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齊承睿的表情太過痛苦,竟連一向大意的陳靖萱都發現了他的異常,目送他離開之又打發了纏着她的齊秉謙後,便直接衝入了後院,震驚、不解加惋惜地道:“姐姐,你不會當面拒絕了齊大哥了吧?”
早在陳靖蓮想着法子一味地避開齊承睿時,陳靖萱已有了猜測。但她一向極喜歡齊承睿,早將他列爲了準姐夫的不二人選,總期盼着那只是自己多想了。直到今天,見到齊承睿慘白着臉色神不守舍地跌撞着走出怡然軒,竟連撞着了她也沒有一絲感覺,她的心頭便覺不妙,又是惋惜又是失落。
“嗯。”陳靖蓮淡淡地應了一句後,低着頭繼續看着手中的帳本。
“爲什麼?”陳靖萱聲音驟然提高,“那麼好的一個人你不要,你還想要什麼樣的男子?你,你不會已經決定了選那個冰山美人吧?”
“胡說什麼!”陳靖蓮心頭一跳,假意訓斥後對上陳靖萱不依不饒的眼神,遲疑了片刻後,道,“我,這一生註定了不能和他在一起。而且,我似乎並不如想象中的那麼喜歡他。一想到以後我們或許連見面的機會都沒有,我除了有些遺憾外,竟並沒有太多的難過。”
“怎麼會這樣?”陳靖萱擰着眉頭一番糾結後,忽然擡頭再次問道,“那俞朗博呢,離開他你會不會覺得難過?”
離開他?陳靖蓮眉頭微微一跳,心中似有什麼異樣的東西在跳躍着,卻被她迅速地壓下,咬着脣瓣道:“這與他無關。你知道我一直以來尋找的仇人是誰嗎?我和他之間隔着的,是我前世家人和全穀人身上流出的鮮血凝成的河流。我不可能跨越它,而去和仇人的兒子談笑自如,我做不到。”
聽到此處,陳靖萱心中再次震驚,對於這份她認定的良緣便也不那麼糾結了。
而幾日後,風度翩翩執着玉扇的陳子路也殺到了獨一處,將陳靖蓮拉到一旁,一副長兄如父的姿態皺着眉頭訓斥道:“你倒是與我說說,承睿他哪一點不如朗博,你竟這樣將他拒於千里之外,害他日不能食
夜不能寐?”
聽到齊承睿竟如此作踐自己,陳靖蓮心頭生出罪孽感,擰了擰眉頭,卻平靜地望向陳子路:“那你先與我說說,吳尚書家的大小姐又哪裡不好,你竟連皇上的賜婚都辭了?”
禮部尚書吳起的嫡出長女吳明珠乃是桐城出了名的才女兼美人兒,琴棋書畫,樣樣皆通,所作的幾首小詩,無意間流傳出來後,更是驚羨了一衆飽讀詩書的男子。可如此佳人,偏偏因着一面之緣,情定陳子路這個身無功名的富商。卻不想,陳子路竟當着吳尚書的面辭了皇上的賜婚,害得吳尚書自覺顏面盡失,咬碎了一口鋼牙。
“這,你與我的情況不同。”陳子路一時語噎,卻很快強詞奪理地道。
“有什麼不同?難道你不是因着心裡已有了紅鸞姐姐?若要論起才學、禮儀,紅鸞姐姐確實比不上吳大小姐。”陳靖蓮乾脆也不作解釋,只是淡然反問着陳子路,直說得他擰起了眉頭,收起玉扇,沉聲道,“誰說的?”
旋即,他反應過來自己着了陳靖蓮的道,竟將自己一直遮遮掩掩的情事親口承認了出來,臉上有些不自在。
最後,他將手舉過頭頂,妥協般地嘆息地道:“我就知道我這張利嘴還是比不過你。得了,得了,你愛咋咋地,我還是回去盡我之力好好安慰安慰承睿,讓他明白‘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獨戀一枝花’的道理吧。”
說着,他有些惋惜地搖了搖頭,“啪”地一聲打開摺扇,又邁着翩然的步子離去,獨留下陳靖蓮一人立在那兒,擰着眉頭輕嘆:齊大哥,你不要怪我,我不值得你這麼留戀。我這也是爲你好,長痛不如短痛,我若任你投入更多的感情,你將來只會比現在更痛苦。說不定,你還會恨我一輩子。
此後的十數天裡,陳靖蓮沒有再見到齊承睿,鋪子裡的忙碌也讓她只能將對他的擔憂與歉疚壓在心底。而俞朗博所說的讓她等等的日子,也似乎終於來臨了。
紅鸞隱在幕後CAO持着的凰記米麪鋪生意如火如荼,在一再地推出
各種新穎的優惠措施後,裕記糧油鋪子門庭冷落得簡直連麻雀都不願光臨了。而這樣的局面,還出現在杜家另外幾處一向收益極好的鋪子裡。終於,燕王有些沉不住氣了。
“你可知道,現下正是我們銀兩吃緊的時候,這些鋪子若是再這樣只出不進下去,我還拿什麼去讓他們替我辦事?”燕王將一沓帳冊甩到杜衡身上,陰沉着臉吼道。
杜衡彎腰將滑到地上的帳冊一本本拾起,躬着身子苦着臉道:“王爺息怒。我也沒有辦法,那些鋪子裡的掌櫃都是王爺信任之人,他們也是想盡了一切辦法,無奈自旁邊的鋪子開出後,咱們的顧客就都被搶光了。又出了幾起以好充劣被顧客發現的事,現下那幾個鋪子的聲譽是越來越差了,沒有關門已是大幸了。”
“大幸個鬼。再這樣虧下去,還不如早早關門了事。”燕王一拍桌子,吼完,眸光卻是越發暗沉。
他雖貴爲王爺,一年的奉祿卻是有定數的,便是各處莊子、鋪子裡的收入也不能亂用。他這麼些年來背後所做的一切,銀兩開銷,全靠的是這些個鋪子裡的收益和杜家的支持。若是這些鋪子真關了門,他還拿什麼去讓那些手下人做事?
現下,又正是緊要關頭,只要那幾件事情辦好了,就一切萬事俱備只欠東風。這個時候,他怎麼能讓這幾個鋪子壞了他的大事?
“王爺,要不……?”杜衡被吼得眉頭一跳後,試探地開了口,卻在最後又有些遲疑,不敢再往下說。
“有話就說,別給本王磨磨嘰嘰的。”燕王朝他揮了揮手,語氣不善地道。
杜衡聞言,便不再遲疑,忙道:“要不,讓舍侄女來試試吧?”
燕王眉頭擰起,沉冷着眸光緊盯着杜衡,杜衡縮了縮脖子,緩緩道:“王爺不必擔心,反正現下也正是王爺用人的時候,咱們只要容她上船後,再想辦法令她下不了船,她自然不得不爲咱們保守秘密,爲咱們所用。”
“她,可信嗎?”燕王輕叩着幾面,臉上若有所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