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見他並沒有立即反對,反而似乎略有此意,不由大了些膽子:“依我這些日子明裡暗裡觀察着來看,絕對可信。她還以爲她與張凌翔的婚事乃是我出力幫她退回的,此後,對我甚是恭敬感激。何況,杜家明面上那幾個鋪子,經她的手後,要想不驚動她將裡面的銀子弄出來,並不容易。不過,我試過幾回,她雖略有察覺,卻只是私下裡與我談及過,被我幾句話敷衍後,並沒有深究,反而替我瞞下了,倒是個藏得住秘密的人。再說,她那一手製瓷的手藝,可也是大大的生財之道,若不加以利用,實在是暴殄天物。”
“聽說她當初開着霓彩軒時,多得俞朗博的助益。俞朗博可是個不容小覷的角色,本王不能不防着俞朗博從她身上入手。”燕王輕叩着幾面的手一頓,眸中掠過一道寒芒。
他實在沒想到,自己那個柔弱膽小得連看他一眼都不敢的皇妹,竟會生出這麼一個龍章鳳姿的兒子來。有他待在身邊,煥帝簡直是如虎添翼。若非如此,僅憑着一個生xing純良的周王相助,老老實實了十幾年的他,謀反之途也不會走得這般辛苦而漫長。
而他暗暗地與俞朗博幾次交鋒後,對於他的睿智與手段,不得不深深地忌憚。
“這個好辦,小姑娘家家的,又是窮途末路之時,對於伸出援助之手的人,存有感激之情也是難免的。敏兒是個愛恨分明的人,看得最重的莫過於她自認爲相依爲命的妹妹。”杜衡不以爲然地笑笑,“若是咱們……”
剩餘的話他沒有說出口,但看着他陰惻惻的表情,燕王已什麼都明白了,略一沉吟後,道:“本王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儘快將諸事辦妥就行。最多再過半個月,關外便會有人來取銀子,你必須一文不少地將銀子交給他,以免誤了本王的大事。”
“王爺放心,我已心中有數,事情很快就能辦妥。用不了幾天,在她的妙手回春之下,那些鋪子便能起死回生。她的新奇手段,王爺也是清楚的。”杜衡信心滿滿地說完,得到燕王肯定的眼神後,心情愉
悅地離開了兩人秘談之處。
下午,杜家郊外的窯場裡起出了一批新的瓷品,陳靖蓮按例來到窯場裡對已經令人挑過一回的瓷品再度過目。而看過新瓷後有些興致缺缺的陳靖萱有些待不住,便乘了有事要趕回去的杜衡的馬車先回城中的獨一處去。
與杜衡同行,陳靖蓮倒也放心,便獨自專心致志地察看起了瓷品來。樹上的知了煩躁地叫着,待在空曠的過道上,感受着夏風掠過後留下的涼爽,她倒並不覺得多麼炎熱。
誰知,不過小半個時辰,杜衡的馬車去而復返,卻是紫桐白着臉紅着眼睛滿頭大汗地從馬車裡衝了下來,一奔到陳靖蓮身邊,便聲音哽咽地道:“大小姐,,大老爺讓奴婢趕緊來接您回去,三小姐她,她……”
“咣噹!”陳靖蓮託在手上的瓷品一歪,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她卻恍若未覺,緊盯着紫桐,急切地道,“三小姐她怎麼了,可是出什麼大事了?”
“沒,沒出什麼大事。”紫桐一見陳靖蓮緊張的模樣連忙擺手搖頭,卻又在接收到她詢問的眼神時,突然垂下了眸光,掃了一眼身旁站着的其他人,低聲道,“就是,就是有點不舒服。大老爺讓奴婢來請你過去看看。”
陳靖蓮瞅着她的模樣,知道事情定然沒有她說的這麼簡單,肯定是有着什麼不便在人前言的話,忙點了點頭:“好,我這就過去。”說完,又對着身旁的窯場裡的夥計道了一聲,“這些瓷品我都過了目,你們明天直接運去瓷韻齋,至於定價,我會同瓷韻齋的掌櫃交待。”
說完,她便匆匆上了馬車,直到馬車啓動走出瓷窯場,紫桐才吞吞吐吐地向她道:“三小姐她,她被人欺負了。”
陳靖蓮眸光一寒,凝着眸子盯着紫桐,示意她繼續說下去。紫桐才忙拭了拭眼睛,輕聲道:“事情是這樣的,馬車入城後行到凌記點心鋪時,大老爺突然記起那附近的一個鋪子裡還有些事要處理,便問三小姐是先在馬車裡候一候,還是到鋪子裡去等着。三小姐覺着無聊,便說下車在附近走
走。誰知,誰知,奴婢和三小姐才走出一條街,突然從街角躥出兩個人來,其中一人捂了小姐的嘴便將她往旁邊的小巷子裡拖,另一人直接將奴婢給敲暈了。幸虧有人經過旁邊發現情況不妙,一番呵斥他們才慌亂地跑了,沒有造成不可想象的後果。”
“可有看清楚他們的長相?”陳靖蓮垂着眸子盯着腳尖,眸中閃爍着冰冷的光芒。不過才走出一條街便有人跑上前來,他們莫不是早就潛伏在一旁?可杜筱姝已經離開桐城兩月有餘,她的爪牙也被她清理得差不多,還會有誰想要對她們下手呢?難道是安寧公主?
“奴婢看清了他們的長相,已經告訴了大老爺,大老爺也已經派了人在附近搜尋,說是一定要將他們找到,讓他們知道膽敢動杜家女兒的下場。”紫桐咬着牙恨恨地說完,眸光突然一閃,斜着眼睛看了陳靖蓮一眼,又抿起了脣閉口不言。
“若還有什麼話就說吧,不必吞吞吐吐。”陳靖蓮斂起眸中的寒芒,緩聲道。
紫桐點了點頭,卻還是一番猶豫後才道:“其實,那人並沒有完全將奴婢敲暈。奴婢很快就醒過來了,卻沒有立即找到三小姐。而在路上,奴婢還遇見了,”說到此處,她再度擡眸看了陳靖蓮一眼,似乎有些不敢說,“文淵候,當時他一人經過那兒,奴婢跑到他面前哭着讓他救救三小姐,他卻像是不認識奴婢一般,冷冷地看了奴婢一眼,便獨自離開了。奴婢本想追上去,恰巧聽到有人大聲呵斥,聽到了三小姐的聲音,便連忙趕去了三小姐身旁。”
“文淵候?”陳靖蓮皺起眉頭,臉色一變,輕聲詢問的同時,雙眸緊緊地盯視着紫桐。
憑着俞朗博超乎尋常的記憶力,他不可能不認識紫桐。而他,會在明知遇險的是萱兒的情況下,仍漠然離開見死不救嗎?如若沒有經過前往吳國沐城時那一路的深入接觸,只憑着他一向淡漠疏離的神情,陳靖蓮或許會相信。但是此刻,深知他是外冷內熱的男子後,她並不相信他會這麼做。
那麼,是紫桐在說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