔的神色收了,眉頭漸漸緊鎖了起來。
其實今日夜襲之事,他們誰都沒有把握。先不說宮中的后妃們,便是那些大臣的家眷和上了年紀的元老,都叫靖帝不敢強攻,否則頭一個遭殃的肯定是他們。
蕭君奕不敢出城硬來,靖帝何嘗敢強來?
所以眼下就膠在了此處。
靖帝倒寧願這個兒子出城來跟他硬碰硬,好歹就算是孬種,也算是他的兒子,有這麼股氣性在。
誰知道蕭君奕竟然直接將京城封禁,不出去了!
要知道,這富庶之地當屬京城,蕭君奕在城內自然吃喝不愁,便是他緊閉個一年半載的,也不算問題。
可眼下內憂外患,越國在邊疆之地戰事正酣,許多事情都等着靖帝去決斷。蕭君奕這樣做,只會助長越國的志氣!
所以,靖帝纔想出了今夜突襲的法子,成與不成,都要看今夜了。
這一夜,註定許多人都是無眠的。
只是這裡面卻不包括謝如琢。
她雖然背對着蕭君夕,可是身後傳來男人平穩的呼吸聲,卻叫她格外安心,一覺便睡到天光大亮。
到了第二日清晨醒來時,身邊的褥子已經涼了,顯然人已經走了許久。
謝如琢在牀上輕打了個哈欠,便見絳朱從外面走進來,端了一盆水笑道,“主子醒了。”
謝如琢點頭問道,“王爺走了多久了?”
絳朱看了眼更漏,笑道,“許是有小半個時辰了,王爺說您睡着,不讓奴婢們打擾。”
說着,她又將水盆放下,走過來替謝如琢打起帳子,扶着她下了牀。
謝如琢這一宿睡得十分安穩,起了也覺得神清氣爽。待得洗完臉收拾妥當了,這才帶着絳朱一起去了主院給葉貴妃請安。
蕭歆寧正膩歪在她這裡,見到謝如琢,當下站起來行了禮,笑道,“給皇嫂請安,皇嫂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
謝如琢微微一笑,先給葉貴妃行了禮,這纔回道,“母后在,自然要早些過來的。”
她留神了下葉貴妃,見後者眼中有一絲愁緒,因問道,“母后,昨夜的事情如何了?”
聞言,果然見葉貴妃的臉色沉了下來,“九城兵馬司竟然也投靠了老五,昨夜的偷襲失敗了。”
謝如琢臉色一變,那九城兵馬司是何樣的部門,竟然也跟蕭君奕連成一氣了!這些人是得有多蠢?
“這樣一來可怎麼好?”謝如琢呢喃了一句,又仰頭道,“母后還是要放寬心纔是,五皇子走的不是正道,天也不會容許的。”
到如今,她也只能這樣去安慰葉貴妃。畢竟一個女人,便是有再多的心計權謀,也只能去謀奪男人的心。
而真到了行軍打仗上,那些小聰明是根本用不上的。
葉貴妃微微點頭,嘆息道,“是啊。”說着,她又話題一轉,問道,“你可曾用早膳了?”
見謝如琢搖頭,葉貴妃頓時着人傳膳了。
待得用過早膳,謝如琢又陪着葉貴妃說了一會兒話,這纔出門預備回去。
不想蕭歆寧卻跟在了身後,一臉的欲言又止。
謝如琢疑惑的問道,“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