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了?”陳靖蓮眼角餘光掃了掃杜筱姝身旁的兩位健壯丫環,心裡懷疑許是她們使用了什麼暗器,欲要殺人滅口。可是,任她的目光細細地在紫鈺的身上掃視了數遍,也沒找到任何一處傷口。
紫鈺的雙目盯着杜筱姝,兩手緊緊地抓着陳靖蓮的衣服,嘴巴張得大大的,卻只是重重地喘息着,根本發不出聲音來。
“夫人……榮管事……太……”紫鈺捂着疼痛難忍的胸口,眸中竟是憤恨後悔之色。她凝着最後一絲力氣,努力地想要將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卻只是憑着氣息吐出幾個模糊的字來,便脖子一歪,倒在了陳靖蓮的肩頭。
“紫鈺!”陳靖蓮再次晃了晃紫鈺,紫鈺卻再無一絲反應,身子和手隨着她的搖晃從她的肩頭滑向一旁。從旁適時伸出的一隻手,將滑落的紫鈺一把接住,放在了她身旁的青石地面上。
她轉頭一看,卻對上趁亂無聲步入廳中的晴兒。對上她的目光,晴兒看了一眼屋內的情形,目光落向紫鈺身上,輕啓脣瓣,幾乎以脣形向她道:“小文只來得及在紫鈺身上放上那包解藥。”
也就是說,他趕回來時,許氏的事情已經發生了,而她房中的一切也已經被杜筱姝佈置妥當了?杜筱姝派紫鈺去隔壁府裡商議裡,怕是已經作好了兩手打算吧。否則,豈能動作如此之快,還佈置如此周密?
紫鈺的解藥解了紫珊的毒,算是消除了她的嫌疑。可是,紫珊和紫鈺一瘋一死,她們知道的秘密,豈不是一個成了胡言亂語,一個永遠地埋在了地底。今日之事,就這樣不了了之?
陳靖蓮的眸光越發深邃,目光從紫鈺緊握成爪的手一直移到她含着憤慨與焦急的死不瞑目的臉上,耳旁再次浮現出方纔她說的話。
榮管事太什麼呢?太狡猾還是對杜筱姝太忠誠?這是想告訴她許氏之事,關鍵在榮管事身上嗎?榮管事又是誰呢?
“奴婢控制住了紫瑩,還無意中發現了一個秘密,孫管事在無人處抱着杜筱雲,嘴裡卻暗暗地叫着……“晴兒再次壓低了聲音傳來的話語,令陳靖蓮眸光一亮,卻在下一瞬,杜筱姝撲了過來。
“紫鈺!你怎麼了?”杜筱姝撲了過來,抓着紫鈺已漸顯涼意的手臂拼命地搖着,哭得涕淚橫流。旋即,她卻是猛然
擡起了頭,眯着雙目憤憤地看着陳靖蓮,“大姐,你對她做了什麼?”
