頃刻,便有小廝前來開門,詢問道,“你們來找誰?”
侍墨笑問道,“敢問劉大夫可是住在這裡麼?”
聞言,那小廝頓時道,“我家先生正在給別的病人診治,姑娘要等一會兒呢。”
聽了這話,侍墨回頭詢問似的看向沈婧慈。
見這情況,沈婧慈也放下了心底的防備,點了點頭,馬車便隨着一同進了門。
院子裡到處可見擺放的奇花異草,更有是絲絲縷縷的藥香充斥在空氣中,讓沈婧慈先前的謹慎也淡了幾分。
主僕二人被迎到了側院,待了約莫有一會兒,便聽到有人聲傳來,混合着男子的感謝之語,只是離得遠了,這聲音有些不大真切。
沈婧慈原被這屋裡的藥味兒薰得有些難受,聽着這聲音便知是上一個求診的人要走了,因扶着侍墨的手道,“咱們出去吧,那大夫許是好了。”
侍墨應了一聲,扶着沈婧慈便走了出去。
一出屋子,她頓時便深呼吸的嗅了一口新鮮空氣。可還沒等她這一口氣吸完,頓時便愣在了當場。
那大夫看診完了不假,送人出來了也不假。可是誰來告訴她,爲什麼那個小心翼翼的扶着女子的男人,卻是她沈婧慈的夫君,肚子裡孩子的父親,蕭君涵!
而那個女人,不是別人,正是大食國的公主,慕容婉!
蕭君涵顯然也看到了她,臉上的笑容僵了一僵,扶着慕容婉的手也不自覺的鬆開,問道,“你怎麼在這兒?”
他的臉上絲毫沒有被抓包的慌亂,反而帶着質問和不滿,頓時叫沈婧慈的心涼了下去。
可是沈婧慈是誰,當下就換上了一副柔弱的模樣道,“妾身聽聞這裡來了個神醫,想要讓他替孩子把一把脈。王爺今日下朝倒是早。”
慕容婉自持公主身份,一向不願意解釋這麼多,況且她跟蕭君涵清清白白,又曾親眼見證了沈婧慈婚前的苟且,更加對眼前這個女人沒什麼好感。當下就笑問道,“王爺原來也懼內麼?”
蕭君涵臉上便陰沉了下來,沒有回答慕容婉,反而嗆了沈婧慈,“既然有了身孕,就該在家裡老老實實的,難不成當宮裡的太醫都是吃乾飯的麼!”
沈婧慈被他這麼一噎,霎時便有些難堪,還是侍墨出來解圍道,“王爺誤會了,今兒個正逢鋪子查賬的日子,主子又恰巧聽說了這裡有個神醫,便想着過來看一看,總歸不耽誤事情的。”
見侍墨提起了鋪子,蕭君涵這纔想起沈婧慈名下日進斗金的店鋪,神情也緩和了一下,話裡也帶上了解釋的意思,“這神醫也不錯,你既然有心要看,就快去快回吧。本王今早馬車不小心撞到了公主,也該將人送回去纔是禮節。”
不想,他這簡簡單單幾句解釋,在沈婧慈的心裡卻是越描越黑。隨隨便便就能撞上人,還能撞上公主,當大食國的那些侍女都是吃乾飯的?依她看,這分明就是另有圖謀!真拿她當傻子糊弄了!
只是這話沈婧慈卻不能說出來,蕭君涵還肯解釋,就代表他還在乎自己,她就不能因此拿喬,而是該好好利用這一點在乎。
念着,沈婧慈行了一禮,笑道,“如此,王爺好走。”
蕭君涵只略一點頭,竟然便真的帶着慕容婉走了。臨走之前,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慕容婉竟然朝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眸子裡滿是不屑。
沈婧慈緊緊地攥着衣袖,心裡已經掀起了滔天巨浪。
等到人走遠之後,沈婧慈低聲吩咐了一句,“去,查清楚怎麼回事。”
侍墨應了一聲,就見沈婧慈已然進了那郎中的屋子。侍墨微微露了一抹笑容,又迅速隱去,轉身便朝外走去。
這個遊方郎中看模樣約莫有六十開外,看起來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模樣。一番望聞問切之後,便肯定的問道,“夫人是不是得罪過什麼人?”
沈婧慈心中一緊,反問道,“大夫何出此言?”
那遊方郎中捋了捋鬍子,道,“你身中奇毒,深入骨髓,若非是極恨你之人,絕不會以此陰毒手法對待你的。”
沈婧慈心中頓時大喜,她看過許多大夫,可是連太醫都難以診斷出來,如今卻被這個遊方郎中診出來了,可見她的病有救了!
“大夫,我這毒可能清除麼?”
郎中對上沈婧慈渴望的眼神,微微一笑道,“雖說費些時日,可是老夫自認還是可以將此毒拔除的。”
說完,他又寫了個方子,道,“回去按着藥方抓藥,十日之內應不會再犯。”
沈婧慈再三謝了郎中,剛被小廝送出了門,就見侍墨去而復返。
她臉色一凝,由着侍墨扶着自己上了馬車。
“可查清楚了?”
