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貴妃看她的鼻尖還帶着漢意,頓時便走上前,親自替她擦了汗,一面問道,“做什麼去了,竟出了一頭大汗。叫你皇嫂做什麼,怎麼還不肯說了?”
蕭歆寧本來就有些心虛,聽得葉貴妃問了,忙得躲開她的目光,看向謝如琢道,“我來找皇嫂玩呀,今日獵場好生熱鬧,想讓皇嫂陪我去轉轉。”說着,又求助似的給謝如琢使眼色。
謝如琢心中無奈,知道她八成是爲了那李解的事兒,於是站起身笑道,“母后,臣媳先陪着寧兒出去走走,稍後再回來陪您。”
葉貴妃揮手笑道,“去吧,你們年輕孩子就該出去多走走,陪着我這個老婆子做什麼?”
她剛說完這話,就聽得外面傳來曹貴人的聲音,“臣妾來給貴妃姐姐請安,不知她現在可在麼?”
聽到曹貴人的聲音,葉貴妃忙得朗聲笑道,“且進來吧。”
曹貴人含笑走進,不妨帳子裡這麼多的人,忙得行了禮笑道,“給姐姐請安,貴妃姐姐這裡好生熱鬧,臣妾是不是唐突了?”
蕭歆寧嘻嘻笑道,“不唐突不唐突,貴人來的剛好,本公主正要跟皇嫂出去呢。”
葉貴妃嗔了她一眼道,“皮猴兒似的,瞧你慌張的,快去吧,只是早些回來。”
蕭歆寧笑盈盈的應了,一隻手已經迫不及待的拉了謝如琢,一同走了出去。
謝如琢由着她拽着自己,匆忙之中還不忘說道,“母妃,貴人,臣媳告退。”
直到出了帳子外好遠,蕭歆寧才鬆開謝如琢的手,臉上也不復先前的笑意,轉而變成了苦悶,“皇嫂,你說我該怎麼辦呀?”
謝如琢好奇的問道,“你且先告訴我怎麼回事,這一大早的怎麼慌慌張張的?”
蕭歆寧向四周張望了一眼,見四周無人,這才悶悶的踢了下腳下的小石塊,低聲道,“我早上巴巴的找那個呆子,誰知道他這次不躲着我了,直接告訴我說,他配不上我,請我令尋佳偶。”
說着,蕭歆寧的眼眶又有些溼潤,一臉的委委屈屈,“我這麼誠心誠意的追求他,你說他怎麼拒絕的這麼幹脆呢!”
謝如琢嘆了口氣,道,“我的好公主,你可曾想過他爲何會拒絕你麼?”
見蕭歆寧一臉迷茫的看着她,謝如琢耐心的勸解道,“因爲他比你理智,你的熱情再大,可抵不過你的身份。”
“可是我都願意放棄公主的驕傲,不拿架子,願意跟他做尋常的夫妻。難道這樣還不夠麼?”
聞言,謝如琢無奈的笑道,“你心中想的這些,,他可知道?便是知道,皇上可會允許?”
見蕭歆寧若有所思,謝如琢又道,“他是忠君之臣,你是天之驕女;從位份上,他爲臣你爲君;你明知道他是書呆子,這些事情不會一時便想通。你們想要在一起,也的確是千難萬難。如今只有兩條路,要麼你堅持着一條路走到黑;要麼你就此罷手,你們相同陌路。”
蕭歆寧聲音有些悶悶,道,“我願意一條路走到黑,可是,他至少要給我一些迴應,好讓我知道我不是一廂情願啊。”
“傻丫頭,他可曾求着你愛他了麼?愛人本就是你一廂情願的事情,強扭的瓜不甜的。”
謝如琢勸着她,心中也有些無奈。蕭歆寧的觀點不是一時半會可以扭轉過來的。若她愛的是旁人便罷了,可偏偏那李解還是個書呆子。蕭歆寧的情路,註定是會十分坎坷的。
眼見着這找人開解,卻開解的越來越煩了。蕭歆寧心中鬱悶,索性拽着謝如琢道,“皇嫂,你陪我去打獵吧,我心裡悶。”
“好好好。我陪你便是了。”
謝如琢安撫着她,一面反手牽了她的手,一同去馬廄選了馬,這才朝着獵場走去。畢竟這蕭歆寧身份不同,又沒有功夫傍身,她不看着也不放心。
卻不想,二人剛進了獵場,蕭歆寧的眼睛就亮了起來。
前方不遠處那個正在費力的夠着山棗的男人,不就是她心心念唸的男人麼!
眼見着蕭歆寧瞬間翻身下馬跑向李解,將先前的煩悶一同拋向了腦後,謝如琢頓時啞然失笑。這丫頭,這臉變得可夠快的。
李解雖然是個男人,可畢竟是個跛子,這樹高的地方棗子紅,他卻夠不着。只能在低處撿了些摘了,用袍子兜了一捧棗子,這才費勁的從樹上下來。不想一回頭,就看見了蕭歆寧那一張紅撲撲的臉。
他先是一愣,繼而強笑道,“公主怎麼在這裡?”
蕭歆寧也不扭捏,只嘻嘻笑道,“好巧呀,我來跟皇嫂遛馬,你這是做什麼?”
