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她的臉紅,蕭馨悅倒是不以爲意,道,“這是我應該做的,畢竟你是我認可的嫂嫂,自然與別人不同的。”
謝如琢卻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遂笑道,“郡主,你能進宮麼?”
蕭馨悅不明所以,道,“自然可以啊,我是郡主,又有手令,隨時進宮都可以的。怎麼了?”
謝如琢聞言大喜,道,“郡主可否帶我進宮一趟,昨日承蒙皇子相救,我心中有些不安,想去探望他。”
昨日太過招搖,可今日便不同了。若是有蕭馨悅的帶路,定然不會引起他人注意的。
見她說起這件事,蕭馨悅也有些憤憤,“那個蕭君奕簡直太過分了,昨日對我欲行不軌,晚上竟然還在宴會上放毒蜘蛛!只是連累了你和三皇子,叫我也過意不去了。”
說到最後,蕭馨悅的臉上又掛滿了歉意。
謝如琢道,“郡主怎麼知道是五皇子下的手了?”
蕭馨悅哼了一聲,道,“他那等小人,幹得出這種事情一點都不稀奇。可惜我父親只說要息事寧人,不讓我再去追究,以免讓聖上爲難。不然的話,我定然不會放過他!”
眼見着她有些生氣,姐妹二人又少不得哄了她一番。
定南王在謝府待了許久,中午在此同謝晟禮用膳之後,二人又興致勃勃的下起了棋。
眼見着蕭君賀有些坐不住的模樣,謝晟禮當先笑道,“罷了,年輕人可看不來咱們這一套,林牧,帶着世子去二小姐那裡吧。”
定南王爲難道,“謝老,這樣不妥吧?”
謝晟禮擺手笑道,“有什麼不妥的,玥兒這丫頭原就被世子再三相救,況且郡主也在,無妨無妨。”
見謝晟禮都這樣說了,定南王頓時便哈哈一笑,道,“果然我也開始成老古板了,罷了,賀兒去吧,只是別唐突了佳人。”
蕭君賀臉上面無表情,道了一聲“是”,便轉身隨着林牧出了門。
走到門口時,還聽得裡面謝晟禮道,“這小子,倒是有幾分王爺當年的模樣。”
定南王擺手道,“他,可比我當年差了遠了,這孩子就是一根木頭,半點不解風情,只求將來令孫女過門之後,他別給我委屈了便好。”
待得離了遠了,裡面的話音也聽不大清楚了。蕭君賀這才緩緩的出了一口氣,臉上雖然仍舊沒有表情,可是那耳根處卻可疑的起了酡紅的顏色。
剛進院落,便嗅到一陣梅花香。隨着香氣襲來的,更有女子陣陣銀鈴般的笑聲。
蕭君賀挑簾而入,就有一股暖流將他包圍,隨即便看到一張不施粉黛卻仍舊可人的臉。
乍一見來人,謝如玥頓時丟下手中的帕子,起身行禮道,“見過世子。”
蕭馨悅先是詫異,繼而便笑道,“我怎麼說來着,我就說哥哥遲早得過來吧。”說着,又朝着謝如琢擠眉弄眼的使眼色。
蕭君賀有些笨拙的解釋道,“是謝老叫我來此處的。”
“來此處做什麼,可是來接我回家的?”蕭馨悅難得見蕭君賀這般,故意擠兌道。
蕭君賀的臉便又板了起來,一板一眼道,“不是,是來見我未婚娘子的。”
他這般說出來,倒是格外有一種令人心動的滋味兒。
謝如玥臉色一紅,偏蕭馨悅還不放過二人,只嘻嘻笑道,“原來是來見我嫂嫂的,琢兒,咱們便走吧,省的礙事了。”
見二人這般,謝如琢也掩嘴偷笑道,“也好,那咱們便走吧。”
眼見着二人貓兒一樣的溜出了門,這屋內一時便只剩下了謝如玥和蕭君賀。
蕭君賀倒是絲毫不覺得尷尬,走到桌子前坐下,又看着她先前放在桌上的繡架笑道,“這是你繡的麼?”
聞言,謝如玥這纔回神,點頭道,“是的,手藝粗淺,叫世子見笑了。”
蕭君賀拿起來仔細端詳了好一會兒,方纔擡頭鄭重道,“甚好。”
只是也不知道說的是繡品還是面前的玉人了。
謝如玥還不知道如何接口,便聽得蕭君賀又道,“我大哥大嫂不大好相與,不過你放心,等回南疆之後,我護着你。”
他的話說的猝不及防,謝如玥卻是瞬間明白過來。今日是正式提親,她又是去年便及笄的人,至多不過半年,恐怕就要嫁過去了。蕭君賀這話,是在安撫她了。
這男人的嘴當真是笨,像一個榆木似的,可是又極爲真誠,叫謝如玥有些小鹿亂撞的模樣。
見謝如玥只低頭不語,蕭君賀有些不知所措,便又加了一句話,“我必不負你,也不叫你受委屈。”
謝如玥這時纔有了迴應,擡頭正視着他,道,“我信你。”
只三個字,蕭君賀便覺得眼前有一樹花開,入眼皆是春色無邊。
謝家離皇宮並不算遠,謝如琢二人喊了車伕駕着馬車,不多時便到了皇宮。
有着蕭馨悅的腰牌,這一路可謂是暢通無阻的到了蕭歆寧的宮殿。
見到二人後,蕭歆寧當先起身笑道,“今兒可是來找我打橋牌的?先說好,我今兒可沒錢輸了。”
蕭馨悅嗤笑一聲道,“潑天富貴在你身,偏還這麼小氣。放心,今日叫我打也不打了,諾,是琢兒擔心三皇子,特意叫我送她來的。”
聞言,蕭歆寧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又嘖嘖了兩聲道,“我說呢,原來是擔心我三哥呀,這個好做,走,我送你過去。”
說着,她又回身吩咐道,“給郡主上茶,好生伺候着,我去去便回。”
蕭馨悅應了,又見蕭歆寧的態度格外曖昧,頓時便有些心中狐疑。照着謝如琢的說法,她是掛念恩人,可是蕭歆寧的模樣,怎麼跟見到未來嫂嫂似的?難不成謝如琢跟三皇子……
待得出了殿門,謝如琢便問道,“公主,殿下他可有大礙?”