一上車,沈婧慈便迫不及待的問道。
侍墨點了點頭,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原來蕭君涵的馬車被驚,不小心撞到了慕容婉,爲了表示道歉,蕭君涵便要帶着她請太醫看診。
結果慕容婉身邊的丫鬟說最近京城來了個神醫,不如去那裡。於是這兩方人馬便好巧不巧的撞上了。
末了,侍墨又遲疑道,“想來今日之事真的是個巧合,只是奴婢聽說,這大食國的公主在京城呆了幾年還不走,怕是鐵了心要嫁到這裡的。您說,會不會是那公主故意設計王爺,想要搭上咱們齊王府的門?”
聞言,沈婧慈咬牙道,“這還用說麼?她慕容婉今日的眼神,分明就是在向我示威!哼,想不到剛趕走了一個,就又來了個不知死活的!”
說到此處,沈婧慈又露出一抹冷意,“秦家在京城樹大根深我都敢動,更何況她一個在這裡無依無靠的異國公主?敢打我男人的主意,我會讓她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侍墨不由自主的垂下了頭,掩蓋住了眸子裡的一抹精光。
良久,侍墨纔開口問道,“主子,那咱們還去鋪子裡麼?”
沈婧慈這纔想起來,剛纔爲了給自己解圍,侍墨可說了今日是要去鋪子裡查賬的。
念着,沈婧慈嘆了口氣,道,“去,怎麼不去?越是這樣子,我越不能讓別人看了笑話!”
時光匆匆,白駒過隙,轉眼便到了二月,天氣也有了回暖的跡象。
院內的迎春花開了大半,連空氣中都夾雜着特有的花香,叫人心曠神怡。
謝如琢坐在院子裡,手裡捧着一杯茶,難得的享受着午後悠閒的時光。
這些時日,她的小腹越發的明顯了起來,偶爾肚子那個不安分的小傢伙還會突然一腳,來宣告自己的存在感。
紅蕊走進來的時候,就見謝如琢眯着眼睛,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她輕手輕腳的走過來,還是驚醒了謝如琢。
見到了來人,謝如琢莞爾勾起一抹笑意來,“你怎麼這個時候來了?中午的時候淺碧蒸了蟹粉包,你要是來的早了還能吃上呢。”
紅蕊嫁了人之後,還是常常回來,除了打扮上變了些,性子還是同以前一樣。
聞言,紅蕊頓時便嘻嘻笑道,“無妨,待會我再去央了淺碧,保管叫她再蒸一籠給妾身呢。”
她一面笑着,一面走到謝如琢的面前,關切的問道,“王妃這兩日可還好麼?”
謝如琢微微一笑,“還算愜意,怎麼,那事情有消息了?”
紅蕊立刻便露出了一個得意的笑容來,“今兒上午發生了一件趣事兒,王妃可要聽聽麼。”
她雖然這麼問,卻是不待謝如琢回答,便迫不及待的講了起來。
“今兒上午,沈婧慈的悅之妝裡去了個特殊的客人,那客人揚言自己用了悅之妝的脂粉之後,臉上便起了紅疹子,讓太醫驗過之後,說是這脂粉有問題,所以要去討個公道的。還說,若是不給她一個滿意的答覆,她便砸了這個店鋪。王妃猜猜看,這位跋扈的客人是誰?”
謝如琢略微一轉眉眼,便含笑問道,“可是那位大食國的公主慕容婉?”
“正是她。”
紅蕊眼中揚着笑意道,“王妃沒去看熱鬧真是可惜了,那位大食國的公主看着嬌生慣養的,嘴上可是個得理不饒人的,將那悅之妝的掌櫃罵的都不敢回嘴,當下就去請自己的正經主子了。說起來也巧了,偏巧沈婧慈有事外出,並不在家中。可是那公主卻以爲是沈婧慈故意躲着自己,竟然將悅之妝真的給砸了!”
說到此處,紅蕊又嘿然笑道,“往日裡只聽說過打翻了五彩鋪子的,今兒可算是真見識到了。紅的粉的飄了一地,香氣傳了兩條街呢。”
見她這般幸災樂禍的模樣,謝如琢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有些後悔了,果然是有些可惜。”
說着,她又想起一事,因道,“不過也不算可惜,想必接下來還有一出好戲要看呢。這脂粉鋪子可是沈婧慈日進斗金的來源,今日慕容婉一砸,可讓她損失不少呢。”
以沈婧慈的脾氣,定然不會就這麼罷休的。
謝如琢猜的不錯,沈婧慈前腳回家,後腳便得知了此事,登時便氣得暴跳如雷,連衣服都沒有換,就急匆匆的去了悅之妝。
那日她服用了那個遊方郎中的藥之後,十日之內果真沒有再發作,所以她對那郎中也越發的信任了起來。
今日前去,她用盡了辦法,才說服了那郎中爲自己看診,而不是離開此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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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道剛有一個好消息上門,後腳就來了這麼大的一個噩耗,怎麼能叫她不生氣?
她匆匆忙忙趕過去之後,看到的便是自家鋪子被砸的七葷八素的模樣,到處都是粉餅飛揚,各色調和的水墨也被砸了一地,看起來格外的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