李解一張望,果然見謝如琢像看頑皮孩子一樣在不遠處看着蕭歆寧。
他將袍子上的山棗小心翼翼的倒在一旁準備好的宣紙上,微微笑道,“這些山棗不易尋,想着帶回去慢慢吃的。公主可要嚐嚐?”
李解本是客氣一下,誰知道蕭歆寧竟然欣然接受,捏起一個棗子,在袖子上搓了一搓便放進了嘴裡,而後眯眼笑道,“好甜的棗子。”說着,她又拿了幾個轉身跑到謝如琢的身邊,笑道,“皇嫂,你也嚐嚐。”
眼見着這丫頭借花獻佛,謝如琢輕笑道,“你別給李大人吃完了,人家統共就這麼點。”說着,又歉意的一笑。
李解本就對謝如琢有好感,如今這些時候不見,越發覺得她身上多了一絲母性的光芒。他拘謹的一笑,道,“不妨事的,敬王妃若是喜歡,這些都送給你們也無妨。”
這話卻讓蕭歆寧吃醋了,嗔道,“難不成我要是喜歡這些棗子,你就藏起來麼?”
李解啞然,張口結舌的解釋道,“不,微臣不是這個意思。”
蕭歆寧卻吃吃的笑了起來,笑完又往嘴裡丟了一個棗子,含糊不清道,“你是不是特別喜歡吃這個?”
李解點頭笑道,“是啊,微臣幼時家中貧寒,後山的棗子便是極難得的美味。自從來京城爲官之後,衣食雖然比之前好了太多,可是這種美味卻再也不可尋了。”
這話明明寥寥數語,可蕭歆寧卻聽得心頭一酸,當下將手中的幾個棗子往李解手中捧着的宣紙上一方,又用金釵將頭髮重新固定了一下,張口道,“等着,這美味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她說完這話,又在李解疑惑不解的眼神中,如猴子一般上了樹!
李解的眼神頓時張大,不可置信道,“公主,你,你這是幹什麼?”
蕭歆寧正在爬樹,聞言低頭衝着下面的李解燦然一笑,“誰說這美味不可尋的,本公主今日就給你尋一筐出來!”
不知是不是今日的陽光格外耀眼,她居高臨下的一笑,應和着這樹頂的陽光,竟然生生的晃花了李解的眼。
蕭歆寧一定不知道,她方纔那一個笑容,在李解的心裡抵過了她曾經說過的千百句話。
有時候人就是這麼奇妙的一個生物,矯揉造作的再如何都入不得眼,可返璞歸真,卻能瞬間打動他的心。
直到蕭歆寧在他頭頂上叫着,“呆子,接着!”
李解纔回過神來,果然見蕭歆寧從樹上扔下一大把紅豔豔的棗子來。他忙得張開袍子,拼命的去兜那些棗子。
謝如琢看的興起,也隨之加入了進來,跟李解一起撿起了地上的棗子。
蕭歆寧雖然是公主,可她自幼被靖帝慣着,從來都是行爲隨心。在宮中的時候,爬樹夠鳥氣師傅的事兒可沒少幹,然而有靖帝寵着,所以這些年難得的沒娘她的性子給磨圓了。
此時意中人在樹下,而她在樹上爲他摘着他最愛之物,蕭歆寧的心中竟然沒來由的生出一股滿足感。
他是跛子又如何?她蕭歆寧就喜歡他!他不能做到的事情,她就幫着他好了。
蕭歆寧在樹上摘得心滿意足,可苦了樹下的兩個人,不時的會被蕭歆寧的“暗器”所砸中。好在那棗兒並不大,便是被砸到,也只是酥酥麻麻的癢。
到了最後,蕭歆寧玩上了癮,不時的發出銀鈴般的笑聲來,“呆子,接招!皇嫂,我要丟暗器了!”
等到蕭歆寧玩累了,見樹下的兩個人也都裝了滿滿的兩袋子,她這才從樹上小心翼翼的滑了下來。只是她到底肉嬌嫩,一個不小心,便被樹枝刮破了胳膊。
只見那鮮紅的血瞬間溢出,疼的蕭歆寧手一鬆,“哎呀”一聲,便從樹上掉了下來!
李解臉上的笑意霎時僵在了臉上,一聲“小心”剛出口,人就已經扔下了棗子,下意識的用自己的身子去接蕭歆寧。
只聽得撲通一聲,旋即便有一聲悶哼傳來。
蕭歆寧緊閉着雙眼不敢睜開,意料之中的疼痛卻沒有傳來,反倒是她的身下似乎墊了一個軟綿綿的東西。
唔,不對。這個東西似乎有骨頭,還略微咯手,且還帶着呼吸的熱氣。
有了這個認知之後,蕭歆寧頓時便瞪大了雙眼,果然見李解正一臉扭曲的在她的身下,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來,“公主,勞煩你起來先——”
他剛纔這一撲過去,好巧不巧的便做了蕭歆寧的人肉墊子。
可這倒罷了,偏蕭歆寧毫無自知,她那胸前的*正貼在他的胳膊上,讓他的臉都如煮熟的蝦子一般紅的惹人注目。
好在謝如琢反應的夠快,只是一瞬間的愣怔,隨即便反應過來,跑過去將蕭歆寧扶了起來。繼而又關切的問道,“李大人,你沒事兒吧?”
蕭歆寧身上倒是不疼,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自己剛剛跟意中人來了個親密接觸後,直接百年上前將李解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