蕭歆寧搖頭道,“其實便是你不來,我明日也要請你的。他從昨日到現在一直昏迷不醒,溫神醫又是個來無影去無蹤的,一會兒就不見了蹤影,我心裡也是擔心的不得了。”
聽到這話,謝如琢越發的擔憂了起來,念着蕭君夕體內的蠱毒,連腳步都快了幾分。
到了地方後,蕭歆寧又鄭重的交代了一番,道,“三哥現在雖然昏迷不醒,可是溫神醫說若是跟他多說說話,他說不定就能快些醒來了。三哥一向心悅你,若是你說,肯定比我們要管用些,你且試試吧。”
謝如琢點了點頭,笑道,“公主放心,我且去看看吧。”
剛一進大殿,便聞到了濃重的藥味,殿內空無一人,再往裡行去,便見那山水屏風後面的牀上,躺着一個男子。
一張臉上紙一般的蒼白,卻遮不住那姣好的容顏。眉如墨染,臉是精雕細琢之後的模樣,似乎這是一尊匠人雕刻出的瓷人一般,每一處都是那般完美。
謝如琢走進了他,便見他的鴉翼微微抖動了一下,似是對於她的到來有所感應一般。
昨夜裡溫如玉的話還言猶在耳,謝如琢只覺得胸口抽了一抽,便有一股的酸澀蔓延開來。這樣的一個男人,壽命卻只剩下一年,叫她如何甘心?
“君夕,你會好起來的。”
謝如琢默了半日,方纔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然而話一旦說出口,就如同被炸開了的堤壩一般,會有奔騰的洪水洶涌而來,擋不住攔不得。
她緩緩的在蕭君夕牀邊坐下來,仔細的端詳着他的眉眼,低聲呢喃道,“還記得上次你寫給我的信麼,你說神醫新配了一丸藥,腥澀無比,其實從那時起,你的藥裡面便有我的血。人說骨血相融,算不算我們這種?”
她一面說着,一面將手輕撫上了他的眉眼。也許只有在眼下這般,對方聽不到看不見,她纔有膽量去說出心內掩藏的一些話語。
除非如此,那些話便只能在她心裡腐爛沉積,卻無論如何都不會消失。
“我原以爲,這一生我都不會愛上別人。可是後來我才發現,那是因爲沒有遇到你。此生遇見你,我從不曾後悔。所以,快些醒過來吧,待你醒來後,這人生便還會有長長久久的歲月等着你。”
謝如琢說到此處,眼角的淚珠便再也忍不住,自她的臉上墜落,滴入了他的指尖上。
那指尖微微一動,繼而便見那雙繁星入眼的眸子張開來,望着她道,“這長久的歲月裡,可會有你?”
許是剛醒來的緣故,蕭君夕的聲音極爲沙啞,可男人低沉的聲線卻叫謝如琢瞬間便慌亂了心神。
彷彿你最隱秘的心事被人扒開來,窺破到。她忽然便站起了身,想要往外走。
只是衣角卻被人抓住,蕭君夕執意問道,“若是真有長久的歲月,會不會有你?”
謝如琢背對着他,悽然一笑,而後轉身給了他一個絕美的笑,“自然會有的。”屆時我的血會入你的身體,我的人會揉進你的心裡,君心中念着妾,那麼妾身的影子便會存在你的餘生裡。
蕭君夕卻在她的笑容裡,感受到了鋪天蓋地的絕望。她的笑容那樣驚心動魄,美則美矣,卻像極了那黃泉的引路花,彷彿舉手投足都帶着死亡的氣息。
蕭君夕緩緩的坐起身子,咳嗽了幾聲,又轉而拽着她的手,啞聲道,“縱然是哄我,我也十分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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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然知道我這一生不會長久,可有你這句話,此生足矣。
便在此時,忽聽得門外一陣腳步聲傳來,繼而便有一個戲謔的聲音傳來,“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你們要不要,唔,繼續?”
謝如琢忙得將自己的眼淚擦掉,回頭道,“老妖孽,三皇子醒了。”
溫如玉嗤了一聲道,“本座眼睛不瞎,還有你,身爲本座的愛徒,竟然不叫師傅,信不信本座扒了你的皮做美人琴?”
說着,他又興致盎然道,“屆時還可以再做一架美人鼓和美人面,全部掛到這個大殿之中,這樣三皇子就可以日日與你相伴——”
他的話還沒說完,便見蕭君夕已然將瓷枕朝着溫如玉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