都這個時候了,杜筱姝竟然還能如此冷靜,想到利用此事對她倒打一耙,先發制人,果然臉皮夠厚,心腸夠狠。
“二妹不覺得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身後之人的嗎?”她冷聲說完,蹲着的晴兒卻忽然站起身來,接着出手如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着杜筱姝左側的女子左手抓去。
那女子突然被攻擊,本能地便身形微側,變幻了掌形出手抵擋。另一人見狀,稍一猶豫,方纔按捺住了蓄勢待發的掌勢。
晴兒卻不言不語,右手似鐵鉗,不罷休地要去捉住那女子的手腕。兩人你推我擋,招式嫺熟,掌風呼呼,衆人見狀,都驚得瞪大了一雙眼睛。
大小姐和二小姐身邊,幾時竟有了如此武藝高強之人?晴兒也還罷了,她入府不過數日,大家不知道她的底細本屬應該。可二小姐身邊的兩位二等丫環卻是入府一年有餘,平常都是若有似無的存在,沒想到竟是如此身藏不露。
晴兒和那丫環拳腳相加,打得虎虎生威,觀看的衆人,卻是尋了安全之處站着,生怕拳腳無眼,被傷及無辜。杜鶴沉着臉看了一會兒她們,又將目光轉向對峙而立的陳靖蓮和杜筱姝,菱脣一動,欲要開口,卻見得鬥在一處的兩人忽然停了下來,那丫環的一隻手被晴兒抓着舉得高高的,而她的指間,正捏着一排鋥亮的繡花針。
衆人唏噓不解,晴兒卻又拉着那丫環上前幾步,突然擡起一條腿,對着死去的紫鈺胸口重重一跺。
“噗!”衆人眉頭一跳之際,一道亮光從紫鈺的胸口蹦出,晴兒擡手接住,便又是一枚同樣鋥亮纖細的繡花針,“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哎喲,紫鈺竟是被繡花針弄死的?天,這丫頭究竟是什麼來頭?”廳中的丫環婆子怯怯地望着那丫環,卻禁不住議論紛紛。
那丫環眸光一閃,忽然手指一鬆,手腕一縮,從晴兒的手中掙脫開來,並身形一縱,掠過衆人向着廳外躥去。
“你……“晴兒神情一凜,欲要追上去,眼角餘光瞅到杜筱姝身旁的另一位丫環,忙又立時頓住了步子。想到潛伏在旁的小文,神情倒淡定了起來。
杜筱姝看着那丫環遠去的背影,眉頭緊
緊地蹙着,顯然也沒想到她不只沉不住氣,竟這麼快便被晴兒抓了個現行。
饒是心裡氣憤擔憂,她的臉上卻依然裝得很無辜,甚至震驚之色不輸常人,還指着英媽媽道:“英媽媽,藍萍是你從哪裡挑來的人,竟心腸如此歹毒,大庭廣衆之下就敢殺人。”
輕輕鬆鬆的一句話,竟將她殺人滅口的事實完全掩蓋過去,並將過錯全丟給了負責替府裡買丫環的英媽媽。英媽媽本就暗暗抹着冷汗,聞言,對上秦氏和杜鶴凌厲的目光,剎時臉色一白,急切地跪在了地上:“奴婢該死,奴婢識人不慧,竟不知道她身藏不露,心懷不軌。”
“二妹的手段果然是厲害。”陳靖蓮脣角勾起冷笑,似笑非笑地看着杜筱姝。今日之事,她簡直是設計得一環扣一環,即便多有失算,卻也是每一個環節都將替死鬼佈置好了,即便諸事不成,她自己卻也不至被捲入其中,當真巧妙。
奉命陷害她的紫珊瘋了,靠着小文的暗中相助,她的嫌疑勉強可以洗清,秦氏也無法憑此翻身。她好不容易藉助暗地裡調查得來的消息,想引誘內情知道得最詳盡的紫鈺反供,卻被杜筱姝派人滅了口。而那殺人之人,卻是經英媽媽之手入府的。
不過,沒了紫珊和紫鈺,難道,她就再沒有辦法將一切都倒扣回她的頭上去了嗎?她的手中,可還捏着一張意外得來的王牌呢。
“姐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你還真信了紫珊和紫鈺她們的胡言亂語……”杜筱姝一口貝齒咬得咯咯作響,面上卻是柔和傷心的表情。
“夠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即便紫珊和紫鈺一瘋一死,可你別忘了,除了她們,還有會喘氣說話的。”陳靖蓮冷聲打斷了她裝模作樣的話語,暗暗地捏緊了拳頭,轉頭看向杜鶴,“看完方纔的幾幕,父親有何感想?紫珊的中毒與發瘋,紫鈺的悲傷與死亡,您不會以爲這一切都只是笑話一場吧?又或者,您心裡還一如既往地認定,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和月兒的過錯?”
杜筱姝的出色之處,大概就在於她隨時都能做出一副天下人都負了她的表情。更可恨的是,杜府裡上上下下,竟似乎都對她這招十分沒有抵抗力,每用必勝,任她說破嘴皮子,沒有真憑實據,也絲毫無法顛覆衆人對她的美好印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