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他們都回來了。那幫人今兒竟在凌雲閣裡動了手。”另一處宅子的小院落裡,小云快步走到靜靜坐於桌旁的齊承睿身旁,低聲道。
齊承睿正細細地撫着五彩陶瓷長笛上細膩的釉面,聞言,眉頭迅速擰起,擡頭道:“她可有事?”
“無事。”小云應道,“是文淵候救了她,她還隨文淵候回了府。只是,”
去了朗博那兒?齊承睿眉頭一動,心中訝異無比,半晌後方問道:“只是什麼?”
“她聽到那個叫青衣男子的說小文他們一直跟着她,似乎起了懷疑戒備之心,怕是心裡對主子有看法。”小云的話,讓齊承睿眉頭越擰越緊,臉上閃過思量之色,最後卻是輕輕地道了一句,“讓他們不必再跟着她了。”
她是個聰明的人,當初既會爲了擺脫追殺之人與他同行,這一回與朗博同行,定然也是同一個道理。
“我讓你查的,現下怎麼樣了?”齊承睿將陶瓷長笛小心地收好,放進讓人準備好的一個精緻的長木盒中,輕聲問道。
“因爲青衣男子隱有察覺,派去的人不敢跟得太近,只遠遠地看到他入了城中戶部尚書家。”小云的話令齊承睿疑惑不解,“杜鶴?大齊第二大制瓷世家?”
他堂堂一世家家主,又是戶部尚書,怎麼會與兩個十幾歲的小丫頭爲敵,他們之間有什麼仇恨?
“奇怪的是,杜家三月前十六歲的大小姐和十四歲的三小姐齊齊出了意外,雙雙離世。其中杜家大小姐還與建威將軍之子宣武將軍定了親。”小云說完,擡頭疑惑地看着自家主子,便見得他站起身來,蹙着眉頭緩步踱向窗前,喃喃道,“十六歲和十四歲?”
他眸光一緊,腦海中浮現出她們的身量,心中閃過一個念頭,卻又很快否決。虎毒尚不食子,他想不到任何理由來解釋杜鶴爲什麼要一邊放出自己女兒死亡的消息,又一邊派人追殺她們。
何況,就算她們的姓名未必是真,卻爲何敢入桐城卻又絲毫沒有入家門的意思,反而隨朗博一路往南去到吳國?
“好好查查
青衣男子入杜家後見了誰,並細細地查查杜家的每一個人。”齊承睿背手立於窗前,頎長的身形在地上投下一片長長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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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爺,您的茶泡好了。”陳靖蓮捧着青花瓷碗,輕叩了叩正屋西側微閉的書房門。閃爍的燈光透過門縫射在她的臉上,忽明忽暗間,令得她蒙着絲巾的容顏更多了幾分神秘感。
“進來。”片刻的沉寂後,俞朗博清越淡漠的聲音從裡面傳了出來,依舊讓人聽不出任何的情緒波動。
“吱呀!”微閉的房門大開間,屋內的光線如盆內滿溢而出的水流,四處流淌,既照亮了陳靖蓮的容顏,亦將屋內的情形完全地展露在她的面前。
書房內格局淡雅,牆上掛着多幅字跡飄逸灑脫的字畫,桌案及牆角處則擺放着多件大小不一的陶瓷器物,有青瓷、白瓷,釉裡紅,亦有青花鬥彩。
陳靖蓮只是匆匆一瞥,並無意細看,待到端了茶碗走向坐於寬大書桌前看書的俞朗博身前,目光掃到他手邊cha着幾株梅枝的福蓮紋青花鬥彩雙耳扁肚瓶時,她的眸光卻是瞬間一凝,呼吸亦急促了幾許。
那花瓶釉薄而輕透,光滑細膩,釉下青花纏枝和釉上的蓮花紋,紋理清晰而靈動,釉色鮮豔,卻全無呆板之意,再加上以雕刻的纏繞形態的花草作瓶耳的方法,這樣高深的技法和獨特的技藝,不是祖父的傑作,又是誰的?
“候爺,請喝茶。”陳靖蓮藉着握緊手中的茶碗,掩下心中的異樣。卻不想,手裡捧着本泛黃詩集的俞朗博自她進門後,便一直用眼角的餘光悄然地打量着她,又如何會錯過了她緊盯着青花鬥彩雙耳扁肚瓶時一剎那的激動?
只是縱然心思縝密如他,一時卻有些猜不透,就算她另有企圖,卻與自己收藏的這件瓷瓶有何關係?
“嗯。”俞朗博放下手中的詩集,端起茶碗,動作優雅地以碗蓋蓋了兩下茶水中的浮沫,方纔將茶碗湊到了脣邊,卻並沒有急着喝,而是狀似陶醉般地微側頭深嗅着碗中的茶香味。
好半晌,他才輕輕地抿了一口茶含
在口中,任由茶香四溢,脣齒生香。比之粉琴泡的茶,這碗,有過之而無不及。
“你認識這件瓷品?”再次輕抿了一口茶水嚥下,俞朗博突然擡眼淡淡地瞅着陳靖蓮,轉而目光在一旁的花瓶上游移,眸中盡是欣賞之色。
“陳公斗彩真跡。”陳靖蓮雙手攥在身前,看着花瓶時,神情已恢復瞭如常的平靜,抿了抿脣,緩緩言道,“此瓶胎釉細薄勻潤,紅彩黃彩更輕透亮澤,以纏繞的花草爲瓶耳的雕刻技巧獨具一格,應爲陳公隱匿前晚期所作。”
沒有看到俞朗博眸中的神色變化,陳靖蓮隨着他移轉的目光,將視線投在了八寶玲瓏閣正中的一對青花鬥彩花卉蓋罐之上,細細地看了一回,眸中掠過一抹異色後,如實道:“左邊的是真品,右邊那件卻是仿品。”
一直神情淡淡的俞朗博終於眸光一閃,轉過頭來目光定定地落在陳靖蓮墨黑清澈的雙眸處,輕挑了挑眉。陳靖蓮淺淺一笑道:“陳公所繪花卉,喜在瓣尖處用淺色。且陳公所制蓋罐雖然不多,卻個個定然是蓋面微凸,不可能這樣平整。是以,這個蓋罐必然是仿品。都說文淵候對瓷品極有研究,靖蓮今日班門弄斧,還請候爺不要取笑纔好。”雖只是短短的幾言,她想表現的,已是都表現出來了。
陳靖蓮低身之際,俞朗博的眸光落在她蒙着絲巾的臉上。下一刻,卻見陳靖蓮扯了絲巾,露出一張半邊嬌俏半邊紅腫的臉,垂眸道:“先前追着要殺民女的,並非是不相識的路人,乃是民女的妹妹派出的一路追殺我們的人。”
昏暗的燈光,照亮她細長的眉和濃密的眼睫,映照出她嬌俏姣好的容顏。即便只有半張未損的容顏,已是姿色撩人。他淡淡的目光從她的左邊臉頰一路遊移到受傷的右邊臉頰之上,只在紅腫處頓了頓,對着她擺了擺手,示意她起來後,端了手邊的茶碗輕輕地抿着,一副洗耳恭聽的姿態。
【作者題外話】:陳靖蓮垂着眸子幽幽地道:親們,難道還要我咬着手絹向你們要收藏要留言嗎?話說,這樣賣萌的事情,我有些做不出來。要不,還是以身相許吧!
(本章完)